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甜啊》雕弦暮偶

2、第二根棒棒糖

　　她了解了唐以君这个特招生的身份，学费减免，住宿免费，每个学期还补贴三千生活费——
　　面向对象大部分是家境贫寒的学生。

　　晋澜不觉得，“王小君”这个她查遍都没查出有什么大背景的女孩子，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家世。
　　除了她这张脸，勉强够看。

　　“请问你在说什么？”很可惜，唐以君和她不在一个频道上。

　　晋澜几乎就把那句“他妈的被人包养还装什么清高”甩了出来。

　　“借过。”一道微凉嗓音打断她。
　　焦安何侧身走过，走到晋澜边上，脚步一停。

　　他看了眼就差没把“我很软很好欺负”写在脑门上的唐以君，“啧”了声，对晋澜道：“捕风捉影的事你也有脸说？不如想想怎么和你妈解释，你又去J&H了。”

　　J&H是家新开的酒吧，备受年轻人追捧。
　　晋澜就是和小姐妹去J&H时，看到唐以君的。

　　她在班级□□群，和与同学的短信电话里，也都是这么说的。

　　晋澜：“嘿，我怎么不能说了，我用自己的钱泡吧蹦迪咋了？可不像有的人，面上装的纯，背地里可不知道怎么在有钱人那里骚呢，恐怕全身上下没一件东西是自个儿花钱买的吧？”
　　说着，眼神若有若无地划过唐以君手腕，那莹莹剔透的翡翠镯子。

　　唐以君皱眉。
　　意识到晋澜可能对她有什么误会。

　　焦安何也被她说起了脾气，倒不是要维护唐以君这个他名字都不知道的转校生，而是他本来就和晋澜特别不对盘，当下笑了声，道：“行，要是你说的是错的，你和人家道歉？”
　　“我和谁道歉？”晋澜装作惊讶地挑眉，“我说谁了？”

　　的确如此，晋澜指桑骂槐，却没点名道姓。

　　教室死寂。
　　顾棠拉了拉唐以君，道：“……班、班主任。”

　　班主任陈玲没听到全部，只以为焦安何又同晋澜吵了起来，皱着眉训斥：“月底就要期末考试了，这周五是最后一次月考，你俩还在这吵什么呢？！上课了，回自己座位去。”

　　晋澜转身回位前，狠狠剜了一眼唐以君，用口型说道：“你等着。”

　　唐以君：“……”
　　她莫名其妙。

　　趁着陈老师写板书，小声问同桌道：“晋澜什么意思啊……今天她怎么怪怪的？”
　　顾棠瞥了眼晋澜，才轻声道：“她有在背后说你坏话。放学后我和你说，先听课。这周四周五要月考。”

　　挨到放学后，顾棠见教室里人走得差不多了，才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小君，在说之前，我先问你，你上周五是坐谁的车回去的？据说是辆布加迪威航。”

　　唐以君恍然大悟。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么？那么这么说……堂哥差点撞到的人，其中有晋澜？

　　“我堂哥。”唐以君言简意赅。
　　她忙着准备月考，没有太多精力琢磨着如何澄清这件事。

　　可隔了一周，唐奕宽还是从狐朋狗友那里，听说了这个消息。
　　原因无他。
　　一个哥们坏笑着用胳膊肘顶了顶他，道：“你口味够重啊，这都看上高一小女生了，玩起来爽不？”
　　唐奕宽：“？？？”

　　哥们道：“别装傻充愣，那辆红色肥龙全京城不久你一辆吗？喏，第三附中的论坛帖子，这是你的车吧？虽然拍得很模糊。”

　　唐奕宽凑到电脑屏幕前一看，被标题吓得浑身冷汗——《三附高一女生疑似被人包养》。
　　他一巴掌糊到哥们脑门，爆粗口道：“包你妈呢包，找人去把这帖子删了。”

　　当下，他火急火燎地从B大国际关系课堂翘了课，拉着唐以君上了他那跑车，舔着脸道：“妹啊，这事是哥对不起你。”

　　唐以君：“……”
　　她刚想表示没什么，唐奕宽就拍着胸脯道：“哥今儿带你去玩，之后这件事我解决好，不要让家里操心。唉，对不起啦，这都什么事儿啊。”
　　开玩笑，要是让家里知道他让君君受了这种委屈，他要被骂掉层皮。

　　唐奕宽哄女人手到擒来，无非是买包买表，买房买车，情趣套房play，欧洲七日游。
　　可对他这千娇万惯长大的妹妹……还真无从下手。

　　别的不说，她手腕上这翡翠碧镯，明朝东西，民国时期被挖出来，做了不少法事，卖了个天文数字。
　　然后在那位夫人手上戴了圈，被唐以君母亲的外婆收了，传给她母亲，又传到了她这儿。

　　他真不知道什么东西能入堂妹的眼。

　　“哥，真的没什么。”唐以君笑笑，声音有吴音软语的味道，“你真想补偿我的话，帮我找个家教吧，课程跟不太上。能上B大，成绩肯定很不错吧？”
　　这次月考，她感觉挺吃力的。
　　好几道数学大题，只能做出第一问来。

