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人的小野猫不讲武德》飞花斋叶

215、抉择（五）

　　在距离9月30日的倒计时里，尹仁每天都在事务所认真的工作。
　　看着他平常的状态看上去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史密斯终于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史密斯不知道的是，尹仁让所有的助理把自己手里近一年的工作安排全部都整理成册罗列出来。他手里的事太多了，即便是把白天所有的休息时间，吃饭时间都挤出来，也不够他把所有的问题都处理掉，甚至仅仅是将这些工作全部按照轻重缓急分门别类处理就已经占去了他的大部分时间。
　　尹仁将一些简单易处理的案件分出来交给了托马斯——在他看来，托马斯的能力足够解决掉这些问题。而至于一些在短时间里处理不了的棘手委托，则是写下了诸多的处理方案和解决的流程。

　　尹仁每天依旧准时下班，事务所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他现在的工作模式，白天干不完的事带回到家里做，有什么意外情况，就电话联系，他会随叫随到。
　　尹仁在陪徐雨吃完晚饭之后，回家在书房加班的时候，徐雨只会偶尔呆在书房里陪着他。大部分的时间，他都会选择安静的窝在客厅玩游戏，然后到点上床睡觉。

　　睡觉之前，徐雨会眼巴巴的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尹仁，只是最终等到的也不是尹仁的疼爱，而仅仅是尹仁怜惜一般的晚安吻。
　　然而又能怎么样呢？尹仁总是很忙。
　　尹仁已经选择了不在事务所里加班，而是回家，这已经是对他最大限度的关心和疼爱，徐雨不能再强求什么。

　　尹仁当然知道徐雨心里想的是什么。
　　可目前心怀愧疚的他，什么都给不了徐雨。
　　他能给的只能是安排好徐雨的一切，希望对方以后生活永远顺遂。

　　就在尹仁为9月30日做最后的紧锣密鼓安排时，徐雨突然给了他一个电话。
　　电话里，徐雨笑得开心极了，他神神秘秘地说：“哥哥，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似是被他的笑声感染，尹仁的脸上也禁不住带了些笑意：“嗯？什么惊喜？香蕉峡谷冒险三百回合？还是再来个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徐雨娇嗔两声：“哥哥，你好坏！人家说的是正经事!”
　　尹仁笑了：“好好好，惊喜。那小雨可不可以现在就给我惊喜？哥哥可不想等太久？”
　　“哥哥这么猴急的吗？”徐雨在电话里“咯咯咯”笑了起来，他的笑声爽朗而又清亮，像是玻璃酒杯里的冰块，“那你闭上眼睛，倒数十个数，我马上就会出现在你面前拉！？”

　　对于徐雨的搞怪要求，尹仁没有拒绝，他照着做了。
　　在数到“八”的时候，一双温热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欢快的，犹如冰块撞击玻璃杯的嗓音响彻在他的身后：“猜猜我是谁！？”

　　尹仁好气又好笑地陪着他的小野猫玩闹：“史密斯？”
　　小野猫娇嗔两声：“不对！”

　　尹仁：“托马斯？”
　　小野猫气呼呼：“怎么会是托马斯！？”

　　尹仁笑着扒拉下那双手，转身将调皮的小可爱抱起来放到了的桌面上。他低头凝视着眼前这个麦色肌肤的年轻人，对方那气鼓鼓的小脸，撅着的圆润嘴唇以及可爱又明亮的双眼都是那样让他着迷和深爱。

　　他忍不住低头去用鼻尖蹭了蹭对方的脸蛋，轻轻地吻上那双甜软的双唇。
　　年轻人轻哼一声，勾住他的脖子，放软了身躯。

　　在理智即将失控的边缘，尹仁及时踩了刹车，他理了理徐雨身上被自己揉得有些皱巴巴的衣服，咳嗽一声道：“嗯，我们还是先来说正事。说说你在电话里说过的惊喜？”
　　徐雨抓着尹仁的手，那双直视着尹仁的眼睛亮晶晶，他的脸都笑开了花儿，说出来话的也是带着十二分的雀跃：“哥哥，我跟你讲哦？我今天找到工作了！？”

　　徐雨的话，让尹仁微微愣了神。
　　察觉到他脸色有些不对，徐雨皱了眉头：“我找工作的事让你不高兴了？”

　　尹仁矢口否认：“没有的事。不过我想知道小雨你找到了什么工作。
　　“老本行呀！酒吧里的调酒师。”一提到这个事，徐雨的脸上就全是兴奋，“这次谈的条件是我以往遇见的最棒的。工资是目前谈过的最高的，而且对方说如果做得好的话，还可以去更大的酒吧驻场！我还可以拿到非常丰厚的提成！”

　　虽然自己和徐雨认识的地点就是酒吧，但是这并不意味这尹仁对于他的这份工作就表示赞同——毕竟，尹仁见过那些在酒吧里试图想要染指徐雨的坏家伙。从内心深处来讲，比起尊重徐雨的意愿，他更在意徐雨的安全。
　　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都转给徐雨，徐雨也更不须要再去那些龙蛇混杂的场所工作，徐雨的以后将会是毫无忧虑的生活。
　　这是他为徐雨考虑过的初衷，也是徐雨生活的常态。

