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尝辄止》周其书

8、第八章

　　陆行来的有些晚了，推开苏荷包厢的门，里面的烟味扑面而来，喧嚣的音乐声下藏着不少别的声音。

　　里面满满当当坐了不少人，翔子见他脸色不太好的样子，脸上堆满笑:“这么晚才来，莫不是跟哪个女的卿卿我我去了。”

　　他脸上揶揄的笑，让陆行眉头皱得更深，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倾过身子拿起桌上的酒瓶，往杯子里倒了杯酒，冷漠的开口:“你想的太多了。”

　　翔子见他落座，冲身旁的杜若希使了个眼色，伸手轻轻推了她一把。

　　杜若希往旁边挪坐，跟翔子换了个位置，见陆行的酒杯里空了，又给他满上：“阿行，要一起唱首歌吗？”

　　他侧目瞥了眼身旁杜若希，穿了条红色的连衣裙，头发烫了个大卷，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带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成熟。

　　眼前不合时宜的浮现周简素颜朝天的脸，那是一种不同于面前人的成熟，没有矫揉做作。

　　但紧随而来的却又是一阵烦躁。

　　他在意这些干嘛？

　　不跟他出来拉到，他心里这股闷气是哪里冒出来的？

　　想到这他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背贴在沙发靠背的那瞬间，掩住心下的那份异样，倒也没抚杜若希的好意:“唱什么？”

　　身旁悄悄打量他们俩的人，瞬间开始起哄，“哇哦”声顿时盖过包厢的音乐声。

　　有杜若希要好的女生不知在她耳边窃窃私语了什么，她的脸瞬间火烧，怯怯的看着他。

　　陆行听到包厢的起哄声，看着身边眼熟的面孔，觉得心情又好了些。

　　对，这才是他的生活，在意那女人的干嘛？多的是往他身边凑的人。

　　翔子走到点歌机旁，看着随意瘫坐在沙发上的陆行，问道：“唱什么？”

　　“随便。”

　　翔子:“那就《告白气球》吧。”

　　见陆行垂着视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有些不屑的撇撇嘴，手在屏幕上戳了两下。

　　前奏很快就在包厢里响起来，他将手上的话筒递给杜若希。

　　杜若希眼风都没扫翔子一眼，目光一直停留在陆行身上，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陆行放下手上的酒，视线从翔子脸上挪到杜若希的脸上。

　　他没有错过翔子脸上有些愤恨的表情？

　　翔子这是对杜若希有意思？

　　陆行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不关他的事。

　　他拿过茶几上话筒，抬头的那一瞬间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了个熟悉的侧脸。

　　刚刚那是周简？

　　陆行有些愣神，屏幕上属于男生唱的歌词已经划过，屋里却没有响起那道男声。

　　翔子冲他喊了句：“阿行，发什么呆呢！”

　　陆行又把话筒重新放回茶几，发出“咚”的一声，杜若希脸上满是愕然。

　　他嚯的站起来，冷漠的开口：“不会唱。”

　　然后迈着大步走到门口，身后杜若希声音带着颤抖:“阿行，你去哪里？”

　　他头也没回的拉开门:“抽烟。”

　　站在门口看了看，走廊已经没有人了。

　　难道看错了？

　　走廊里明显安静不少，他走到洗手台洗了个手，从兜里掏出烟，叼在嘴里，没有发现打火机，刚想把嘴里的烟拿下来，‘喀哒’一声，面前出现了火苗。

　　陆行叼着烟凑到火苗前，然后仰头深深呼出一口烟雾，看了眼身边的高曹阳：“你怎么也出来了？”

　　高曹阳给自己也点燃一根烟，乐呵道：“出来看看你呗，这么不给翔子和小希面子？”

　　陆行懒洋洋的说:“没有不给面子，确实不会唱。”

　　高曹阳乐了：“你骗谁呢？”低头猛吸了口烟：“那首歌你会不会唱，我会不知道？”

　　陆行没有接话，高曹阳继续开口：“说来也奇怪，偏偏女生就是吃你们这套，越是不给面，人家越是想黏上来！”

　　陆行身子往后一靠，单脚勾在墙上，不以为然的开口：“可能是想证明自己的魅力吧。”

　　高曹阳瞥了几眼他的神情，挑着眉梢，有些好奇的开口:“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这句话陆行答得很快:“没有。”

