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你》东山雨花石

11、转晴

　　意外的是，傻逼真的打电话还钱了。

　　尹域看着屏幕的来电显示愣了几秒，深呼吸做好心理建设，一抹脸划开手机接电话。

　　“……”

　　“……”

　　“……喂？尹域？你在听吗，我把老板电话重新发你了，你打电话给他上门量尺寸，然后我付定金了啊。”

　　“那待会儿给你回电话吧。”

　　她说完就挂了。

　　直接打钱是会怎样？！

　　李彦看着手机，哭笑不得。

　　尹域从来都这么傲娇。平时傻乐傻乐的，生气的时候就冰块脸。等真气炸的时候冰块脸稍后，先大骂一顿再说，骂完了再摆出冰块脸等人哄，万一真遇到没人哄了，她还会来哄你，顺带着检讨不该骂人。

　　门窗店老板娘本来想着今天早点关门，带肉肉的外孙女去对面广场拍照，广场上中秋节的灯笼都挂出来了，谁知又来了个单子，就在背后小区。那客户自己不在家，过了好久他家里人才打电话过来。

　　老板娘：“……这个门是要定制的，我先上楼来看一看，然后明天……”

　　“嗝、”

　　“……”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声音，老板娘顿了一下，继续：“明天早上师傅上门来测尺寸。”

　　“呜、唔好。”

　　“……美女你在干嘛哦？有事吗？”老板娘的疑惑隔着电话透过来。

　　尹域吸吸鼻子，“没事，我只是在哭。”

　　老板娘：“………那我现在上门来了哦？”

　　“你来吧，待会见。”

　　客厅里。

　　胖胖的老板娘一边看房间门，一边看房主人，凭借多年丰富经验很快确定了情况。

　　“美女，我看好了，这个门可以做，明天早上师傅来量尺寸，然后工厂生产，大概月底就可以装了，你现在付定金吗？我们可以网络转账。”

　　尹域闻言拿纸巾擦了把眼泪鼻涕，收了收状态，“刚才打电话给你的那个人，他付钱，你给他回个电话吧，不好意思啊我还要哭一会儿。”

　　老板娘：“……”

　　老板娘：“他是你什么人啊？”

　　“前男友。门他弄坏的，所以他出钱修。”

　　尹域稳着说了句完整话，眼泪又啪啪掉下来了。

　　胖老板娘看着哟，心里啧啧叹气。瞧那脸哭得通红，眼睛都肿了，果然是年轻人，分分合合情情爱爱的，不经事儿。

　　尹域擤一把鼻涕，看老板娘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

　　“……”

　　“您就把这门的事儿跟他说一下就行，别说我哭了，太丢脸了，我很正常，我就是发泄一下。”

　　老板娘给李彦打电话，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尹域在一边静静发呆，就听老板娘说道，“……你们这怎么回事啊，这个美女怎么在哭嘞？”

　　…………

　　尹域缓缓抬头。

　　胖老板娘转身看了她一眼确认。

　　“……是啊，我来的时候就在哭……啊，哭得可伤心了，眼睛都肿了……”

　　尹域握拳。

　　妈的。这下李彦可得意了。他说不定还以为自己男性魅力巨大，自己因为失去他痛不欲生，当面强装镇定，背后失声痛哭。

　　苍天啊……

　　“哎呀，美女，你别哭啊！没事的！”

　　胖胖的老板娘挂了电话过来安慰她，一脸和善。

　　面对如此善意，尹域捂着嘴摆摆手，说不出话来。

　　老板娘这会儿不定以为自己是和事月老呢……

　　“你不要哭了呀，年轻人吵架是难免的，我看他还是很关心你的嘛，还直问我你怎么样。”

　　他…………

　　我他妈？？？

　　尹域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有事就好好沟通，哭没有用，这俗话说得好啊……”

　　眼看老板娘开始讲人生道理，未免被更多闷刀子扎心，尹域赶紧表明情况。

　　“刚那人脚踩两条船，给我戴绿帽子，绝对没可能了。”

　　老板娘：“……”

　　咋是这么个情况呢？

　　老板娘看着哭得大喘气的女孩子，顿时有点忧伤。

　　“哎呀小美女，你别哭了，你哭成这样你妈妈看到多伤心啊，我也有个姑娘，比你大几岁，她要是一个人在外面哭成这样我都要心痛死啦，为这么个人不值得啊。”

