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你》东山雨花石

7、多云

　　杨凯打断她，“什么狗屁。你就是懒！你看看你现在活成什么样子。”

　　尹域还真的低头看了下自己。

　　杨凯缓了口气：“那你实行了现在觉得怎么样？”

　　尹域认真回顾了一下：“说实话，感觉还挺好的。”

　　杨凯无语了，废成这样不想着赚钱，还挺好的。

　　他果然跟尹域的思维有壁！

　　“那你还要继续？”

　　尹域：“不了，我要发奋了。”

　　经过实践，尹域觉得犯懒虽然很幸福，但她还是有欲|望的，并不能清心寡欲。当有欲望却无法达成的时候，就成了另一种不幸。

　　杨凯觉得她还不算无可救药，值得鼓励。立马现身说法，说自己如何从亏到底掉到处找人借钱，到扭亏为盈，一举还债，现在别人来找他借钱。

　　“所以低谷期不可怕，但是你不能懒，要行动起来，要扬眉吐气！”

　　杨凯居然在鼓励她……虽然鼓励之中难免吹嘘自己，但也是破天荒头一遭了，尹域耐心听着，并表示感谢。

　　他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你每天睡懒觉早上连床都起不来，还发奋？”

　　“……”

　　尹域：“我从明天开始每天七点……半就起！”

　　杨凯得瑟：“我每天想几点起几点起，我……”

　　尹域冷冷道：“我先做到量变，再说质变。”

　　杨凯：“哦，说的也是。”

　　忽然，电话那边传来一种熟悉的声音。

　　尹域：“……你在干嘛？”

　　杨凯：“我饿了，泡了桶泡面，正吃着呢。”

　　尹域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尹域：“……”

　　她认真向杨凯道了谢，两人便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

　　尹域看着手机，世事无常，没想到她感情巨变的这天陪她熬夜打电话的人居然是杨凯。更没想到的是，李彦居然还是个精彩的boy。

　　***

　　高中班主任说，有压力的时候更要睡好觉。就算真的睡不着，也要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假寐，让身体尽可能地休息。

　　尹域闭眼平躺在床上，试着调整呼吸进入睡眠。

　　然而脑海里仿佛有一个高瓦的探照灯，照得她的思绪不得安宁。

　　她的脑海里一会儿是李彦给她削水果的画面，一会是两人在雪山的画面，一会儿是两人坐在一起为生意发愁的样子，一会儿是两人骑车穿过昏暗的隧道，高原透亮的阳光铺天盖地，迎面而来……

　　记忆飘着飘着，飘向了更远的从前。

　　那是他们还在小学的时候。

　　周末，一群小伙伴玩耍之后各自回家。李彦先陪她回家，再回自己家。两个小孩一边走一边玩，小区里的草坪刚被推草机推过，十分平整，边上有几支漏网的狗尾巴草，根茎鲜嫩，尾巴毛茸茸像猫尾巴，软萌可爱。

　　尹域蹲在地上看了半天，伸手一撸，连尾巴带嫩茎一下从叶套里抽出来，仿佛能听见“吧唧”的声音。当然，按理是听不见的。

　　她心满意足地拿着小狗尾巴草，忽然听到李彦在背后嗫嚅着出声：“尹域，我、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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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域脑子一懵，人也僵硬了，机器人似的转向他。

　　“那我要先回家了，拜拜。”

　　说完她挥挥手，转身走了。走到转角的地方才回过神来，藏在墙角往回一看，李彦回家的背影远远的，小小的，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从前的那个小男孩，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尹域一夜未眠。

　　清晨6点，屋内渐渐变亮，金色的阳光斜斜铺在卧室的墙上，尹域看着它由淡变亮，拉起薄被蒙上脑袋继续安静地躺着。

　　早上7点，她翻身起床。换好衣服，打开微信，想了想，发了一条打卡朋友圈。

　　扬眉吐气，从今日始！

　　【答应我保养身体好吗】微信群。

　　早上07：00

　　【尹域】：我一夜没睡

　　早上08：00

　　【尹域】：我有一个八卦要分享

　　【莎莎】：啥？
　　【莎莎】：你可以慢慢说，我先起来洗漱

　　【尹域】：那等20分钟我在地铁上说。
　　【莎莎】：哈哈哈哈好

　　早上09：30

　　【莎莎】：你倒是说啊。。。
　　【十一】： 。

　　尹域走到咖啡馆门外，这才想起这事儿。

　　咖啡厅下午和晚上常常满座，此时没什么人，只有员工在准备，黑色T恤长裤、头发斑白的大叔把白色桌椅搬出来，摆在巨大的银杏树下。

　　尹域也是头一次这么早到。空气清凉，安逸静谧，让她高烧了一夜的神经也慢慢冷静下来，几乎忘了糟心事。

　　她没有进去，在树下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尹域】：我在等人齐了一起吐槽
　　【十一】：假装齐了，开始吧

