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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猪欲5 ...

  •   “不会是陈割匠那边的女方有问题吧?”董晓峰终于开始想自己这边的问题。
      “看二叔的样子,应该不是开玩笑。”苟杞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小。
      董晓峰多了一个心眼,偷偷去打听陈割匠那边的消息。这一打听不要紧,那边的人说陈割匠把董晓峰送过去的定礼自己用了。尤其是最显眼的新被子,陈割匠也不避人耳目,经常挂在地坪里晾晒。既然晾晒,肯定经常用。谁会经常将一件不用的被子拿出来晒?
      董晓峰心想,说不定女方为了表示感谢将定礼送给他了。
      可是那边的人还带来一个消息,陈割匠曾经有过一个女儿,可惜四五岁的时候掉在尿盆里溺死了。不过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人家怀疑他重男轻女,故意将女儿弄死的,向外宣称是女儿自己不小心,晚上睡觉时从床上滚落掉进尿盆里溺死的。以前人们在冬天的晚上不愿冻得哆哆嗦嗦地去茅厕,所以在床底下放一个旧木盆做尿盆用,待第二天早上起床了再倒尿盆。
      他女儿出事之前不久,他媳妇刚好怀上了。他请人看过,人家说他媳妇怀的是个男孩。他按照别人传授的秘密判断方法,偷偷观察媳妇迈步的时候是先迈左脚还是右脚。因为有村里的老婆婆老太太说过,怀孕的媳妇走路先迈左脚就九成九生男孩,先迈右脚九成九生女孩。老人家还特意交代,在观察之前千万不能告诉媳妇,一旦媳妇知道你要观察她先迈哪只脚,她就不会走路了,因为如果有意识地想先迈哪只脚,就不知道平时该迈哪只脚了。
      结果他发现媳妇每次都是先迈左脚。他喜形于色地将这个喜讯告之每一个人,并传授给别人这个秘密观察法。
      人家就笑他:“你不是让所有雄性动物断子绝孙吗?你也害怕断了香火啊?”
      玩笑开过分了,陈割匠就要跟人打架。一打架就伤了和气,结了仇人。
      所以带消息给董晓峰的人说,有谁忍心故意溺死自己的儿女?说这话的,估计都是曾经跟陈割匠结了仇的人吧。
      “他不会是把以前溺死的女儿陪阴亲给了二叔吧?”苟杞知道这段往事之后,这样问丈夫道。
      “我也这么想呢。”董晓峰愁眉苦脸。
      “他女儿的年龄太小了,才四岁,怎么能给二叔当老婆?难怪他在梦里找我!”苟杞自然而然将这件事跟她的梦联系起来。
      董晓峰坐不住了,亲自去了陈割匠家一趟。
      他到陈割匠家的时候,陈割匠不在家。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正在家里做作业,见他便问道:“你是来找我爸的吧?他刚出去给人家阉猪,估计半个小时后回来。”
      他瞥了一眼地坪里晾着的被子,那是他送给二叔的鬼老婆的定礼。他问道:“你是他女儿?”
      小女孩点头称是。
      “他后面不是生了一个儿子吗?你哥哥呢?”
      小女孩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没有哥哥啊。”

      董晓峰前前后后再看了一遍,确认这里就是上次送定礼来的时候看到的房子。他这才明白,陈割匠的第二个孩子仍旧是女孩,上天并没有如他所愿。
      “你妈妈呢?”董晓峰问道。
      “她打麻将去了,很少在家。”小女孩说道。
      他挨着小女孩坐下,一边看她做作业一边问道:“我问你呀,你知不知道你以前有个姐姐呢?”
      “我知道,她掉尿盆里淹死了。”小女孩眼睛盯着作业本说道。她的心思在做题上,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董晓峰大为惊讶,没想到这个小女孩能这么轻松自然地说出这些话。
      “怎么就淹死了呢?”董晓峰原本心里有些忌讳的,见小女孩无所谓的样子,他问问题反而直接多了。
      “淹死就淹死了呗,我哪里知道她怎么淹死的?”董晓峰的话干扰了她做作业,她似乎有些不满,嘟嘴说道。
      董晓峰自讨没趣,便不再说话,在旁边愣愣地看着她做作业。
      正在他闲得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的时候,忽然感觉膝盖有点痛。他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小女孩正用笔头捅他。估计是她的作业已经做完了,书本已经收拾好。她神情古怪地看着董晓峰,细声细气地问道:“嘿,你不觉得那个被子有点古怪吗?”