　　徐雨歪着头，他打量着尹仁的脸色，问：“你不高兴我找工作？“
　　尹仁面色凝重：“小雨，比起你找工作这件事，我更担心的是，酒吧的工作环境不好，龙蛇混杂的,你不要去那边。”
　　徐雨抄起手，挑高眉头看他：“我不去酒吧上班，生活怎么办？”
　　尹仁：“小雨，你不需要那么辛苦的去工作，哥哥会照顾你，让你后半辈子无忧。”

　　徐雨的脸色变了一下：“尹仁，我不是金丝雀，也不是宠物，我能好好照顾我自己，负担我自己的生活。”

　　徐雨的拒绝，让尹仁感到了一丝焦虑。
　　他明白徐雨的固执和倔强是为了什么，但是初遇徐雨时候发生的那些事，却并不能让他为徐雨做出让步。
　　他说道：“小雨，这次你就听我的，行不行？”

　　徐雨的脸色更加的严肃，在工作的问题上，他寸步不让：“不行！”

　　“徐雨！！！你为什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
　　尹仁的焦虑终于克制不住，喷涌而出，变成了声嘶力竭的怒吼。

　　徐雨看着尹仁，觉得他这个火发得有些莫名其妙。
　　是因为自己擅自出去找工作的事？
　　还是因为自己不听从他的安排，要擅自决定去向的事？
　　在徐雨看来，不管哪一种，这些仿佛都和尹仁没什么关系。

　　徐雨咬着唇，他坚定且又倔强的反驳道：“尹仁，我要找什么样的工作，去什么样的地方上班，不需要你来替我决定吧！？”
　　“徐雨，我说过了，酒吧那种地方不适合你！”尹仁大声的说着，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眼下的态度在徐雨的眼里，看上去是多么的强硬和让人难以接受。

　　“什么叫不适合我！？”徐雨也终于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不满，大声的呵斥了起来，“从你第一天认识我开始，我他妈就是在酒吧里上班！！！我也就他妈的不在那里工作三个月的时间不到，我就不适合那里了！？尹仁，你他妈是脑子有问题还是别的什么！？”
　　“徐雨！”尹仁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他看着徐雨，眼里燃烧着愤怒，“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徐雨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他走到尹仁的面前，一字一句说：“尹仁，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他妈从跟你认识开始，到现在，从来都是这个脾气，这个德行！不爽我的话，你就动手试试看，看看咱们谁先揍趴谁！！！谁他妈赢了，工作这件事就听谁的！靠！”

　　尹仁一下子愣住了。
　　尹仁看着徐雨那愤怒中带着些许委屈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拳头是紧握着的。

　　他发现自己在盛怒中的某一个瞬间，非常想要摁住徐雨狠狠的揍一顿，就像是上一次在约塞米蒂时，愤怒得想要冲上去揍薛定邦那样。
　　他总是这样，一旦别人要忤逆自己的意愿，就会发火。一旦发起火来，就彻底控制不住自己，过去是，现在也是。
　　就连薛定邦都没办法压制他的怒火时，是徐雨紧紧的抱住自己，才让自己没有彻底的失去理智。

　　尹仁沉默了，他松开了拳头，低下了头。
　　良久之后，他缓缓开了口：“先吃饭吧。我去端菜，今天我做了你喜欢吃的海鲜焗饭。”

　　徐雨坐了下来，却想起尹仁发的那顿莫名其妙的火。他心里越想越委屈，火气也跟着越来越大。

　　“艹！搞成这样，还吃个屁啊！？”
　　徐雨愤怒的摔下碗筷，离开了餐厅，他气呼呼的上楼，抱着枕头坐在床上。
　　徐雨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他一想到楼下那个不讲理的家伙，就气得直锤枕头，嘴里狠狠的骂道：“我他妈就该对着他的脸狠狠的来上两拳！”

　　尹仁端着热气腾腾的海鲜焗饭出来，却没看见徐雨。
　　他端着食物进了卧室，单膝跪在了徐雨的面前，说：“小雨，抱歉，我不应该对你那样大声吼。”

　　徐雨没有说话，他恶狠狠的瞪了尹仁一眼。
　　“小雨，我做了你最喜欢的海鲜焗饭，试试吧。”尹仁说着用勺子挖开了面上厚厚的那一层芝士，浓香伴随着海鲜的鲜香味灌入徐雨的鼻中，勾得徐雨的肚子里一阵咕噜噜的叫。

　　徐雨还生着气，他没打算原谅尹仁，也没打算拒绝美食。
　　徐雨毫不客气的从尹仁的手里抓过盘子，却被盘子高热的温度烫得缩手嗷嗷叫。

　　尹仁心疼的一把抓过他的手，搁到自己的耳朵上搓着，嘴里还不停的说：“没事儿，没事儿，一会就好了，不疼的。”
　　手指被烫得刺痛的地方，很快奇迹一般的消了痛，徐雨也没有再继续哼哼。

