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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遭雷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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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吃饭,魔吃日光,仙吃月光,这是正常的。
但是仙魔吃月光日光又跟人不一样,他们是直接吸收里面的灵气。
灵气这种东西吧,世间万物中的大多数都有,只是日光月光中多一些。现在某些石头里更多,且纯净,宜魔宜仙,温和又不失霸道,猛烈又易于吸收。
苍帝知道让仙魔们放着山珍海味不吃去吃草,有些不人道,但就单是灵石长在人界这一点,也让她不敢冒那个险。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灵石于仙魔二族不仅代表了财食,更是寿命修为。
别说没有定力的小魔小仙了,就是那一人之下的仙尊魔尊都几乎为之疯狂。
苍帝不敢想象,如果有法术的仙魔到了人界,肆无忌惮夺取灵石坏了人界平衡的话,后果将会怎样。
当然她也知道,其实最大的原因还是在她,是她太胆小了。
一出生就在地下面睡觉,再醒来就直接当上了万人之上的仙魔头头,虽然去更复杂的人界转了很久,呆了很久,但不能否认,苍帝对于自己在人心把握这一点上还是没有自信的。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敢动人界的灵石,更不敢让仙魔去人界。
日升月落,周而复始。江河向东,奔流不止。
世间深渊莫比心,人心易变,别说爱,就连誓言和怨恨都能“见异思迁”,她又怎敢以一己之身担负人仙魔三族的命运。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想必两位都知道了,这灵石的妙处……”
“我等惶恐!”
惶恐个鬼啊?偷偷摸摸算计的时候怎么不惶恐了?
“唉!先站起来!”
后卿倒是识相,苍帝话音一落就又干净利落地起身了,只那鸿钧还在地上跪着。
苍帝朝立在一旁满脸哀戚的离巧一抬下巴。
“去!把你爹扶起来去!...一把年纪了,也不注意着点身体……这大硬石头说跪就跪,老罗圈腿还要不要了?”
鸿钧的感动变成了尴尬,手里的灵石变成了烫手山芋。
“要干就干!鬼鬼祟祟算什么好汉!”苍帝在石桌上一拍,整个山洞都抖了三抖。
“我苍帝是那种不听人言的魔吗?我苍帝什么时候害过你们?我苍帝辛辛苦苦含辛茹苦让你们种地种菜是为了什么?”
“为了吃……”
“旋龟你个怂货不许拆我台!”
“为了以后跟人族换灵石啊!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我们仙魔大陆的振兴昌盛!为了仙魔的和平永存!为了以后我们的子子孙孙们过上灵气随便吃的美好生活!我苍帝成天起早贪黑忙里忙外有哪一次是为了我自己?我苍帝……洞里的地毯都是烂的!”
魔尊还冷静些,仙尊在苍帝一顿慷慨激昂声情并茂的诉说中朦胧了双眼,心里的愧疚犹如从天而降的魔域河,势不可挡地淹没了他的理智和私心。
只见他老眼一眯,嘴唇哆嗦着,手也抖呀抖地握住苍帝的手:“苍帝啊!是小仙我对不起你!是我鼠目寸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真是不知好歹不知死活不知好歹不知天高地厚罪该万死啊!”
苍帝在他背上拍了拍:“没事没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谁没有走错路的时候呢?仙尊也是劳苦功高,今后仙魔族的振兴还要靠您呢!”
当了很长时间背景的魔尊突然出声询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苍帝笑了笑,拿起灵石,看着它在手心化成一堆粉末:“我看这世道也太平了,你们两人处的不错...有点想去睡觉了……”
“不行!”
“不可!”
魔尊和离巧同时说,他们对视了一眼,又各自移开目光看向苍帝。
“仙魔大陆离不开您。”离巧挤开自己的父亲,“我们也离不开您。”
苍帝笑了笑,揉揉离巧的头:“这有什么离不开的?你到下界也去了不少次,有哪一朝,皇帝换了百姓就跟着死绝了的?况且我也不比人族的皇帝——管的事多,手底下都是怂包。我苍帝带过的哪一个仙魔不是一等一的好手?”
“不一样!而且人族换皇帝时总要死很多人!”
苍帝看向仙尊和魔尊,脸上有笑,眼里却是一片严肃:“只要你们不反目就不会。”
她觉得只要仙魔两族能和平相处,仙族给魔族自由,魔族对仙族让步,双方都保持理性,坚守底线,那很多事情包括与人族的往来都不会是问题。
最终仙魔两尊史上第一次密谋,以双方恳求苍帝别睡,“我苍帝”三字成为苍帝的口头禅、仙尊魔尊的心中梵音为结局落下完美帷幕。
……
十年后,天历五万六千一百一十年,百无聊赖翻着千字文想给自己取个好听点的名字的苍帝被一个天雷劈焦了。
她吐出口黑烟,对着天大骂:“你个混球玩意!我苍帝干了什么你就劈我!”
雷在云中滚了滚,仿佛被她的骂得怀疑自己。
“魔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苍帝一边嘟囔,一边给自己换了身衣服。真是不讲理,司正堂给人判刑还要先列出罪名呢,这老天爷倒好,上来就劈,劈错了也不带道歉的。
没错,苍帝认为她做的正行的端,还真没什么能引来雷劈。
正抱怨着,又是一个滚雷落下,劈焦了她的唯二两件衣服,也劈的旋龟缩回了壳。
“你还来……”
话还没说完,雷声响起,伴着几尺粗的紫色闪电劈下来。
苍帝大喊:“我苍帝不服!我苍帝冤得慌!”