　　他看起来沉着冷静，毫无异样，但抽烟的手一直没有放下，一口接着一口。

　　高曹阳端详了两眼，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目光兴味：“兄弟，你有事瞒着我啊。”

　　陆行把烟掐灭，不动声色的说：“你想太多了，走吧。”

　　从墙上的下来脚刚碰到地面，脚步一顿，原本冷漠的脸瞬间变得阴沉。

　　高曹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嘴里骂了句:“草，”猛然就想往前冲。

　　陆行眼疾手快的拦住他：“别一个人冲，去叫翔子他们！”

　　高曹阳狠啐一声：“徐强这孙子，今天弄不死他。”

　　说完把嘴里的烟往洗手台一扔，猩红的烟头碰到水瞬间熄灭，变成惨淡的灰白色。

　　“我去看他进了哪个包厢！”

　　高曹阳也不等陆行开口，便跟在徐强身后走了。

　　陆行刚回来包厢高曹阳的微信消息就发来了:【快出来，门口蹲他们。】

　　他走到翔子面前耳语:“我们看见徐强了”。

　　翔子骤然起身:“操，在哪呢？”

　　陆行指了指包厢外:“阳子说他们那边快散了，我们出去蹲。”

　　翔子跟房间里的人说了几句话，一群人站了起来。

　　杜若希看着房间里瞬间站起的人，顿时跟着站起来：“怎么了。”

　　翔子走过去按住她的肩膀：“走，跟哥哥们长长见识去。”

　　杜若希不解，但看他们脸色不善，不由担心道：“你们别惹事啊。”

　　翔子嬉皮笑脸：“能惹多大的事。”

　　他们在苏荷门外逮住徐强时，他已经喝的有些懵，翔子从身后往他背上狠狠踹了一脚。

　　徐强往前扑倒在地上，半天没回过神。

　　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打架滋事，周围来往的人风轻云淡的瞥过一眼，丝毫不放在心上。

　　更有年幼的小女生站在一旁悄然打量，目光挑出几个长相帅气的男生，边走边小声嘟囔:“那个穿白衣服的好帅呀。”

　　“穿灰衣服的也不错呀！”

　　身穿灰衣的翔子听见这个话，似乎备受鼓舞，绕到他徐强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往地上狠狠一摔，紧跟着就是一拳头。

　　徐强倒在地上，带着醉意的吼道:“哪个不长眼的，知道老子是谁吗？”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手被用力擦过流血的嘴脸，目光阴沉看着四周围着的人。

　　被眼神刺·激到的众人，紧紧的按住他肩头，往他膝盖上一踢，徐强跪在地上。

　　陆行站在人群中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上次我说什么来着。”

　　徐强目光阴寒：“这次算我倒霉，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随你变。”

　　陆行看着逞强的徐强，想起上次在巷子里他们的冷嘲热讽，怒气渐渐被点燃，脸色瞬间转黑，拎起他的领口：“你好像一点都不怕？”

　　徐强讪笑：“我怕什么，怕上次被打得跟条狗一样的你吗？”

　　陆行眼中的戾气越来越深，周身气场骤寒，身旁的高曹阳看不过去了，冲上去就是一脚：“我·操·你·妈·的狗嘴吐不出象牙。”

　　徐强半撑的上身被踹到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头慢慢扭过来：“怎么我说的不是吗？陆行你跟我根本不是一类人！所以你弄不死我的！”

　　陆行冷眼看着地上的徐强，感觉理智一点点被撕碎，红着眼蹲下，掐住徐强的脖子，语气阴森：“是吗？”

　　双手慢慢用力，徐强的脸慢慢胀得通红，费力的开口，破碎的话语从他口中蹦出：“就是这样，你有种就掐死我。”

　　陆行被激得大脑的弦“嘣”的一下断了，脑子里似是有个隐隐的声音:掐死他，掐死他吧，大不了一起死。

　　一旁的高曹阳见着有些不对，脚步往前想要阻挡，却被翔子拦住，不动声色地瞥瞥他，凶狠道：“你别管!”

