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漾血寒

7、第六章

　　“琴儿！”
　　谢池春看着迎面走来的仇琴，开心的跑上前去，深深的将仇琴涌入在怀中，口中不断的说着‘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知道无回教，没人直到红绢花的地方去，好吗？”
　　仇琴的眼中透着晶莹，这是谢池春第一次见到仇琴的眼泪，虽然只是湿润。仇琴满眼的期待令谢池春感到无力，放开仇琴，他低下头去。
　　“我…琴儿，你疯了。我怎么可以抛开我的母亲，还有心绪和心语。琴儿，你…你不要逼我啊！”
　　“如果我说，你要么跟我走，要么跟你家人走，只能选一个，你会选什么？”
　　“我…我…我不走，你…你走吧！”
　　“混蛋！”
　　仇琴重重的扇了谢池春一个耳光，眼中的泪水和谢池春嘴角的血痕同时滑落。仇琴在此举起的手，没有落下，她的身体就向后一阵踉跄，谢池春上前扶了她一把。
　　“谢池春，谢池春，你放开我！你居然不要我，你不要我。那么，你放不下的究竟是什么？是你那个对我晓以大义的妻子，还是那个叽叽喳喳向我下毒的小姨子？你不是说喜欢我的吗？骗我的，全都是骗我的！”
　　仇琴因为动情引发了体内的情劫惘生，一口黑血吐出，染红了整片前襟。谢池春上前，被仇琴阻止，可他还是不顾一切的握住仇琴的手。
　　“不，不是的。我喜欢，真的是喜欢你的，只是，我也喜欢我的妻子，心绪自从嫁给我，就一直操持着家里的一切，心语也一直陪在我身边，所以，不要怪我，我不能跟你走，我…我是一个多情的人，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我演了一出又一出的戏，心中的情心中的爱，有太多太多种，我…琴儿，不要走，留下来好不好。”
　　“原来，原来我仇琴的爱，给了一个多情的戏子，该，该，谢池春，你会后悔的，一定。”
　　这段并不长的话，染红了仇琴脚下的泥土，每一处停顿的地方，都会有一口鲜血溢出，大片的鲜血，伴随着伤心的泪水，一点一滴。谢池春吃惊的看着仇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仇琴流泪，也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次。
　　“他，现在就会后悔！”
　　是无回教教主孟昭飞的声音，仇琴强忍着收起泪水。草庐的门被风吹开，进来的人押着三名带着面罩的女人，一刹那整齐的跪在了院子中间，拆下面罩才知，这三人便是柳心绪、柳心语和谢池春的母亲。
　　从天而将的男子，斜坐在三人不远处的石磨上，黑色的斗笠遮面，身后站着的是黑衣的游梦吟。这男子，就是孟昭飞。
　　“琴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池春质问仇琴，仇琴的眼睛里没有焦距，擦过谢池春的肩膀，抱着那架古琴，几步后跪在了孟昭飞的面前。
　　“教主，仇琴输了，彻底的输了，任凭教主处置！”
　　孟昭飞的脸被遮住，看不清表情。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用密声与仇琴交流。
　　“琴儿，可还记得我给你的选择。”
　　仇琴恭敬的磕头行大礼，视线在谢池春的身上停留了好久，微微一下，坐正了身子，将虹影蝶渐平放在腿上。
　　“教主，她们三个人去死。”
　　话音未落，便传来谢池春和柳心语的声音，两个人嘶吼着“不要——”，谢池春望向她们的方向，柳心语被身后的杀手压住肩膀，但她还在不断的哭闹。
　　“姐夫救我啊，你快让她停手，我不要死，我才16岁，不是我下的毒，对，不是我要下毒的，是姐姐，是姐姐教我的，别…别杀我……”
　　心语的哭喊，换来了仇琴一个蔑视的眼神，柳心绪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妹妹摇摇头，随之又望向了仇琴。
