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竭泽而愉

4、第 4 章

　　（不行。）
　　周倪对着唐欣露出笑容，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
　　（校长说，好看，很危险。）
　　唐欣明白了她的意思。
　　周倪生得好看，很秀气，就算是素面朝天，也是吸引人的存在。可偏偏这样的女孩失语失聪，好看落在她身上反而成为了危险的讯号。
　　唐欣无声叹气，但脸上还是保持着笑容。这也是她一直在周倪和店里其他聋哑员工面前一直的状态。无论是惋惜，还是怜悯，她都控制着不露出在脸上。

　　周倪的视线在她脸上停顿了一下。她对于小心翼翼是很敏感的。
　　但周倪还是露出笑容。
　　晚餐是在店里吃的。反正今天没接待几个堂食，提前闭店也没什么影响，他们的生意很一般。
　　唐欣请客叫了外卖，不同的外卖小哥来了几趟，桌子并起来满满当当放了一桌。
　　蒋申说他晚上酒水管够，吃饭不管。唐欣懒得理他，就在店里和员工们一起过生日。
　　饭后，周倪帮衬着收拾卫生，唐欣则在一旁打电话。
　　周倪的视线从她唇上扫过，分辨出名额一词。又到了毕业季，聋人学校很多学生该找工作了。

　　她转过头，忙碌着手上的活。
　　唐欣平时也不和那个圈子里的人玩，周倪知道，她答应聚会就是为了资金，庆生就是个由头。

　　周倪收拾好，洗干净手走向唐欣。
　　唐欣看见她过来，掩唇和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挂掉了电话。
　　“好了？”

　　周倪抬手，手指交错向前，做出个“走”的动作。
　　“走吧。”
　　唐欣摸出车钥匙，往外头走。周倪跟在唐欣斜侧方一米多的距离，这个位置刚好她能够看到唐欣。并肩而行会让周倪的目光受限，而跟在后面能够保证她一直看到唐欣。
　　目的地是蒋三少经营的一家高档娱乐会所，也是蒋申名义上的工作。

　　开车半小时到了地方，唐欣转身叮嘱周倪，要一直跟着她。
　　这地方鱼龙混杂的，若不是想要争取一下，唐欣不愿意来。

　　周倪笑着打手语。
　　（我知道。）

　　她跟在唐欣后面，视线来回打量着周围。
　　因为没有听觉，她摄取新事物的方式就是用眼睛去看。

　　顶楼的高级VIP包厢，牌局正火热，蒋申眯着眼睛看这一手烂牌，从中抽出一张丢在桌上。

　　“运气不好啊，三少爷。”同伴睨他一眼，试探着蒋三的心情。
　　“随便玩玩。”蒋申满不在乎，全场他输得最多，面前的筹码都快玩干净了。
　　好友讪笑一声：“那我不客气了。”

　　又几把牌来回，蒋申面前的筹码空了。
　　“我给唐欣打个电话。”蒋申说，“位置给我留着。”
　　就他取手机的功夫，包厢门打开了。唐欣带着周倪走进来。
　　他这地方还挺难找，要不是路上碰见熟人，她的消费等级还进不来。

　　“呦，唐大小姐，好久不见。”有人看到唐欣，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说些风言风语，说蒋家可能会被唐家结亲。
　　唐家能嫁的就一个，蒋家能娶的有四个。
　　没想到反而是最扶不上墙的烂泥和唐家女有关系。

　　“你怎么进来……”蒋申知道消费等级，他估摸着时间原本准备下楼接一下，结果唐欣和她的朋友自己上来了。

　　“跟着他。”唐欣瞥了一眼身后，看着另一道影子不紧不慢地走进来。

　　蒋申的视线落在那倒影子上，挑眉。
　　“老哥。”
　　西装革履的年轻人长相英俊，但行为举止板正的很。

　　“什么风给你吹来了？”
　　“在旁边应酬，正好看到唐欣妹妹，就顺便带上来了。”蒋二少蒋淼回答。

　　唐欣拽着周倪向后退了两步。
　　庶生的受宠亲王碰上了嫡亲的闲散郡王，本来是退开最好，但现在情况不太一样，她被夹在中间，后面还有和这里格格不入的周倪。

　　唐欣借着功夫，解释说：“淼哥带我们上来的，我等级不够。”

　　蒋申实现从她身上扫过，看到了上午见过的周倪。
　　一个敢带一个敢跟，这什么地方？
　　他视线收回到蒋淼身上。
　　“谢了老哥，本来我打算下去一趟，没想到您替我操劳了。”蒋申笑了一下，朝着唐欣使眼色，示意她带着听障朋友进里面去。

　　纨绔比笑面虎安全。

　　蒋淼看出戒备，脸上的表情也不变。本来是想着在唐欣面前刷下存在感，结果替人做了嫁衣。
　　不过，蒋淼的视线从蒋申身上移开，这烂泥扶不上墙的弟弟，他看不上。

　　“我那边还有事情。”蒋淼说，“你玩好。”
　　“那是自然。”蒋申门口的服务生叮嘱了一句，“老哥的账记我头上。”
　　蒋淼没推脱，和在场的世家子弟打过招呼，就离开了包厢。

