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善》未旌

9、听教

　　凤善来到这听堂时,早了些，着了个前的位置，后来的同辈仙家，来时望见这天族公主，几日前她取赤霄剑的事早已传遍了六合八荒，略略行了礼，却又在背后嘀咕起来。
　　姝羽来的有些晚，麒上和湛九都已到了，却不见他的影。
　　在时辰将始之时，才看见他走进来，淡淡然坐到了凤善旁边，衣衫还带着药的苦味。
　　今日已是无非天祖最后一日听教，无非天祖化形在这听堂时，整个大殿都静了下来，望着一直在讲教的无非天祖，凤善有些分神，她在想这各位天祖自上古时代至始，为了这繁长的生命没了七情六欲，真的值得吗。又或是为了他们的传授使命，值得吗。
　　这其他天祖还会收些仙家，只无非天祖和虚如天祖所收弟子，都是生来神骨的神，所以这六合八荒也有传说，说是这两位天祖教授的东西不一样，若是能被这两位天祖看中，收为弟子，说不定也能如各位神祖一样厉害。
　　可这数数万年来，无非和虚如还是从未破过戒，从未收过任何一位仙人。
　　但六合八荒谄媚的仙自来不绝，特别是这听教时，都爱凑在这两位天祖的听堂。若是被收了，这便是被六合八荒都知晓尊重的神，便不再是个普普通通的仙。
　　可有些东西，天生便注定了。
　　不管是人是仙还是神，都不能逆天改命。
　　凤善想到这，微微叹了口气，若是各位仙人能早些悟到便好了。
　　是在这时她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本以为是姝羽，转头却看到了一脸笑的虚如天祖。
　　凤善笑的略微牵强，她这一会子的分神被虚如天祖抓了个现行。
　　这两位天祖同聚听堂的时候甚少，大家都绷紧了神骨仙骨，认真听完了剩下的教。
　　这教完，他们都发觉自己的周身已十分舒服，有些想往两位天祖前凑一凑的仙人，都被这管辖听堂的仙人请了出去，大家便陆陆续续都散了。
　　无非天祖和虚如天祖已到听堂外，凤善和姝羽急急赶了出来。
　　凤善作礼：“凤善无礼，前几日身子不适，未来听教，天祖见谅。”
　　这凤善的礼，两位天祖是实实在在受得起的。
　　身旁的姝羽刚欲作礼，就被无非天祖驳了去。“知道你们两个从幻境中出来的情况，无事便好。”无非天祖虽无甚感情，可这话到底是能听出来对小辈的关心的。
　　还是虚如天祖在一旁笑着抚了凤善的礼，还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却突然问了一嘴：“赤霄剑可完全认主了？”
　　凤善微微点头，随手化了赤霄剑出来，这神剑已十分认她，其中力量全部从了她。凤善双手呈剑给两位天祖看，依旧是那赤色的剑光，是那凤凰本体的剑身，让人不得不驻步瞧上一瞧。
　　这听堂外的仙人都伸长了脖子往她这边看，毕竟这上古神剑，一生也不知能观的几回。
　　虚如抬手却在离这剑的几公分的地方停住，连他也不敢碰得，他转头望向无非，两位天祖微微点头示了意。
　　凤善收了剑，便又听到虚如天祖的打趣：“哎，这孩子这般好，若不是上古那位交代过了，我还真想收她做弟子。”
　　能略微看出来的，无非天祖似乎瞪了他一眼。
　　什么意思？上古那位？凰吾？凰吾早就交代了凤善的师祖吗？为什么凰吾会知晓凤善？
　　凤善和姝羽两人已十分困惑，却不知该怎么开口问。
　　“无妨无妨，时机到，万物晓。”虚如的话看似无解，却也是为他们两个解了惑。他们做神的，比仙更多的是一份悟性。
　　麒上和湛九自内堂徐徐而来，均作了礼。
　　这麒上师承无非天祖，看的出来，无非天祖也是十分疼惜他的。
　　而虚如天祖，虽平日里看起来随意，却听说管理弟子也是极严的，这不，瞧见湛九，便唤着他早回圣地，继续修为。
　　送别了两位天祖，凤善和姝羽走在这九重道上，却听到前方的几个妙女仙人，不知是哪族的女仙嚼着舌根。
　　“也不知，这凤善生了怎样的好命，生来为凤，又取了赤霄神剑。”
　　“是啊，还有那样两位殿下为她遮风挡雨。”
　　“你怕不是把那小殿下忘了。”
　　“也对，还有那小殿下，也不知是受了她怎样的狐媚劲儿，怕是连涂山一族都要向她请教了。”
　　这话一出，惹了身旁几位女仙的笑。
　　“大胆，九重天上，敢妄论天族公主，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这话是个着黄色织衣的女子朝她们喊的，她朝她们大步走去，身后的几个仙娥也是紧紧相跟。
　　站在凤善身后几步的星儿早已听不下去，却在往前的时候被凤善拦了下来。
　　这嘀咕之语，自她生来就有，若什么时候没有了，怕是这骨中带的嫉妒得全剃了去。
　　她此刻感兴趣的是那个黄衣女子，似乎挺不可一世的。
　　姝羽在她身旁，一眼便知晓了她的心思，便也没有打扰她的趣。