　　【尹域】：我昨晚得知
　　【尹域】：李彦有新女友了

　　【十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
　　【十一】：好惨哦鱼鱼

　　尹域仿佛能听到十一的笑声。

　　【尹域】：还有更惨的
　　【尹域】：人家在一起至少半个月了

　　【十一】：？
　　【十一】：？
　　【十一】：？
　　【十一】：那你是不是。

　　【尹域】：是的
　　【尹域】：虽然没有直接证据

　　【十一】： 。

　　【尹域】：但这不叫绿谁绿

　　【十一】：靠他妈的狗屎男的
　　【莎莎】：卧槽

　　三个人热火朝天地推时间线，一边推一边大骂渣男。

　　十一啪唧甩出一张聊天记录。是尹域通知室友自己分手的那天。尹域说完，发出一个大哭的表情包：
　　【尹域】：我最最最不能理解的是，为啥这个人一夜之间，就抽风了。
　　【莎莎】：我感觉你了解到他这个人没死就可以了

　　【十一】：现在你理解了
　　【十一】：人家哪里是一夜之间

　　“……”
　　尹域看着手机，再次为自己的愚蠢沉默了。

　　【尹域】：我当时还没有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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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自己的有眼无珠，尹域更难过了，只有和朋友们一起腥风血雨地辱骂渣男聊以安慰。

　　【肖小小】：你们在说什么
　　【肖小小】：啊我在上班呢，我现在很生气，然后又想笑，然后又要上班了
　　【十一】：你可以对你同事发泄

　　激|情|辱骂了半小时，三人各自干活去了。

　　下午15：00。

　　【肖小小】：靠什么狗屎男人

　　【十一】：肖小小下班了
　　【十一】：肖小小在线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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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尹域到室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打开电脑，开始写东西。

　　然而盯着空白文档半个小时，眼睛都干了，依然没有灵感，只有蓝光伤害。

　　她扣上电脑，翻出稿纸和铅笔。

　　依然没有灵感，并且对男女主角的未来充满怀疑。

　　爱情是多么靠不住的东西啊。情比金坚多么虚假啊。男主对女主好真的是对女主好吗，脸上笑着心里是不是憋着什么坏水呢。

　　她怀疑人生，实在写不下去了，把稿纸放一边，走到外面给李彦打电话解决一下生活问题。

　　然而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最后一个还被人挂断了。

　　尹域：“？？？”

　　半个小时后，尹域再打，终于有人接了，接起来就是一阵怒喝。

　　尹域：？？？

　　杨凯：“你一直打电话干什么啊！”

　　尹域：“……怎么是你？”

　　尹域：“怎么又是你？？？”

　　杨凯打个大大的哈欠，眼泪都出来了，“李彦把手机落我这了。”

　　杨凯觉得自己真是感天动地，昨天陪她打电话到凌晨三点，四点才睡觉，当然主要是为了球赛，上午睡得好好的又被她电话吵得睡不着。

　　尹域：“……那他不来取？”

　　杨凯：“他有两个手机，晚点来。”

　　尹域：……
　　她对他还真是一无所知啊。

　　尹域：“好吧，那他来拿手机的时候你发微信给我，我给他打电话。”

　　杨凯清醒之后，又精神起来，“哎，你猜李彦和他现在女朋友能谈多久？”

　　“这还用猜？”

　　尹域内心白眼翻上天际，语气依然友好，“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杨凯：“……”

　　尹域：“渣男绿我，这是他应得的。”

　　杨凯：“你又这么说？你又没证据。”

　　尹域酸了，她觉得杨凯才是李彦的真爱，狐朋狗友狼狈为奸，不离不弃势必是要白头偕老的。

　　尹域：“你自己算一算，这还不明白？”

　　杨凯：“就算是这样，那说不定人家是分手之后才开始追的呢？”

　　尹域被这话气的深呼吸，忽然想到——

　　“哦，我差点忘了，你当然这样想，你跟你现在女朋友不就这样来的吗？还没跟前女友分手，就带出来约会聚餐介绍了，一分手，就无缝衔接了，牛逼，物以类聚啊。我骂李彦的时候你不会觉得被冒犯吗？”

　　杨凯大笑一声，“怎么可能。”

　　原来真的无所谓啊！

　　尹域气到了，昨晚的怒气又涌上来，开始大骂李彦。

　　杨凯：我现在觉得被冒犯了。

　　***

　　适当的情绪发泄有助于心情平和。

　　比如现在，她痛快地骂过李彦之后，就能心平气和地和他对话了。

　　下午五点，杨凯终于给她发微信。尹域走出咖啡厅，找了个空僻的地方给李彦打电话。

　　尹域：“嗨。昨天不是说到门的事情吗，我想了一下，你以后过来也不方便，就按你说的，把钱打给我，我自己换。2500底价，另500议价空间还有清洁费，一次付清，以后不用为这事再联系了。”