雷电消散在空中。
苍帝的眼前出现一幅画面。
……
离巧答应了孩子们,拔了阳缪阴缪兽的毛做了几个小玩意。兔子给小胖,手套给花妞,披肩给小冬,尾巴毛做的笔就给桩桩让她可以去上学堂。
然而,等她到下界时,石头镇已是一片乱石。石块垒起来的房子被火熏黑,遍地的尸体散发着腐烂的臭味。
收尸的老大爷看到她,走过来把她脚边的死尸翻了个个,脸朝上。
“你瞅瞅,这是你要寻的人不?要不是,那就再找找...找不着的那就是被埋了...往东头走有个土堆,都在里边埋着喽……”
“发生了什么?”离巧探出的神识没有找到一个孩子的气息,只有尸体,怨气,以及恶臭,死亡的恶臭。
“天灾哦!老天爷罚人喽!火球从天上掉下来,镇子一会儿就烧没喽!...火是天火,浇不灭……石头房子被烤热了,人在里面火火烤死……你看墙上那裂口,那是火烧的,人就跟鸡鸭一样吊在火里烧,还能闻着肉味哩……”
离巧抹一把眼泪,哽咽地问:
“您是什么人?”
老头把焦黑的尸体绑到后背上。
“就差这块儿了,马上就都埋好喽!”
他回头看她,脸上有和蔼的令人心生悲凄的笑:
“我是什么人?我是还没死的人。快死喽!老伴儿哦,娃儿们哦,老头子我也快死喽……”
……
画面一转,离巧在背《下界入境须知》。
“不得伤人性命,改人命运,不得……”她不背了,撒娇一般抱住她的胳膊,“苍帝啊,我都去过那么多次人界了,可有闯过一次祸?我不想背了,太麻烦了!您就通融一次吧,里边的话我都记着呢!”
她发现了离巧躲闪的目光却没太在意,因为鸿蒙的事情,苍帝见到离巧也有点尴尬。
“你呀你!没定力!早点回来!”
离巧用力地抱住她:“苍帝你太好了……”
旋龟从壳中探出头,鼻孔对苍帝说:“没定力。”
……
北周宰相徐越松出身寒门,机缘巧合之下拜入大学士巫陈名下,后经其引荐结识太子白孨,与其成为至交好友。
白孨登基,即任布衣书生徐越松为丞相,并将嫡女嫁给了他。
时人皆知徐越松是走了狗屎运,却不知他的头也是悬在裤腰带上。
皇帝因母后同胞弟弟结发妻子接二连三的背叛变得多疑善怒,只是因为徐越松在朝堂上毫无背景才敢重用他。倘若让他知道自己是先皇遗落民间的孩子,不说性命,脑袋都得剁下来给他摔成八瓣。
在被一个砚台砸肿了脸后,隐忍退让了半辈子的徐宰相不干了。
他一巴掌扇上妻子的脸。
“我...我...我……唉!”他看着女孩肿起来的脸,心里畅快了不少,一挥衣袖留给刚满十七岁的白含宛一个怒气冲冲的背影。
俗话说,斩草除根,无毒不丈夫,徐越松在京中混了许久,文人墨客的清贵气学了个半不半,皇族的冷血无情倒被他全都继承了去。
面对多疑又大权在握的皇帝,他做出的选择是隐瞒自己的过去。说是隐瞒,不如说销毁。
幼年住的镇子,上京途中结识的“好友”,酒后听过他真言的“兄弟”“红颜”,一个个,天灾或是人祸,有些不起眼的人干脆毫无理由的消失了。这倒也能看出他的一项本领,记性好,连个给他牵马的小厮说过他手糙都记得清清楚楚。
看到这儿,苍帝就预见了后面的故事,她狠狠地闭了闭眼,对天说:“给我个机会好吗?我看还能不能补救。”
她有这个想法,主要是看到那个叫“小冬”的女孩还活着,也许正在报仇的离巧知道了就会放下仇恨了呢?
天回应她一道闪电。
“呸!不同意就不同意!劈个什么?”
……
画面变呀变,离巧骗过了苍帝到了人界,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十年,她凭着用十年时间锻造出的因果灯找到了小胖,他畏畏缩缩的缩在御膳房里偷吃,被抓住了要剁掉手指。
离巧施法定住了众人。
小胖现在叫小全子,他早没了小时候的圆润,清秀的脸上依稀可见小时候的影子。这时佝偻着背,满眼不可置信。
“仙女姐姐?仙女姐姐?”他那张只会笑的脸上露出个天真的讨好表情,“你是来带我去天上的吗?”
“是啊。”血雾腾起,太监宫女倒了一地。
画面外的苍帝痛心疾首:“我苍帝怎么就这么失败!爱好和平!和平啊!你是仙啊不是魔!咋也动不动就杀人了?”
闪电闪了闪,似乎在嘲笑她终于认清了现实。
……
离巧带着小胖在天上飞,她问他其他人的下落。
小胖看着她的脸,眼神痴迷,忽然倾身咬上她的脖子。离巧侧身去躲,却因为毫无防备没有躲过。
并不锋利的牙齿狠狠陷入她的肉里,血管和她的心脏一起怦怦跳着,鲜血涌出,被他一滴不落地吮进嘴里。
自从大战后就再没受过伤的离巧痛得呲牙,一掌劈在小胖颈后,却不曾料到,喝了仙人血的小胖已经死了,七窍流血,脸上却带着餍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