　　“你们是什么东西，妄议凤凰，等我去禀告了天帝天后，再一一查清你们哪族哪派，非治你们罪不可。”这小女子越说越气愤，这一身的正气，似乎这嘀咕的话是在说她自己似的。
　　那几位女仙本还想反驳几句的，却在转头之际突然看到了凤善，直直跪了下去，一个劲儿的认错。
　　凤善没理，却真真被那小女子逗乐了，还说要上禀天帝天后，不过这小伎俩也够唬住那几个女仙了，凤善是从那几个女仙旁走过去的，她不言，可星儿却全然知道该怎么处理。
　　索性全轰下了九重天。
　　姝羽望见凤善心情大好，嘴角都带着笑，道：“怎么，那女子竟让你觉得这么有趣？”
　　“是挺有趣，也挺肆意。”凤善这话是在说她在这九重天上，却活的口无遮拦。
　　他们两个的话还未继续下去就被后面女子的声音继了去。
　　“凤善表姐！”
　　凤善转身，迎来的却是这黄衣女子结实的抱。
　　这黄衣女子比凤善矮了些，却也是着了不俗的衣饰，此时的她，双手紧紧抱着凤善，脸上笑的连眼睛都笑没了，微微呈出一个酒窝来。凤善的身子却僵住了，这陌生仙人的热情拥抱，她活了几千年，这还真是头一次。
　　此时此刻，尴尬场景，凤善真是连手都不知道放哪儿了。
　　她纵观记忆，真真是不认识她的。
　　只得微微侧头望向姝羽，想要寻他帮助，却见他在一旁笑，全然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黄衣女子终于放开了她，笑脸盈盈，“凤善表姐，你可能还不识我，我是雀族的霓裳，与天后也是有亲缘的。”这小女子似乎不如其他仙人一样，惧着凤善，有着一股自来的和善。
　　凤善还未开口，就瞧见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哎呀，我怎么忘了此刻已是成敖仙君的饮食之时。”
　　“那凤善表姐，我改日再去天由殿寻你，我先走啦。”霓裳提着衣裙，奔跑在这九重道上。
　　这真是换凤善愣住，一头雾水，无从下手。
　　讪讪的问：“姝羽，那女仙是何人啊。”
　　姝羽揽过她的肩，循着她走，笑意更甚：“她啊，是天后那边与你隔了三代的表妹。”
　　隔了三代，那算来就算是与母上也是极其极其远的亲了，也难怪她没有什么印象。
　　“还真是有那么一刻慌神的。”凤善喃喃道。
　　姝羽笑出声来，却遭到了凤善的假装责怪：“好你个姝羽，方才见我那么尴尬，也不知提醒一下我，只在一旁笑。”
　　“好好好，我的善儿，都是我的错，我已派人在沉念殿备下了你爱吃的菜肴，公主殿下可否赏脸？“此时的姝羽是他活的最舒服的时候，不必想那些天下大道，不必因着那些个规矩而想着维持什么和气，不必在此时再提醒着自己只是个拾来之子，不可放肆。
　　此时的他，与她在一起，可以活的随意一些，可以开想开的玩笑，可以说想说的话。
　　也可以随心的笑。
　　可以活的是他自己，而不是那个众仙口中的小殿下。
　　“嗯..勉强考虑一下吧。“凤善故作傲娇的回答，却是簇着姝羽往沉念殿去了。
　　麒上和湛九自听堂拜别天祖后，便被仙人来传去正华殿见父皇。
　　这一路上，终是麒上没忍住开了口。
　　“你逆鳞处，可都愈了？“麒上他不是没看见妹妹的手链，那链上的真龙之逆鳞确实让他惊了一惊，虽说他们两个都十分疼惜这个妹妹，可未满两万岁便生取逆鳞，他这二弟未免太疯狂了些。
　　“已然都好了，大哥勿虑。“湛九也知大哥的担心，然这话还是说的淡淡然。
　　毕竟生取逆鳞已是风险之举，若是后面，以内为平整之时，无法控制自己，走火入魔便是常态。所幸，湛九修为深厚，只是此时还未能全然让这身体接受逆鳞之缺，在往后的日子里慢慢磨合便是了。
　　“你取逆鳞，也不告知我，最起码我还可以为你护法。”麒上的声声责怪，其实也是在责怪自己，身为大哥却未及时发觉湛九的不似平常。
　　湛九只是开了扇，还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虽说，善儿是你我放在心尖上的，可你此时便取了逆鳞，不怕日后有悔？”麒上的话一字一字砸在了湛九的心上。
　　所谓有悔，不过是麒上觉得他湛九日后还会遇见更放在心尖上的人儿，毕竟真龙之逆鳞只能认一人，只能护一人。是麒上觉得他年纪尚轻，贸然生取？
　　呵，当真玩笑。
　　湛九合了扇，停了步，转身看着大哥，道：“若是此刻凤善需大哥的麟尾，大哥可会犹豫？”
　　似乎这话都是不带犹豫的，麒上答道：“不会。”
　　这麒麟尾是这麒麟身上最不能让之触碰的东西。
　　如此不假思索的话，连麒上都愣了愣，却继而笑了：“大哥懂了。”
　　他懂湛九话的意思了，连他都没发现，原来意识之中，他们对这个妹妹已然这般疼爱珍惜了。
　　那湛九赠予逆鳞，似乎也没什么困惑了。
　　麒上啊麒上，你是永远不会懂的，那逆鳞相赠，可不仅仅是因为你所想的那般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