　　“仇姑娘，下毒确是我的主意，你来自江湖，池春和我都不过是凡夫俗子。我不愿家中惹来麻烦，才出此下策。若姑娘非要做些什么，尽管拿我问罪，不必牵着池春和娘。”
　　柳心绪气定神闲的说着这些话，很淡然，也很平静。柳心绪依旧在叫嚣着，谢池春的娘不断在咒骂着，谢池春却一句话也没有。仇琴扣住琴弦。
　　“我，无能为力！”
　　一个音符扫过，三人身后杀手的剑应声而断，同时掉下来的，还有柳心绪、柳心语和谢母的头颅。跪在地上的身体还没有倒下，鲜血如泉涌般喷洒出来，血渍和泥土混在一起，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小沙窝。
　　“不————”
　　谢池春撕心裂肺的哀嚎悠远的传开，教主看向他，轻轻抬起的手被仇琴拦下。不知何时，谢池春捡起了地上的断剑，就那样刺向了仇琴，穿透了她的琵琶骨。仇琴握住肩膀的断剑，手上的鲜血不断向下滴。仇琴抱住了谢池春旋转半周，虽躲开了教主的掌风，但两人还是被震飞了出去。仇琴护着谢池春，重重的摔在地上，又吃力的站了起来。
　　“教…教主，您曾说过……”
　　“可他伤了你，又看过你的脸，所以，他必须死！”
　　“那…让我杀了他，求…教主恩赐！”
　　仇琴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也不管孟昭飞有没有同意，径自的走向了谢池春。握住他的手，撑起了谢池春的食指和中指。
　　“我仇琴今生不幸，所爱之人竟如此多情，你…我如你所愿，让你伤我，任你害我。”
　　仇琴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谢池春的右手，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谢池春努力的抽开，却依然无能为力，感觉自己的手向仇琴一点一点的逼近。
　　“有眼无珠，要其何用!!!”
　　一阵呻吟，谢池春的食指和中指深深的插进了仇琴的双眼中，留下的血并不多，像是两行泪水一般。谢池春惊慌的抽出自己的手指，鲜血还残留在上面。
　　“琴儿，琴儿你…何苦——”
　　谢池春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手指，狠狠的在衣衫上擦拭，一遍、一遍、一遍……看着仇琴的眼睛，谢池春拼命的摇头，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池春，今日我来送你…上路！”
　　仇琴摸索着找到了自己的虹影蝶渐，拨动着琴弦，不是的轻声唱道
　　“这萧她引凤勾鸾感起旧情，又不比月夜闻筝，则俺这忧愁哀怨不堪听，是一曲阳关令，吹彻断肠声。”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谢池春所唱的戏文，用这首曲子送他走，已是最好的。唱完这首曲子，虹影蝶渐的琴弦尽数崩裂，耳边传来谢池春微弱的声音
　　“我是爱你的，琴儿，只…只是…不如你爱我。我们…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要在…无目柳…下…不然…你的眼睛…也……”
　　他没有说完这段话便断了气，仇琴用力拔出肩膀上的那柄短剑，顿时血流如注。
　　“琴儿，你终是把伤你的男人杀了。”
　　孟昭飞说的时候是那么的轻松，仇琴的嘴角却挂出了笑容，在地上找到琴后，将它抱在怀中，努力地站了起来。
　　“教主，究竟是…杀了他，还是…毁了仇琴呢……”
　　仇琴离开了谢池春的草庐，靠着记忆向门外走，不时会撞上东西，或者被石头绊住脚，可是最终还是走了出去。她身上的血，似乎要在今天一天流干，一滴一滴的，在地上留下点点痕迹。院中那三棵向日葵，被她不小心踩在了脚下，歪歪斜斜的沾上了她的血迹，恐怕是再也不会随着太阳转头了。
　　“教主，仇琴她…”
　　“她会回来的，除了无回教，她无处可去。梦吟啊，我们回总坛吧。”
　　“是，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