      她用捅他的笔指着外面的被子。那是他给陈割匠的定礼。经她这么一说,他再去看时,觉得被子上绣的花纹确实有几分诡异的味道。
      “我盖着它睡觉的时候,老梦见我的姐姐。”小女孩说道。
      她的话让董晓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还没出生,你姐姐就不在了。你怎么知道你姐姐长什么样呢?”董晓峰感觉身上有点冷,禁不住抱住了胳膊。
      “照镜子啊!”小女孩天真无邪道。
      董晓峰不懂她的意思,皱眉道:“你姐姐在镜子里?”他心想这个小女孩应该是看多了关于魔镜之类的童话寓言。
      小女孩摇头道:“谁可以住镜子里啊!姐姐应该跟我长得很像,所以照镜子的时候能够想象一下姐姐大概的模样。”
      “很多姐妹长相倒是挺像的。”他由衷地觉得这个小女孩聪明。董晓峰的母亲原来经常做梦,梦见床边有三个小孩,后来有两个小孩跑了。董晓峰的母亲在梦里急得不行,可是她躺在床上起不来。
      他母亲告诉他说,本来他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前者是他母亲在还未跟他父亲结婚之前与别的男人怀上的,只好没要。他的弟弟则在生下不久就因病去世了。
      每次他母亲做这个梦,就会从梦中大叫而醒。
      这个小女孩的梦,或许跟母亲的梦有几分类似?董晓峰这样想。
      “你不相信吗?姐姐还跟我说了话呢。”小女孩见他半天不说话,有些不高兴。对于小孩子来说,大人是否相信她的话是很重要的事情。
      “哦?你姐姐跟你说什么了?”董晓峰勉强打起精神问道。
      “姐姐说她变成了猪。”小女孩的这句话使得董晓峰的精神为之一振。

      他立即联想到苟杞做的梦。苟杞说二叔牵着一头猪到处找她。这个小女孩说她姐姐变成了一头猪。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姐姐为什么会变成猪啊?”董晓峰问道。
      小女孩拧着眉说:“姐姐说,爸爸把村里的公猪都阉割了,那些猪就找到姐姐,要姐姐变成猪给它们做老婆。”
      “你跟你爸爸说过这个梦吗?”
      小女孩点头。
      “那你爸爸怎么说?”董晓峰问道。
      “爸爸给了我一个耳光,叫我不要乱说话。”小女孩委屈道。外面刮起一阵风,将竹竿上的被子吹到了地上。小女孩连忙起身跑到地坪里,将被子重新晾在竹竿上。被子上粘了一层干燥的泥土,乍一看仿佛这个被子是从泥土里挖出来的一般。小女孩从别的地方取来一个铁衣架在被子上拍打。灰尘在阳光下清晰地扬起。
      这时候,陈割匠提着他的工具回来了。他见地坪里正在拍打被子的女儿,生气地骂道:“叫你看着点,不要让它掉下来弄脏了!唉,叫你做事岂不是托付黄鼠狼看鸡!”
      骂完转头就看见了屋里的董晓峰,他惊讶地“哦”了一声,立即换上一副笑脸,跟董晓峰握手道:“哪阵风把你刮到这里来了啊!”他笑得不自然,显然对董晓峰的到来有些做贼心虚的不安。
      陈割匠给他倒上茶水,两人照旧寒暄了一番。
      董晓峰见客套话说得差不多了,便将话锋一转,问道:“陈师傅,您以前是不是还有过一个女儿啊?”
      陈割匠正要给自己的杯子添茶水,听他说了这话,将茶壶缩了回去,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反问道:“怎么啦?”