　　尹域拿出给领导写邮件的标准，公事公办，除了问好和祝福，该说的都说了。就等着李彦钱一转，再也不见。

　　李彦：“我为什么要给你钱？”

　　尹域心里一凉：？？？？他失忆了还是我失忆了？

　　尹域提醒他：“就……那门啊，你踹坏了，说你修。我让你修，你又不想修了，说直接给钱。现在我同意了，你给吧？”

　　李彦：“嗯……那这事儿你别管了，还是我来弄吧。”

　　尹域面无表情，这和她想的不一样啊！

　　尹域：“好吧，你什么时候修？这事拖很久了，尽快行吗，越快越好。”

　　李彦：“嗯……中秋节以后吧。”

　　尹域微微皱眉。

　　三天后中秋节，加上三天假期，那得六天以后了，李彦再拖一拖，再加上安装要过一段时间，那得一个月才能弄完。

　　尹域：“明天或者后天不行吗，早开始早结束。”

　　李彦为难：“我没时间啊。”

　　尹域内心翻白眼，现在才来拿手机，我看你闲得要命！

　　尹域：“那你直接给钱给我吧，一共三千，我出力，还不用耽误你时间，你不吃亏。”

　　李彦有点生气，“我为什么要给你三千？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尹域：？？？
　　不是大风刮来的，但是是你自己作出去的啊，没人让你作啊。

　　看来李彦是不愿意多给了。

　　尹域耐下心来和他谈：“那你愿意给多少呢？”

　　李彦：“我最多给你七百。”

　　尹域震惊了。

　　“你自己去问的价最低二千五你给我七百？”

　　尹域这几年和许多合作方谈过价，即便谈的时候你拉我扯、分毫不让，但说定以后那都是说多少就多少，严格按照合同来，即便有人拖帐那也是一个拖字诀，至少还认账吧，完全翻脸不认账的她这还是头一回遇到。

　　李彦：“你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上来就让我给你打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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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域哑口无言。这槽点太多她一时都有点卡住了。

　　不然呢？
　　还要怎么样？
　　唱一个小时赞歌再让你还钱吗？
　　老娘已经很有礼貌了！

　　尹域觉得自己可太冤了，“到底是谁理直气壮啊？我看是你这个欠钱的人更理直气壮吧？不然我还要怎么说？求求您赶快把钱打给我？”

　　隔着电话，尹域都能听出李彦热血上涌。

　　他激动道：“我欠你钱？那你还欠我钱呢！”

　　尹域：“……”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欠他钱。

　　“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李彦：“这几年的房租，你也还给我啊。”

　　尹域惊呆了，耳朵里嗡嗡的，能听到血管的跳动，整个脑袋热起来，尤其脸颊格外烫。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虽然的确是你出的多，但我也不是一分没出吧。一年就算只有一回，那也是1：3……”

　　李彦不耐烦道：“那又怎么样？你自己给的那点房租多少自己心里没数？”

　　杨凯原本在一边窝着听热闹，幸灾乐祸，想看李彦被尹域骂的狗血淋头。谁知李彦越来越激动，他还没来得及拦着，李彦已经说出了不可挽回的话。

　　杨凯的面色也变了。

　　尹域听着他的话，眼睛看着面前的小水塘，她蹲下来，想不通。

　　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他为什么是这样的人？她为什么现在才知道？一股酸意冲上鼻腔，激得她眼睛发酸。

　　她眨眨眼，强行冷静下来，平静道，“你要这样算，那好啊。”

　　“之前开工作室那会儿，你说情侣你的就是我的，我义务劳动分文没拿，工作三年，给你算两年吧，按所有人里工资最低的小张，一个月三千五，两年，你算一算扣掉房租把钱一起打给……”

　　没等她说完，李彦大声笑：“就是不给你，你又能怎么样！”

　　尹域拿开电话，心里只有两个字。

　　绝了。

　　他这么没脸没皮毫无羞耻，尹域心里既难受又痛快，仿佛撕下一块血痂来。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疯的人。

　　尹域：“既然这样，那今天没什么好谈的了，你给我等着。”

　　说完，尹域挂断了电话。

　　李彦看着手机。

　　唯一的声音消失了，周遭竟然安静得有些吓人。杨凯在他身后叹了口气，李彦这才想起杨凯还在身边。

　　他忽然有些不敢回头看杨凯的表情，尽量若无其事，说了句“先走了”，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杨凯看着关上的大门，心想尹域和李彦两个人这辈子真的完了。

　　完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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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纸老虎在线放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