　　唐奕宽拍着胸脯应得响亮。
　　也不知道他这个关系户哪来的一脸“与有荣焉”。

　　晚上，唐奕宽硬是拉着唐以君去了个私人赌场，说是让她散散心。

　　跑车开出了二环，来到三环一处环境优美的中式小区。
　　屏风乱石，园林精致，点缀着单栋别墅。

　　藏得隐蔽，厚厚的窗帘缝隙，透出浅淡的光。

　　门侍替唐奕宽拉开了门，恭敬地道：“在三楼江汀包厢。就差您了。”
　　唐奕宽风风火火，揽着唐以君上了楼，灯笼形的圆灯被风吹晃。

　　包厢里有人抽烟，升起的烟雾浮金碎散，纸醉金迷。
　　就两个女孩，化了不那么刻意的淡妆，都在桌上，陪公子哥儿们玩。

　　“唐哥什么时候不是第一个到。”钱笙在圈子里同唐奕宽玩得好，亲热地打招呼，他输了把，推开筹码，脸色有些臭，“今儿怎么迟到了？”
　　唐奕宽将外套脱下，往沙发一放，道：“这不接人呢嘛？”

　　那两个女孩也站了起来，视线黏在唐奕宽身上，擦着暗色眼影的眼，若有若无地扫了唐以君一眼。

　　“哥，你们玩吧，我不太会。”唐以君道，正准备坐到沙发上。

　　檀木茶几上放了上好的紫砂茶具，竹子状的加湿器喷出浓雾，稍微搅乱醇厚的烟味。

　　“小祖宗，今天就是带你来玩的。”唐奕宽一把抓住她，对众人介绍道，“这是我堂妹，我叔最近调职回来，她也回北京上学了，在三附上学。钱笙，和你家妹子是一个学校吧。”

　　钱笙起了身，把位子让给唐以君，道：“你家老幺啊。是和你这二世祖不一样，怪乖巧的。和我妹一个学校，她是高一，在B班，钱萌。来，我记得你堂妹叫以君是吧？坐这儿。我和你哥去隔壁再开个间。以君认识我妹子吗？”

　　“不认识。这位是？”唐以君连A班的人都没认全，怎么可能和B班的钱萌有接触，摇了摇头，听话地落了座。
　　唐奕宽介绍道：“钱笙。小时候一个院子里，他应该还抱过你呢。”
　　“钱笙哥好。”唐以君笑着打了声招呼。

　　“再找几个嘴活点的女孩子来，我妹怕生。”唐奕宽一边带着几个玩得更疯些的兄弟去另外房间，一边嘱咐道，“君君，你尽管玩，输了算我的，赢了就当是哥给你的零花钱。”

　　那两个作陪的女孩，亲昵而谄媚地笑着，跟唐以君介绍规则。
　　唐以君感到她们神色是改变了的。

　　宠物们看同类时互相鄙视的目光，与仰望主人的视线，怎可相提并论呢？

　　这种感觉让她不适。
　　强忍着这种不适，唐以君没扫唐奕宽的兴，玩到九点，半输半赢，得了小几十万，才跟着他的车，打算回家。

　　……不过最后家没回成。
　　唐奕宽喝了点酒，被查出酒驾，铐进局子。

　　惨遭连累的唐以君坐在警局冰冷的板凳上，想给大伯打个电话，让他来捞人。
　　唐奕宽眼疾手快，道：“姑奶奶别打！这电话打出去，回头你大伯要打死我！咱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麻烦我爸他老人家了成不？”

　　唐以君摁断还没打通的电话。
　　问他：“那我让堂姐过来？”

　　“……”唐奕宽欲哭无泪，“小祖宗别……！我让盛二过来。”
　　开玩笑，唐以琳更恐怖好吗？

　　盛二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得是下半夜，唐奕宽催着唐以君早点回家，问道：“快让你家老王来接你。”
　　王叔是唐以君家司机，跟了好多年。

　　唐以君摇头：“他夫人住院了，要陪院。我看哥你今天打算送我，就放了他一天假。他赶过来得很晚。”
　　唐奕宽：“……那我让我朋友过来送你？”
　　唐以君想了想唐奕宽那群狐朋狗友，摇头：“不要。”

　　“那……那你坐公交回去。”唐奕宽挠了挠头，“知道怎么撘地铁转车吧？实在不行找人问问路线——这边不就有警察叔叔吗，诶，你们能帮我妹画个路线图吗？”

　　警察：“……”
　　他们瞪了唐奕宽一眼，许是见到唐以君老实乖巧，其中一个女警还真拿起纸笔，简单画了路线、转车点给唐以君，带她到门口道：“能自己走吧？”

　　“嗯。”唐以君点头。
　　女警这才转身走，嘀咕道：“也不是没见过富二代，被娇惯成这样生活不能自理的，少见啊。”

　　那天晚上有星星有月亮，高楼大厦也遮不住。
　　唐以君就是在公交站台下，研究着错综复杂的路线图时，碰到焦安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