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动》楼阿夙

47、第 47 章

　　老人家一般起得非常早，等白小灵和江钰收拾好自己之后，奶奶已经把早饭做好了，就是简单的白粥和炒菜，都是奶奶自己种的，用地锅做出来，整顿早餐都带着股人间的烟火气。

　　经过一番单方面的碾压式“协商”，卢伟最终还是被留在了家里。两人一路走上了时台村后面的大山里，这时候太阳才慢慢悠悠的升起来，不甚刺眼的光躲在一片迷蒙的山谷里，远远地看过去，让人不自觉地就慵懒了起来。

　　在白小灵“工作”的时候，江钰一向不太怎么插话，这些他不懂，也没有什么能插嘴帮忙的地方，所以一路上都显得沉默寡言的，倒真像个小助理了。

　　走了约摸两个多小时，白小灵突然停了下来，江钰忙问道：“怎么，找到了？”

　　白小灵摇了摇头：“不，我累了，歇会儿吧。”

　　“哦”，江钰把背包放下，拿出保温杯给白小灵递了过去，“喝点水吧。”

　　白小灵接过抿了两口又递了回去：“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我还是问问吧。”

　　“问谁？山里的妖怪吗？”

　　白小灵点了点头，其实也不算是妖怪，无非就是一些山里的山魈之类的，除了长相不太讨喜之外，倒没什么值得防备的，而且山魈不属妖族，给足了好处，应该不难问出东西，并且他们常年蹲在山里，喜欢在山里四处游荡，比邮递员小哥还要厉害，就是个移动的摄像头。

　　白小灵从背包里掏出黄符纸和朱砂，直接垫在树上写了一串令人眼花缭乱堪比医生字体的“乱码”，随即，那符纸在空中自燃了起来，灰尘飘飘扬扬的飞到了树丛之上。

　　江钰见惯了白小灵的百用符纸，倒也没什么新鲜劲，他兀自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打算好好见识一下这个山魈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不过他还是好奇白小灵到底能给精怪什么好处，趁着那“邮递员”还没来到，他颇感兴趣的问道：“你平时都拿什么收买他们，让他们给你做事？”

　　白小灵扒掉落在头上的纸灰，不太在意道：“功德。”

　　什么玩意？

　　江钰又遇到了他的新世界难题了，虽然读书的时候也看过几本玄幻小说，知道功德是什么玩意，但还真没听说过功德还可以打包卖掉的，妖界的新兴产业吗？

　　仿佛是看出了江钰的疑惑，他又道：“从古到今，每个生灵身上都有功德录，你在世间做的每一件事都会被功德录记上，但其实也没什么用，人类一生短暂，就算你天天往捐款箱里扔银子也不见得能记上多大功德，而攒下的功德可能不知道得往下排几辈子才能报回因果，人一辈子，只要不作恶，就已经是功德满身了，妖怪们却不这样，他们需要灵气才能活，需要苦苦修炼，更需要攒功德，因为他们的寿命太长，在一次次涅槃中归零重启，他们比人类更懂得这世间的运转法则，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更舒服点，都是求生罢了。”

　　江钰点了点头：“你对他们倒是很了解，所以，你表面上降妖除魔，只是为了让两个世界的矛盾变得更微小一点？”

　　白小灵嗤笑一声：“我没有这么远大的志向，你呢，做警/察，是为了拯救世界？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罢了，我只是偏巧做了这个，对他们多了解一点，和人类一样，他们也有善恶，也需要有‘警/察’来调停纠纷，而不管是人是妖，错了的一方，都得付出代价，总要有人管的，不是吗？”

　　话音刚落，江钰就听到远处有几声动物的叫声，像猿猴，但听起来特别空灵，不过片刻，一只通体发黑的“猴子”就落在了白小灵的面前，它长得实在太像猴子了，但却只有一条腿，看起来倒没怎么像传说中那么凶恶，江钰看了两眼，出于礼貌又把目光收了回去，万一是只雌的呢。

　　随即他又忍不住偷偷看了看，心里觉得奇怪，什么时候自己对妖怪也有人类的同理心了？

　　在江钰看来，那山魈只会嗷嗷叫，反正他半个字也没听懂，不知道白小灵是怎么和它沟通的，白小灵与它交流了一会儿，那山魈随即便不见了，行动非常迅速，临走的时候，竟然还冲江钰抛了个媚眼？

　　江钰：“它最后，这个，是什么意思？”

　　白小灵装无辜：“不知道，可能是看上你了……”

　　江钰：“…………”还真是只雌的！

　　“说正事，它看到了吗？”

　　白小灵把背包自己背了起来，指了指南边：“应该是往南去了。”

　　“什么时候看到的？”

　　“半个小时前……”

　　二人迅速的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往前走，时不时的还要拿刀劈开拦路的树根，没过多久，白小灵就停了下来，这次江钰没有开口，白小灵回头看了他一眼小声道：“我感觉到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白小灵就一把拽过了江钰：“躲开！”

