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竭泽而愉

6、第 6 章

　　“在这里没问题吗？”
　　周倪辨认出唐欣的话语，她朝着她点点头。

　　（我自己能回去。）
　　她租住的地方巷口狭小，唐欣的车开不进去。
　　唐欣看着漆黑的巷道，眼中闪过担忧。

　　(我住半年了。)
　　周倪明白唐欣没有说出口的话语。每一次她送回来，都会不受控制地露出这样的神情。没有一次例外。
　　其实周倪不想唐欣送她，她推脱了几次，拗不过唐欣。

　　唐欣已经为了这个给店里的员工整体涨过一次工资了。虽然她没有明说，可周倪知道，她是希望自己能够搬去其他地方。

　　唐欣不知道，其实这里是她精挑细选选的。
　　筒子楼是单间，只要一个小的卫生间，没有复杂的布局，她躺在床上一眼能看到入户门。
　　这里的房东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她耳朵不好，有些耳背。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房东太太同意周倪改装了出租单间内的线路，在门口安装了感应门灯。
　　她住在顶楼，走道尽头的房间。
　　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来这里。而如果遇到特殊情况，感应门灯会亮起，屋子里的周倪就能凭借光源第一时间知道外面有人。
　　她的世界没有声音，可这个世界从未有一刻真正安静下来，周倪因此学会了很多生活的技巧。
　　离店铺更近的居民小区里也有隔断房出租，有些的租金比筒子楼更便宜，可问题也出现在这里。
　　隔断房和单间始终不一样。隔音差不影响周倪，但无法将屋子里全部的东西尽收眼底，对她的影响很大。

　　人多，没法安装门灯。如果半夜睡得沉，有人打开她的房门行窃她都不会知道。

　　周倪知道唐欣思考安全的问题，但对她来说，是人多又杂的地方，存在更多的不确定因素。

　　这条巷子看起来危险，可黑乎乎的地方只有巷口。只要稍微往里走几十米，有了住户，窗户透露出来的光线就会照亮巷道。

　　这条路她走了半年，从巷子口到巷尾，一共有十六户人家。这是住家，也做些小生意。小卖铺、快递驿站都在这里。

　　周倪穿过巷子，从楼道进入筒子楼。
　　沿着楼梯向上，错身躲过往来的邻居。周倪走上五楼，细长走廊的尽头。
　　当她站定在门口时，感应灯亮起来，与楼道里的昏暗的白炽灯不同，冷色的光从头顶洒下。

　　周倪打开房门，顺手开灯。
　　一眼到底的房间，和她离开时候一模一样。
　　周倪舒了口气，生出一种安心的感觉。
　　因为唐欣的原因，今天回来的比平常都晚，她早晨很早就出门了，现在只感觉到累。

　　周倪插上热水器的插头，拿上居家服去厕所换。她只有到睡觉的时候才会拉上窗帘，就算是这样，她也会留下不宽不窄的缝隙。

　　等待热水烧好的时间，周倪确定了明天的班次。
　　她明天下午上班，从三点到九点。
　　冰箱里剩下的菜不多了，只能明天早晨起来去市场了。距离周倪家不远的地方有早市，不过只有七点到八点这短短一个小时时间。
　　她明天要早起去一趟，补充一下冰箱里的食材。

　　周倪活动一下手臂，今天真的很累。就算是有食材，她估计也没有精力做便当了。

　　不过，辛苦是值得的。她们得到了一个口头允诺。
　　唐欣说，她那个朋友虽然吊儿郎当的，但说话算话。虽然说具体的合作方式和资金的使用还需要之后敲定，但传言说蒋三从来不看具体流程，他只管掏钱。

　　传说中的冤大头，唐欣这么评价她的朋友。

　　冤大头？周倪觉得不像。
　　她回想起今天上午和晚上遇到的年轻男人，中午的时候还好，他就任何一个得知她是聋哑人的顾客一样，除了“下毒”这种罕见的事情，没有特殊的地方。可晚上变了，在昏暗的灯光下，白天被墨镜遮挡的眼睛神采盎然，一眼就看穿她的小算盘。

　　他可不在乎她弱势群体的身份。
　　在注意到她容易被突然发生的事情惊吓后，很快就利用她这个特点报复了她。

　　幸好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花钱不管事，说明以后他们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下毒，刀疤，经营夜店，报复心重。
　　随便一个词都是无穷尽的麻烦。
　　周倪想，她不喜欢这个过分张扬的男人。尤其是他所展现出的想让别人看到的样子和他一举一动中透露出来的真实模样不同。
　　周倪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她这样做，是为了避开生活里无法处理的麻烦。
　　她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原因，她也不想了解。
　　总之，希望他真的就是冤大头。

　　事情也和她希望的一样，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周倪正常上下班。那人虽然说合作，却没有出现在店里过。只有店里遇到唐欣的时候，周倪发现，她脸上的忧愁少了，笑容多了。
　　周倪判断，应该是分店的事情有着落了。

　　（妮妮，发工资了。）
　　店里的另一个聋哑人伙伴在空闲的时候和周倪闲聊。
　　周倪惊讶：（这个月这么早？）
　　（10号是周日。）另一个女孩认真地回复，（唐欣姐发工资很准时，学校里都这么说 。）
　　周倪笑笑。
　　唐欣在学校人缘很好，很多学生喜欢她，想在她手下工作，这也是唐欣为什么要答应校长的缘由。

　　（我去看看。）
　　周倪指了指后面，她工作的时候手机都放在休息室。

　　（这里有我。）聋哑女孩华华回应。

　　周倪擦干净手朝后场休息区走。
　　手机在储物柜里，有一条新消息，是银行的短信。
　　周倪点开短信。
　　视线落在数字上时，她迟疑了一下。
　　工资有点不对劲，和她估算的数值有误差。
　　店铺营业额和上个月持平，没有特别大的起伏，原则上绩效比例不变，保险扣除不变。

　　她的工资比上个月的多了些。
　　多了一百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