8、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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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院子，女人脱鞋光脚在走路，从前头走到后头，再从后头走到前头，这样反反复复来回走。
后面穿裙子的小男孩，陪她从前头走到后头，再从后头走到前头，一步不离。
这两人赫然是林立夏和他的妈妈林知烟。
两个大人把林知烟带回来以后，她一开始是低头不说话，接着是咬手指慌张看四周，后来是脱鞋光脚走路，情况看起来比她刚来那几晚要严重得多。
在林知烟身上没找到药，她家的门被她用大粗链子锁上了，钥匙也不知道被她丢到哪里去。
无奈之下，两位爸爸只好询问林立夏：“你妈妈的药被放在哪里？”得到答案后，方爸爸在家看着大人小孩别再出事，何爸爸带人去撬门。
那场面……真够闹腾！
哐哐哐，大动静把散去的人群又引回来。
天黑，雨又大，人又多，巷子前后都被人和伞堵住了，呱呱呱的讨论声和青蛙一起在叫。
太热闹了，叽叽喳喳的声音都传到方家了。
趁爸爸不注意，方谷雨偷溜到门边，透过门缝看两边密密麻麻的人群。
“听说那女人被带回来，关在方家正发疯呢，被她闹得没办法，何干部带人砸门给她取药。”
“看看，看看！我就说早晚要出事的。”
“这女人命中带煞，她一来，整条巷子的风水都被她带坏了。”
一人探头出来，向左右两边的人打听：“究竟出什么事了，闹得这么大？”
“你还不知道吧？她家失窃，丢了不少东西。”
“啊？那小偷抓到了吗？”
“抓到了，就是镇里那个四处接杂活，帮人带孩子的柳婶，她家也雇了她来帮忙打理家务。”
“竟然是她！这人平时看着老实勤快，口碑也挺不错，没想到她居然会干这种事。”
“嗐，还不是柳婶那个在外做生意的老板儿子害的，生意失败了还染上赌瘾，欠了一大笔钱，高利贷头子放话说抓住他要砍他的手和脚，柳婶没法子，才动了这个邪念。”
“诶，你别光顾着说柳婶啊，说说那女人怎么疯的。”另一人等不及了，出声催促到。
“对啊，你快说说。”
“听说……那女人一发现东西不见了，精神就变得不正常，不知从哪里翻出来那么大一把锁头去锁门，还把钥匙和自家孩子全扔到水沟里，自己疯疯癫癫拽着一大笔钱，说要去把东西都赎回来。”
“她孩子怎么样了？”
“幸好方家嫂子凑巧路过，撞见正在水里扑腾的孩子，才把他救起来，还通知了何干部和自家男人去找那个女人。”
“那孩子可怜啊，摊上这样一个妈，疯起来连亲生骨肉都不认，要活活淹死他呢。”
“要我说啊，干脆别管这疯女人，让她跑丢了才好，免得以后祸害起我们家孩子来。”
……
方谷雨还想继续往下听，她爸已经过来揪她的后领子了。
方谷雨：“爸，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林立夏他……他真的被他妈妈丢进水沟里吗？”
“真的少假的多，顺合镇哪有能淹死人的沟？四姑，别乱信这种话。”大人们觉得这个年纪的孩子好奇心重，又分不清真假，担心他们会坏了性情，所以总不愿他们听这些话。
“哦。”方谷雨悻悻闭上了嘴，视线往林立夏那边瞄。
他一下就察觉到了，眼睛扫过来，看到她的表情，那双好看的眉立马皱起——不爽和烦躁，只是掩饰得很好，一点动静也没出。
方谷雨连忙敛下眼，只一会又忍不住望过去，他却再也没看过来了。
她心里闷着气，觉得自己在不经意间输了他一头，很不服气，想迎面而战，他已经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有一种乏味和憋屈感。
***
何爸爸砸开林家的门，取了药回来，问了林立夏后，按照平时的剂量，喂他的妈妈吃了药。
吃完药的林知烟又走了半个小时，突然间就不走了，嘴中也不念叨胡话，只直愣愣地坐在梯子上，变得像一尊抽离魂魄的石观音。
林立夏就立在她旁边，双手放在两侧，背挺得跟竹子一样直，眼睛一刻不离，静静地守着他的妈妈，又倔强又可伶。
大人们都摇头直叹，说从没见过这种性格的孩子，无形之中又对他多了一份怜悯。
只有方谷雨不同，她还在为林立夏刚才的一个眼神而计较，一毫一厘都不肯忽略。
