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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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倒是没错，回想书中情节，夺权摄政之后的穆如晦确实有成为暴君的潜质。
不过他的暴虐和殷逸帝的全然不同，针对的只有与自己政见不合的文武百官，对寻常百姓来说称得上清明。
但很多事不能只看一时结果，再长远些，这些严苛的手段迟早会成为滋生酷吏的温床。
元锦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成不了贤明君主，因此不敢与穆如晦作对，只求在对方不曾关注的细枝末节上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就好。
“先起来，”从美人榻上下来，元锦将连苑扶起，诚恳道，“朕给不了你承诺，但会尽力一试而已。”
有穆如晦在，元锦不敢夸下海口，连苑明白他的难处，也不强求，毕竟他答应尝试已是意外之喜。
既然把事揽下，当然要行动起来。
粗粗盘算之后，元锦难过地发现自己并没有能拿来谈判的筹码，唯一能拿出手的也只有不值钱的面子了。
西暖阁里，宫人退避，偌大的殿内只剩两人。
元锦最怕的就是和穆如晦独处，此刻他却无暇害怕，而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不曾蘸墨的毛笔，一双黑曜石似的眸子四下乱飘，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自从给元锦布置功课后，穆如晦已在不觉间养成了一边盯他练字，一边批阅奏折的习惯。
身为一个好老师，学生在不在状态，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穆如晦抬眼，平静道：“陛下有话要说？”
搁下笔，元锦清清嗓子，他藏不住心事，既然对方主动提起，当然是老实点头：“有。”
经历过几次朝会，元锦已经学会如何尽职尽责地当一个吉祥物。
难得他郑重其事，穆如晦很给面子地合上奏折，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再次清了清嗓子，元锦适时提起昨日朝会上的争议：“户部哭诉国库空虚，朕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个法子，说不定能帮上点小忙。”
他眼里好似藏着星辰，措辞虽是谦卑，但上翘的嘴唇快压不住满溢而出的情绪，脸上全是“赶紧夸我”的得意。
见他如此，穆如晦突然有了捉弄的念头，慢条斯理地开口，转瞬戳破他的得意。
“陛下想放伶人出宫？”
脑袋一懵，元锦震惊得倒抽一口凉气，心道穆如晦有读心术不成，怎么连自己怎么想的都知道？
“倒是陛下点醒了微臣，比起开源，节流要简单许多。”无视对方惊讶的神色，穆如晦沉吟片刻，又故作深沉地得出结论。
六月过半，天气一日热过一日。
元锦年轻，火气旺，早早用上了冰。
此时的西暖阁里就放着几个冰盆，离得最近的就在他脚边。
根据元锦总结出的经验，一旦穆如晦自称微臣，就肯定没憋好屁。
心里突然浮现不祥的预感，他无措地端起茶盏又心虚地放下，额上因紧张冒出几滴热汗。
“即日起，削减宫中用度。”穆如晦一锤定音，“陛下是万民之主，当为表率。”
元锦哪敢反对，只能眼睁睁看他击掌之后，几个小太监快步迈入殿内。
“把这些都撤了。”
不过随手一点，元锦就失去了离自己最近的冰盆。
他抿了抿唇，敢怒不敢言。
好在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戏码每天都在上演，他很快振作起来。
隐瞒、欺骗，这些招数显然对穆如晦无用，挑眉看元锦一脸为难，他用合上的奏折点了点书案，温声道：“有话直说，陛下何必与臣拐弯抹角。”
元锦听明白了，像穆如晦这种掌控欲极强的性格，不会容许任何人的言行脱离自己的掌控，耍心眼更是不行。
短暂的沉默后，元锦双手一摊，摆烂道：“好吧，朕说实话，这些伶人和嫔妃一样，在人生最美好的时候虚度光阴，只为取乐一个人。他们求到朕面前，朕又不是殷逸帝，当然会心软，养着也是花钱，不如放他们自由。”
终于听到真心话，穆如晦没有刨根问底，也没逼问求到他面前的究竟是谁。
而是起身走到元锦面前站定，单手抵着书案，倾身挑起他下巴，漫不经心道：“只要陛下能够明白臣的苦心，莫让外人离间，臣无有不应。”
早在他走向自己时，元锦的心脏就因为紧张砰砰乱跳。穆如晦总是这样，用最柔和的语调说着充满威胁的言语，让人不敢有片刻的掉以轻心。
“穆大人一心为国，朕当然明白。”