　　尹域：“……”

　　吴霞女士不喜欢李彦，以为她早就分手了。

　　读书的时候，尹域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顶天立地铁骨铮铮一条好汉，血泪自己吞，有事自己扛，不管怎样都不会找妈妈哭，这会儿她倒是想回家抱着她妈哭，但现实不允许。

　　可能会被打。

　　被别人的妈妈一安慰，她悲从中来，非常想她妈，哭得更伤心了。

　　“你看你长得多乖啊，坐在这哭多不值啊，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上街去玩啊，要开开心心过日子啊，男朋友再找就是了嘛，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我家侄子还不错哦要不要接触一下？”

　　尹域：？？？

　　婉拒了老板娘的好意，尹域擦擦脸。

　　“他把定金打给你了吗？”

　　老板娘一秒专业，“打了。”

　　“剩下的钱什么时候付啊？”

　　“等月底安门的时候付尾款。”

　　还有快二十天，时间跨度还是有点长的，尹域觉得到今天就已经很够了。

　　“万一到时候他变卦不给钱怎么办？”

　　老板娘：“………，我也有点担心啊。”

　　最后老板娘出马，建议李彦把钱打给尹域，不然她不太好做这单生意。

　　李彦：“……”

　　李彦：“那你把微信好友通过一下，我好转钱给你。”

　　尹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支*宝啊！直接转啊！就这个手机号呀！”

　　李彦：“……好吧。”

　　收到了钱，感谢了胖老板娘约好师傅上门时间又送她出门。

　　尹域在家里转了转，检查了李彦留下来的个人用品，几件衣服，几双鞋，几本书，一点零散的小东西，都是他说不要的。

　　尹域坐在书房小沙发上给他打电话。

　　“门的事差不多了，谢谢你配合。你没带走的衣服鞋书那些东西确定不要是吗，我可以扔了是吧。”

　　“嗯，不要了。”

　　“没有什么身份证之类的证件落下，也没有套餐、什么手续、绑定之类还没有分割吧，我……没有需要你配合的事情了，你也没有需要我做的事情是吧？”

　　“没有。哦！有。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做。”

　　“……”尹域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要作妖，忍了忍， “你说。”

　　“需要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地生活。”

　　…………………

　　我他妈要你说？

　　尹域无语了，但她已经累连怼人的心力都没了，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谢谢。那我们以后就互相当死了一样，不要再以任何方式出现了。”

　　李彦：“……”

　　“事先说一下，什么节日、过年、结婚都别冒出来，拜年短信也不用，街上遇到就当没看到，不要自以为好心出来互相恶心，你觉得呢？”

　　李彦：“…………好。”

　　“那挂了吧。”

　　卫生间里水汽氤氲，尹域站在莲蓬头下冲热水澡。

　　她往身上打着泡沫，想起坐车的时候看到的立交桥洞下坐着的流浪汉。

　　她发现自己和流浪汉并没有什么区别。虽然她还有片瓦遮身，但钱花光了分分钟就能加入流浪大军。的确有人安贫乐道，但她却身心皆贫，还软弱只会哭。

　　她穿上睡衣，护肤品都没有搽，坐在床边设闹钟准备睡觉。

　　划开手机，微信最顶端是一个雪山的头像。

　　尹域愣了一会儿。

　　想起下午一抬眼看到的高大的灰色身影，火锅店说“我知道了，尹域”的人，眉眼弯弯，笑起来一口白牙，眼睛里的光倒真的和山巅积雪一样清亮。

　　唉。

　　她大拇指磨着屏幕来回轻轻划了两下，最终没有点进去。

　　都要去讨饭了，还想着雪山呢。

　　尹域放下手机爬上床，盖好薄被，摆好睡觉的姿势，托昨晚通宵失眠的福，她一秒睡着，一觉黑甜到天亮。

　　后来尹域发现，自己好像没有那么钢铁，还是挺爱哭的。

　　为纸片人哭，为cp哭，为悲剧哭，为感动哭，随时随地，热泪盈眶，人生美好，值得哭的东西还是有许多的。

　　但为自己，就哭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