　　“阿简，你看什么呢？走了！”远处随风传来一句女声。

　　陆然像是惊醒，蓦然抬头，看见的是周简站在不远处，漆黑的眼睛盯着他们，不知道看了多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声音的周简回头，扬声答了句：“就过来了。”

　　陆行掐着徐强的手顿然松开，□□碰撞地上发出“咚”的闷响，徐强半瘫在地上，开始剧烈的咳嗽。

　　他刚刚真的好像是想掐死他，不顾后果，毫无理智可言。

　　陆行看着周简转身离去的背影，心猛然一惊，顿时有些惊慌失措。

　　他凝了凝心神，朝地上的徐强冷声说了句：“这次就算了，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翔子看上去不太乐意就这样轻易放过，出声道：“阿行，就这样放过这杂碎了？”

　　陆行有些心神恍惚，没有将翔子的话放在心上，一言不发的离开。

　　身后传来的是清脆的巴掌声，沉闷的击打声，但是这些陆行都不想管了。

　　周简看他们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堆垃圾

　　厌恶。

　　恶心。

　　腥臭。

　　明明他也曾是受虐者。

　　周简是被敲门声吵醒的，门外站的是说好一个月不见的苏洁。

　　她跟苏洁到了苏荷，没坐多久她就觉得头昏脑胀，想到明天还要早起，便起身告辞。

　　苏洁见她兴致不高，便说送她回家，苏洁去开车，周简站在门口，外面的情形全部落进他的眼里。

　　她突然觉得陆行好像没把她之前说过的任何一句话放在心上。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情有可原，有人会将仅几面之缘的人的说教放在心上呢。

　　她不想再看下去了，突然心情就变得很差，走到苏洁的车前，焉焉的开口：“我自己回去吧，你别送了，进去跟她们去玩吧！”

　　苏洁瞧了眼她不太好的神色：“你这是怎么了？”

　　周简冲她摇摇头：“没事的，就想一个人走会，你先进去吧，里面还有一大帮人呢。”

　　苏洁从驾驶室出来，绕到她面前，担忧的看着她：“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电话。”

　　深夜时分，头顶漆黑的天空中有几颗寒星闪烁期间。

　　十月鹏城的夜晚，已经有了阵阵凉意，周简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夜里凉风一吹，汗毛竖起，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

　　陆行在她身后跟了一路，两个一前一后，周简没有回头，陆行也不曾开口。

　　快到家的时候，陆行终于忍不住，迈着大步追上她，抓住她的胳膊：“我...”

　　刚说了一个字又好像不知道剩下的话如何说出口。

　　他甚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跟上来。

　　周简停下脚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的少年，心一软，他像是在迷雾中蹒跚前行，她还是想伸手拉他一把。

　　她转过身盯着面前陆行，眼里有些血丝，看起来有些疲惫，但却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你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是吗？”

　　看着眼神里全是茫然的陆行，又道：“不是让你以德报怨，可你根本想过如果你真的控制不住会有什么后果。”

　　陆行唇线崩得笔直，小心翼翼的把视线移到别处，缄默不语。

　　“你应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而不是这样漫无目的的得过且过。”

　　身后吹来一阵夜风，她觉得有些寒意，眼前的陆行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上的落寞更甚。

　　“陆行，试着接受这个世界吧。”

　　如果不能和这个世界和解，你会过得很辛苦的。

　　面前的少年，收起身上以往漫不经心的散漫，取而代之的事一种迷惘，看得周简有些难受，她的视线从陆行身上挪走，也不管他是什么想着，迈着快步走开。

　　陆行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些，所以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他有些矛盾，他觉得她活的索然寡味，却又如此鲜活。

　　他感觉自己心底有微微触动，但又说不上来。

　　陆行在楼下站了片刻，小区高楼的窗户透点点光亮，四周的昏暗让这零散的灯光看起来有些温馨。

　　他站在楼下抽了根烟，回到家栽倒在床上，感觉到自己骨子里泛着疲惫与酸涩。

　　这一晚，他没有梦到无边的黑暗，也没有梦到无助的幼年，时不时会梦到的夏迪抛弃他的那一幕也没出现过。

　　他做了个春·梦，这个年纪的少年做春·梦无可厚非，可对象是周简，让他有些难以启齿，

　　他醒后猛然坐起来，窗外依旧一片黑暗，凉风透过纱窗吹进来，风里混杂着树叶的味道。

　　他坐在床上喘着粗气，低头看了眼自己足夸间，伸腿把床头柜一脚踢翻，终于还是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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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已修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