元锦与他对视，麻木地扯动嘴角，勾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见他笑得敷衍，穆如晦也不在意，施施然直起上身，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还真是阴晴不定。
元锦在心里吐槽，又庆幸自己活过一天。
他的小动作当然逃不过穆如晦的眼睛，好在他也很享受元锦既害怕得要死，又不得不屈服讨好的模样。
收走对方放在书案上的大字，穆如晦挑眉，他们的这位陛下看着胸无大志，喜欢躲懒，可一旦认真起来，倒是有模有样。
放下大字，穆如晦开口：“能者多劳，既然陛下无事，不如将这些奏折都批阅了。”
“全部？”元锦一噎，目瞪口呆地看向对方所指的方向。
专属于穆如晦的书案上齐齐堆放着两座小山似的奏折，只一本请安折子就让他愁得秃头，更何况密密麻麻写满文言文的这些。
可面对穆如晦，反抗不仅无用，还可能招致不妙的后果。
“关乎百姓民生，陛下可不能敷衍了事。”
吞下满腹牢骚，元锦硬着头皮点头。
见他应了下来，穆如晦也不再久留，挥挥衣袖，潇洒离去。
果然放心得太早了！
元锦扶额，可对方留下的功课又不能不做，他认命提笔，拣起奏折小山最顶上的那本打开。
被放在书案上的奏折是户部递上来的，他看得吃力，在潜心研读了半个时辰后，更是气得将笔一摔，无骨蛇似的软在龙椅上。
不愧是靠一己之力谋朝篡位的老狐狸，自己这条小咸鱼怎么斗得过。
不管对方怎么折腾，反正他都不想干了！
无人时，元锦态度坚决，甚至叫嚣着罢工。
可过了两日，等朝会那天宫人来叫醒时，他还是乖乖起身，准备上朝。
几次下来，元锦已经对朝会的流程驾轻就熟，心安理得地坐在龙椅上接受百官朝拜。
至于穆如晦，依旧坐在他的下首，让人一时分不清拜的究竟是谁。
每到这时候，元锦就会放空脑袋，双眼无神地望向殿外蓝天，想些有的没的。也就是他当了皇帝，要换做其他元姓皇室，大概不会这么快接受被权臣架空的命运，当个吉祥物一样的傀儡皇帝。
记得书里中后期，就有人曾借元宵的名头搞事，不过那些人运气不佳，起事没多久就败在了元棠的主角光环下，甚至不用穆如晦这个大魔王出手。
想到这，百官正好喊完口号。
元锦往上抬了抬手，让众人起身。
此时再看一无所知的文武百官，他心里竟多了丝同情。
诚然，殷逸帝不是个好上司，可穆如晦也不遑多让。
“陛下，臣有本要奏。”
户部尚书不出所料地出列，一开口就让元锦想起了堆积如山的奏折。
殷逸帝享受这么多年，再厚的家底也被掏得七七八八了。
元锦提出放伶人和嫔妃出宫的主张不是纸上谈兵，如果实行确实能缓和部分国库空虚带来的矛盾。
穆如晦显然想到了这点，只是比起削减宫中开支，放人出宫，他似乎更想在其他事上开刀。
譬如受百姓供养却只会享乐的皇室宗亲，或是被民脂民膏喂得脑满肠肥的官员们。
元锦点头，在他首肯下，户部尚书当即侃侃而谈，慷慨激昂的模样十分有感染力，也成功让死寂的朝堂沸腾了起来。
他此时说的这些和之前上奏的内容一般无二，不过简略了些，元锦进步神速，很快从他暗含深意的官腔里提炼出中心思想。
充盈国库非一日之功，开源和节流要两手抓，缺一不可。
而比起节流，开源才是如今的重中之重。
那要怎么开源呢？开海禁，重贸易都要时间，没那么快见效。
为解燃眉之急，户部尚书给出了一个立竿见影的方案。
查贪官，抄家！
想起自己登基时颁布的政令，元锦在心里啧了一声，这是穆如晦早就想好的吧，真是环环相扣，心眼比筛子还多。
关乎自身利益，朝堂之上很快吵成了一锅粥。
元锦坐在高处，看户部尚书舌灿莲花，舌战群儒，又用余光觑了老神在在的穆如晦一眼，心想户部尚书到底是他的人，还是有什么要命的把柄被他捏在手里，即便得罪满朝文武也在所不惜。
这么看，不止作壁上观的中立阵营对户部的提议意见颇多，就连穆如晦的人都不怎么客气，用独属于文人的方式将人骂得狗血淋头。
究其原因，似乎比起查抄贪官，他们更怕有人将此法运用在排除异己上。
元锦摸不准穆如晦的想法，只猜这事没自己想象中的简单。
见众人越吵越热闹，即将上演全武行，元锦犹豫，想着自己要不先做个表率，主动提起削减宫中用度？
可他上身刚往前倾了半分，一直冷眼旁观的穆如晦就突然开口：“够了。”
轻飘飘的一句，连离他最近的元锦都没怎么听真切，可下边撸袖子正要动手的官员们却都安静了下来。
一个个老实本分，仿佛刚才争得面红耳赤的不是他们。
“陛下以为如何？”
没理会旁人，穆如晦偏头，看向元锦。
这和上课没认真听讲，却被老师当众点明答题有什么区别？
元锦露出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看似游刃有余，其实大脑正在疯狂思考。
还不如让他重回高三，起码高考揣摩错出题人的本意只用扣分，而不是要命！
“朕觉得，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元锦绝望地闭眼又缓缓睁开，为今之计只有和稀泥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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