　　他手中的木珠子瞬间变成了一根直挺挺的绳子，毫不留情的往江钰身后刺去。

　　*

　　这是g县的另一个小镇，靠近公路，看起来比时台村要稍微富有一点，小镇上有集市，此时正是开市的时候，不少背着背篓的妇女们在菜摊子前挑挑拣拣。

　　阿雅从一个小巷子里走了出来，也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件军绿色的旧大衣，把她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头上还顶着个雷锋帽，除了一双眼睛，基本上看不到裸露的皮肤，幸好现在是冬天，街上的人除了觉得她走路姿势有点奇怪之外，倒没什么人关注她。

　　裹得这么严实，连性别都看不出来，没人好奇她到底长了张什么样的脸。

　　她边走边四处看，两边的商贩吆喝一声都能把她吓得手抖上一抖，像个随时都要爆炸的二踢脚，终于，在走过满是鱼鳞和内脏的鱼市之后，她停在了一处不大起眼的二层小楼旁。

　　那小楼外表看起来十分灰败，架在外面的铁皮楼梯都已经生了锈，随时都能踩塌的样子，楼梯下面有个窄窄的木门，门虚掩着，外面用廉价的霓虹彩灯围了几圈，左上角还有一个小牌子，昭示着这个小楼的身份。

　　这是处“酒吧”，寻常村里的姑娘们不怎么会驻足的地方，难得这小镇都穷成这样了，也有人能想起来吃喝玩乐。

　　阿雅站在门口局促的转了两圈，紧张的手心都是汗，这时候，她耳边响起了南邪的声音：“阿雅，别怕，我陪着你呢，人类狡诈，待会我说什么，你跟着问什么，你去敲门吧。”

　　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符，阿雅小心翼翼的敲响了木门，紧张的像是要去炸碉堡一样，随即，门里有个男人低声应了一声：“谁啊？敲什么门，进来吧。”

　　阿雅瞬间绷紧了身体，她下意识的看了看左右两边，也不知道做了多大的心理建设，良久，才终于“走进”了小门里。

　　这一进去她差点没有被里面缭绕的烟雾呛出去，只见里面坐了四五桌人，生了炉子，很暖和，一水的花臂大肚腩围着桌子抽烟打牌，酒瓶子滚了一地，好一阵群魔乱舞，看见有人进来，屋里瞬间安静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见来人穿了件破破烂烂的旧大衣之后，又都把目光收了回去。

　　坐在门口的一个矮个子黄毛说道：“赶紧关门，冻死了，今儿没桌了，改天吧。”

　　随即，又扭过头继续看旁边的牌局，阿雅擦了擦手心的冷汗，学着南邪的话道：“我，我找辉哥。”

　　黄毛瞬间把头扭了过去，听见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许多人都看向了阿雅，十几条视线把她从头看到尾，那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邪恶，阿雅不禁打了个冷颤。

　　黄毛把椅子拉近了一点问道：“妹妹，你找辉哥干什么？”

　　阿雅下意识的看了一圈屋里的人：“听说辉哥在给人介绍工作，我想出去打工。”

　　随即，这句话像是开启了什么特殊按钮一样，屋里会喘气的花臂精们都把视线挪到了她的身上，其中一个胖子说道：“哟，妹妹，这出去打工多苦啊，要不哥哥给你介绍个男朋友，有钱！”

　　胖子同桌的一个光头也道：“妹妹，这屋里这么暖和，你穿这么多不热吗！”

　　阿雅的指甲不自觉的掐住了手心，她又道：“我找辉哥！”

　　黄毛吹了吹额前的刘海，凹出一个自以为帅气的造型冲阿雅眨了眨眼：“辉哥不在，你把帽子摘了，在这儿等一会儿，哥哥给你倒杯酒喝，暖和暖和。”

　　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南邪冲着黄毛扑了过去，却什么都没扑到，他现在是个灵体，而且功力被毁了许多，对这些人根本构不成什么伤害。

　　他看了看阿雅，冲她摇了摇头。

　　阿雅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低下了头：“那，那我改天再来吧，我回家还有事。”

　　说完，她就要往外走，黄毛一把扯住了她的大衣，裹紧的扣子被扯开了些许，露出了阿雅瓷白的脖颈，黄毛瞬间眯起了一双眼：“别啊，辉哥这就到了，你不是要打工吗，辉哥保准能给你介绍个不累又赚钱的工作。”

　　阿雅挣开了他的手，朝着门走去，这时候从里屋走出来了一个穿着唐装的男人，那男人看起来五十多岁，手里装模作样的捏着俩核桃，搓的“吱吱”响。

　　他一出来，四周瞬间静了下来，黄毛讨好的叫了一声“辉哥”！

　　辉哥找了把椅子坐下说道：“你是想找什么样的工作呀？”

　　阿雅转过身，看了眼旁边的南邪：“我，我做什么都行，体力活也能干，就想赚点钱。”

　　辉哥点了点头，突然道：“你先把帽子摘了，人家出去找工作都要面试的，你裹这么严实可不行。”

　　阿雅犹犹豫豫的摘下了帽子，瞬间，屋里只剩下了抽气声和咽口水的声音，辉哥的核桃差点没翻掉，他眯了眯眼，又看了看阿雅的脸，“我又要发财”，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