　　“三少爷，你哥哥真可怕。”众人讪讪笑着。
　　“毕竟是太子的预备人选。”蒋申眼中重新沾染上玩味，“提那晦气事情做什么。来，我们的寿星到了。”

　　唐欣讪笑，包厢里的人她认识个七七八八。
　　烟雾缭绕，灯光暗沉，觥筹交错，灯光暗沉。是唐欣不喜欢的地方。

　　“你们玩，你们玩。我就是带着朋友过来凑凑热闹。”她心里厌烦，牵着周倪的手往角落里走。

　　“朋友不介绍介绍？”一个公子哥打趣。
　　唐欣知道自己的行为莽撞了，她不想说，反而是周倪拉拉她的袖子。

　　周倪抬起手，比了一下。
　　唐欣呼出一口气：“周倪，我的朋友，你们可以叫她妮妮。妮妮没来过这种地方，我带她出来玩一玩。”

　　看样貌打扮就是个乖巧的姑娘。可当周倪抬起手，用手语和唐欣交流的时候，在场的男男女女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
　　传声筒的角色让唐欣缓了口气。她侧头看着周倪的侧脸。
　　“妮妮是听障人士，我给她翻译。”

　　见到周倪的举动，场内的人纷纷想起关于唐家唯一能联姻的那个大小姐的传闻。
　　听说她在做慈善，看起来真是了。

　　蒋申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还是个惹眼的。
　　没多久就吸引了他那些狐朋狗友的目光。
　　他走回牌局，说：“继续。”

　　“唐欣那个朋友有点意思哈。聋子还来这地方？”

　　“听障。”蒋申摆弄着新添上的筹码。
　　一起玩牌公子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蒋三的声音。

　　“我输了几局了？”
　　“十二局了。”
　　“玩什么来着？”
　　“输得最多的脱衣舞。”
　　蒋三挑眉。
　　“这样啊。”
　　“小心点，蒋三少。”

　　“妮妮不喝酒的。”
　　“妮妮一会儿要回家的。”
　　“妮妮会读唇语，这里再乱，她都能听到你们说什么的。”
　　周围人试探着和唐欣周倪搭话，收敛得很。
　　虽然是些每天吃喝玩乐花天酒地的公子哥，但至少接受了正常的教育，对于周倪这类的人，他们天生带着些惋惜可怜的意味，放在行动上，就是事事对她客客气气，小心翼翼地关照着她的一举一动。
　　周倪知道这种心理。
　　从小，她就是在这样眼神中长大的，独特的环境，练就了独特的生存之法。
　　绝大多数人在面对她的时候抱着善意，也有人欺负她听不见，不能言。

　　唐欣看着周倪，有她在，话题始终在唐欣现在的事业有关。
　　这是好事。唐欣想要投资，蒋三的这些朋友们也都非富即贵。
　　唐欣话里带话的介绍，也有人有兴趣，但听着唐欣不营销的打算，就又岔开话题到其他地方去。

　　她在打手语，而不是在手机上打字。
　　蒋申眯起眼睛，视线停在她翻飞的手上。
　　她不是想象中怯懦的样子，虽然有困难，但是一直在尝试着和他的朋友们交流。

　　“三少爷，出牌。”左手边的朋友提醒。

　　蒋申收回视线，看着手里的牌。
　　一手烂牌，没赢头。
　　他把牌往桌子上一扔。
　　“又输了。”
　　“二十局了。”

　　男人吹了声口哨，站起来，拍手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朋友们，蒋三少输了二十局，表演脱衣舞。”
　　一时间，打趣声此起彼伏。

　　“有眼福了。”一个一直和唐欣周倪的公子哥话语里带着些揶揄的口气，“蒋三哥哥对于肉.体可是吝啬的很呢。”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唐欣，显然也是知道蒋家和唐家的打算。
　　唐欣扯扯嘴角，蒋三就是个炸毛孔雀，他显摆还来不及呢。
　　二百八十个女朋友，就算有绯闻有栽赃，还能是这种恐怖的数字？

　　“愿赌服输。”蒋申笑起来，一点不在意周围人打趣，“不就是脱衣舞吗？”
　　蒋申侧头视线若有若无的定在某一处。

　　霓虹的灯光下，弯起的多情眼蛊惑人心。
　　众人沿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唐欣。
　　怪不得。

　　蒋三嘴动了动，好似在魅惑地舔唇，伸手沿着衬衫向下，拽住衣摆，一点一点向上撩起。

　　周倪一僵。
　　他说，妮妮。

　　她的视线定在他唇上。

　　他说，胆子挺大。

　　然后视线往下，被蛊惑一样落在他露出的皮肤上。

　　唐欣说蒋三是昼伏夜出的闲散王爷。白天睡觉晚上玩乐是他的日常。
　　周倪白天见过，他很白，像是影视剧里的吸血鬼，却不是病态的苍白，和预想中昼伏夜出的纨绔子弟不一样。

　　左下腹处有个暗红色的文身，一直到侧腰的位置。
　　周倪的视线定在那里。

　　一团火，一团燃烧的火。

作者有话说

　　没有三角关系，是双向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