      “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把以前意外溺死的女儿配给我二叔了?”董晓峰脸上的笑已经消失。
      陈割匠见这形势,知道对方已经洞晓他的底细,又反问道:“那又怎么啦?”一边说,他一边假装轻松地重新给自己的杯子添茶水。可那提着茶壶的手不够稳,微微地颤抖着。一种不祥的预感降临在他的头上。
      董晓峰见他装轻松,也放松了一下自己,假装轻描淡写地说:“没怎么。以前二叔找到我媳妇,逼着我给他找老婆。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吧?”见陈割匠点头,董晓峰继续道:“最近我二叔又来闹了,说我们骗了他。”
      “啊?”陈割匠惊讶地看着董晓峰,忘记自己的杯子已经倒满,茶壶里的水还继续往杯子里倒。水溢出来,湿了一大片。
      等到陈割匠反应过来,茶水顺着桌沿已经流到他的腿上了。陈割匠慌乱地放下茶壶,将打湿的裤子捻起,不让潮湿的地方贴到皮肤。
      董晓峰将他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
      “所以今天我来找你。”董晓峰等他不那么慌乱了,接着说道。
      陈割匠本来就在心理上略逊一筹,加上刚才破绽百出的镇定,此时想掩盖已经不可能。他点头道:“对。我之前没有跟你们讲明白。配给你二叔做鬼老婆的正是我十多年前的女儿。”

      董晓峰原本想在陈割匠承认的时候拍着桌子大骂的,此时他已经承认,董晓峰却平静了许多。他轻声道:“你怎么之前不跟我们这么说呢?非要等到出了问题才承认?”
      “我女儿去世的时候才几岁,怕你们知道了不肯。所以我临时想了一个歪点子。”陈割匠脸红道。
      董晓峰“哼”了一声,道:“也亏你想得出。”
      陈割匠强词夺理道:“她去世有十多年了,算算到现在也不小了,给你二叔当老婆……虽然还是小了点,但是不至于出多大问题呀。”
      “你女儿没有告诉你,她盖着那个被子的时候梦见姐姐变成猪了吗?”董晓峰指着外面的被子说道。
      陈割匠嗤之以鼻道:“这小孩子胡说八道,你也相信?她梦到了,我为什么没有梦到?她妈妈为什么没有梦到?这孩子,我看就是欠揍!揍怕了,她就不敢胡说八道了!”
      董晓峰叹了口气,说道:“可是我媳妇也做了类似的梦。她恰好梦见二叔牵着一头猪到处找她,责怪我们给他配阴亲不上心。”
      陈割匠大吃一惊,用手抹了一把脸,虽然他脸上没有出一点汗。他的舌头不灵活了,结结巴巴道:“你媳妇……也梦见……梦见了……梦见了……猪?”那个“猪”字费了好久的劲儿才说出来。
      “是的。来这之前我不明白我媳妇的梦是什么意思。可是听你女儿说了她的梦之后,我感觉事情有点眉目了。”
      “你的意思是……我的女儿……变成了猪?”陈割匠的脸皮肉颤动不已,像一只刚刚上架待阉割的猪一般恐慌。
      “你女儿自己说的,她说姐姐告诉她,因为你的原因,她不得不变成猪。”
      “她说,我把村里的公猪阉割了,所以那些猪找到她姐姐,要她姐姐变成猪给它们做老婆。是吧?”陈割匠接着他的话说道。
      他女儿听见他说这话,怯怯地躲了出去。
      这次,他对女儿没有愤怒的表情。
      “阉猪匠,敲马锣,你阉家公,阉你家婆,阉个猪儿喂不活……”
      外面响起一群小孩子异口同声的嘲笑声。因为爸爸的职业,小女孩在玩伴里面也被人嘲笑。小孩子对外面的风言风语,实际上比大人要敏感得多。少不经事不懂怜悯的玩伴们经常指着猪栏里的母猪,要她叫母猪做姐姐。
      对于这些小孩子的事情,做父亲的陈割匠是不知道的,也不屑于知道。在他看来,那只是小孩子之间的无理取闹而已,无伤大雅。
      而在此时,他再次想起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和女儿的梦,如当头棒喝,两眼惊恐地看着董晓峰,鼻尖沁出汗水,问道:“难道……难道她真的变成了猪?我把一头猪许配给了你二叔?”
      董晓峰见他如此惊恐,不但不再生气,反而生出些许怜悯,握着陈割匠的手安慰道:“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害怕是没有用的,只有想办法补救。当初二叔附到我媳妇身上时,我不照样挺过来了?”
      “那我该怎么办?这都是我的报应吗?”董晓峰的安慰对他没有丝毫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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