　　尹仁吹着徐雨的指头，心疼的问：“还有哪儿疼？”
　　徐雨咬着唇，他满眼委屈的看着尹仁，说：“心口疼。”

　　尹仁叹了一口气，他抱紧了徐雨，一遍遍的吻过徐雨的发顶，满怀歉意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小雨，是我的错。我不该那强势。我会尊重你的决定，我不会强迫你，你可以选择你喜欢的，只要不是违法犯罪的事，你都可以去做。”
　　徐雨还有些生气，他推开尹仁，抱过装着焗饭的盘子，一边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瞪着尹仁，说：“我先吃完饭，一会再跟你算账！”

　　“好，等你吃完，慢慢跟我算账。”尹仁说着，耐心的拉过凳子坐在床边，并不停的为徐雨递上热水和面巾纸。
　　吃完饭的徐雨明显气消了很多，他放下空荡荡的盘子，说：“你应该庆幸自己有一手好厨艺，否则我今天真的会揍你!”

　　“没事儿，你现在也可揍我消气。”尹仁说，“你揍我，我不会还手的。”
　　“别跟我来劲儿！”徐雨说着伸出腿来踢了尹仁一脚。

　　尹仁没有躲，也没有拦着徐雨，他只是任由徐雨的脚轻轻的踹在自己的身上，脸上也是挂着温和的笑意，仿佛刚才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不过是幻影一般。

　　“所以说，现在来说工作的事吧。”徐雨盘着腿坐在尹仁面前认真的说，“刚刚的态度，我也有些不对，不该对着你发火，不该对着你骂脏话。不管怎么样，你也的确是为了我考虑。”
　　尹仁点着头，他说：“小雨，工作的事，按照你自己的节奏来就行了，我不会再强迫你。”

　　徐雨叹了一口气，他冲着尹仁伸出了自己的双手，说：“尹仁，你看，我的手脚是好的，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代表着，你完全可以自食其力。”尹仁说。

　　“是的。虽然我享受你在感情上对我的宠溺和疼爱，但是那并不意味我就得在其他方面依赖你，更不代表我就应该像是一只被你豢养的金丝雀一样，去哪儿都得听从你的安排。”
　　尹仁慌忙解释道：“小雨，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徐雨伸出手指来，放到尹仁的唇瓣上点了一下，他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真心想为为我考虑。所以这件事上，其实我们两个都没有错，我们只是在沟通上出了问题。”
　　“是……的确是这样。”尹仁点头承认。

　　“出发点都是没有问题的，所以根本也没有谁就必须得完全迁就对方这样的说法。如果我只想着自己要怎么样，辜负了你对我的好意，那不就也成了蛮不讲理的混蛋了吗？”徐雨认真的说，“我们是恋人啊，尹仁。我们应该互相尊重的，互相理解的。你不要搞得好像你就非得对我的一切负责，更或者是好像我就是真理，就是完全正确的一样好吗？”
　　“其实，我也希望你能对我多任性一点。”徐雨说着，他伸手抱住了尹仁，“尹仁，我其实不介意你对我多撒娇，更或者是再多一些不讲理。你有时候对我太宽容了，也太温柔了。甚至温柔得让我觉得仿佛不真实，我总感觉你好像雾一般，一伸手去抓你，你就消失了，不见了。”
　　尹仁搂住徐雨的背，他艰难的开口：“怎么会？我不是就在你眼前么？你不正抱着我吗？我怎么会消失？”

　　“也是。”徐雨说着就笑了起来，“是我糊涂了。”
　　尹仁轻抚着徐雨的后背，轻轻的拍着，仿佛像是安慰，又仿佛像是怜惜：“酒吧那边你可以去看看，如果有什么不妥的，或者觉得合同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拿回来我帮你看看。”

　　徐雨点了点头，他松开尹仁，捧着对方的脸看了半晌才轻抚他的眼角问：“哥哥，你最近看上去好没精神，好憔悴的模样？是工作上有什么棘手的问题吗？”
　　“
　　徐雨的话，让尹仁备感难受，他看着徐雨，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他的小雨，是如此的乖巧懂事，虽然有时候总是暴脾气，可是却又总是那样善解人意。
　　这样的小雨，是完美的，是独一无二的。
　　他爱这样的小雨，他舍不得放开这样的小雨，然而他这样的人渣却根本不值得拥有这样的小雨。

　　尹仁强压住心中的不舍，他拉下徐雨的手，细细的吻着，说：“嗯，最近的确是工作上有些棘手的事，有个谈判遇到了瓶颈，一直进行不下去。”
　　徐雨一脸无奈和愧疚的看着尹仁，他说：“抱歉，我帮不上什么忙。”
　　“没事儿，你只要在这里，就比做任何事都要强。”尹仁说着，伸手紧紧的搂住了徐雨的腰。

　　尹仁将头靠在徐雨的胸膛上，他听着徐雨那有节奏的心跳声，却再也说不口想要让徐雨紧紧抓住自己，不要放开自己的话来。
　　因为，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