她想：你们都被林立夏给骗了，他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只要大人不在，他立马会露出真面目的。
又过了一个半小时，他妈折腾累了终于睡过去，大人们把她抬进屋里休息，林立夏就移到屋外的小凳子坐着，继续守着他妈。
看到这种场景，方爸爸和方妈妈一样，立马被他可怜的模样欺骗住了，认为此刻的林立夏一定很孤独，急需一个同龄人的陪伴安慰。是他进屋倒了一杯水，哄着女儿拿给他喝，可方谷雨死活不想接。
方爸爸只能半蹲下身子和她讲道理：“四姑，你怎么闹上脾气了？”
方谷雨撅着嘴：“反正我拿过去，他也不会喝的。”就跟她拿糖给他吃的时候一样，林立夏天生和她不对付。
“那你就陪他玩一下，说说话，可以吗？”
“妈妈也是这样说的，可林立夏什么都不想玩，也不想和我说话，我都试过了，没用！林立夏就是一个木头人！”
“唔……那就不说话，陪他一起坐着，怎么样？”
方谷雨最受不了爸爸这一套：“好吧好吧。”
“哎哟，我们的四姑是最听话的好孩子。”方爸爸慈爱地摸摸她的头。
方谷雨别扭地接过水，蹉跎地向林立夏走去。
“喝水。”她的手伸过去，眼却往别处瞟，反正自己是不会先低下头了，热脸贴冷屁股，没劲。
哪知林立夏这性子比她更傲，不接也不碰，就当没听到。
又是这一招，你也玩不腻。
方谷雨啧了一声，抓住他一只手，把水杯硬塞到他手里，然后大大咧咧地坐他的旁边，两手扶在凳边上，一双小腿交替地摇着，像只得逞的小猫。
林立夏见状，放下水杯就想起身。
方谷雨眼疾手快揪住他的裙摆，再一压，他就不得不坐回来了。林立夏一个很冷的眼神回敬过来，仅一瞬又藏住了，变成温顺的好孩子。
方谷雨觉得他现在一定很不爽，只是碍于在她家，又受了她爸妈的照顾，不好意思发脾气罢了。
她松开手，拿起水杯又朝他送过去：“别误会，我也不稀罕搭理你，只是大人们好像特别爱管我们的事，如果被他们看出我们还在闹矛盾，他们一定会过问的。你也不想享受我爸特别的关怀吧？”
林立夏的睫毛轻动，崩得直直的肩膀耸拉下来，默然接过水，勉强妥协了。
方谷雨侧头睹了他一眼，心中腹诽，不容易啊，这人也有被说动的时候。
再看看站在远处的方爸爸，欣慰得连连点头，露出了老父亲的标志微笑。
“……”好吧，爸爸你觉得开心就行。
*
要形容和林立夏待在一起的感觉，很安静，比雨声更安静，可惜方谷雨不是个喜静的女孩。
她不说话也和“安静”搭不上边，小动作特别多，一只手比枪、一只手比四，又调换过来，自顾自玩“一打四”的游戏。
玩着玩着，她注意到有一道视线从旁边投过来，很弱很弱，但还是被她捕抓到了，哈哈！这下抓到你了吧！不拿正眼看人的高冷小公主！
她窃笑，把头快速地转过去，想抓他个现行，可一转过去，却只看见那人在安静地看着雨，好像从亘古开始就维持这个姿势，若无其事的样子要多逼真有多逼真。
呸，你就装吧！眼珠转得那么快，也不怕得斜视眼！方谷雨对他狠狠地磨了两下牙，继续低头玩“一打四”的游戏，心中隐隐约约出现一个期待，可没等那个期待实现，她自己先烦了。
切！谁稀罕你，我又不是专门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才玩的！她这样想着，双手“pia”地扣在膝盖上，不玩了。
双手拍在膝盖上的声音真响亮啊。
怎么这人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方谷雨的眼睛转过去看着他：有本事你就继续装木头人，我等着。
她的视线从林立夏的卷发落到他的侧脸、再落到他的身上：不得不承认，这裙子穿在他身上真的挺好看，不像她穿上去别扭唧唧的，还被巷子里的男生取笑是个大喇叭。
是的，大喇叭，连在后面加一个“花”字都吝啬给她。
所以，这一条是她的新裙子，压根没穿第二次。
突然，方谷雨的视线定格在他的鞋子上，有点怪怪的……那是她爸爸的大拖鞋，应该是妈妈拿给林立夏穿的，但怎么有红印子……他流血了？
方谷雨压低了身子想凑近看看，要是他藏在拖鞋带里的脚能伸出一点点就好了，只要伸出一点点自己就能看清楚了。
“你又想干什么？”清清冷冷的声音，带着压不倒的傲气，穿入她的耳中……
作者有话说第8章 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