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秋千》沈双溪

9、玖——小锡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安芑的时候，她走在休的后面，紧紧的拽着休白色的球衫，边哭边叫，“臭阿六臭阿六。”
　　我以为安芑和休，就像和我一样是兄妹是朋友，有天休拉着安芑的手走过来，就像那个夏天我们第一次见面，安芑走在休的后面。只不过，这时的安芑没有大叫休，而是朗声说，这是我家阿六。
　　除了安芑，没有人叫休“阿六”。安芑和别人提起“阿六”的时候，尽管大家都知道那指的是休，但大家也知道，除了安芑，没有人可以叫他“阿六”。
　　我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安芑见到休，就告诉他，你叫阿六。可安芑就这么阿六阿六的叫了八年，我以为还会更久。
　　翮的出现是个意外。就在篮球场遇到了，球打得投机就认识了，时间久了大家就熟悉了。休和我提起过，翮会偷偷的看场边给休加油的安芑。我笑休太小气，安芑是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多看几眼又能怎样。
　　让我们都吃惊的是，翮，主动告诉休，他喜欢天天在场边看球的女孩子。
　　所有打球的人都停下来，好在安芑有事没来。不知情的人在等待下文，知情的人分明感到休眼中迸射的火焰。休拍拍球，随手投篮，说，“这很正常，我也喜欢她。”
　　我看到翮的惊讶，他一定没想到，对女生不理睬的休会喜欢热情张扬的安芑。更何况，翮一直当休是大哥。
　　休见翮没出声，笑了笑，拍拍翮的肩膀，说“翮，我告诉你，那女孩叫安芑，是我女朋友。”
　　翮垂下头，再抬头看休的时候，除了失望多了一些歉意。“哥，我知道了，我不能保证管住自己的心，但一定会管住自己的人。”
　　那之后翮几乎没在安芑面前出现过。我们都以为，我们这群朋友会很美好的度过我们的高中时光，天琛和休在篮球队默契的配合，安芑和泠子笨笨的憧憬未来。我们会顺利的考大学，然后看是安芑和休先结婚还是天琛和泠子。可是，那些不曾设想过的还是出现了。
　　我接到通知和天琛泠子一起赶到医院的时候，休和安芑都在抢救室里。那天泠子一直都没有哭，只是坐在走廊里一支一支的向我要着烟。天琛搂着只会发抖的泠子，说不出话来。
　　休，就那样躺在床上，满脸鲜血的合着眼，平静的躺着。任我怎么骂他，他都没有睁开眼睛再看看我们。休，你这样离开安芑怎么办呢。你糊里糊涂的已经让安芑伤心难过了，如今……

　　一直被我们当作小孩子的安芑比想象中的要坚强。她没有想死，也没有一撅不振。只是，安芑不再像以前那样喜欢说话喜欢闹了，休死后，安芑总是安静的看着我们，偶尔笑一下，让人觉得比哭都难受。安芑把那些沉重的悲伤都悄悄的收进心底，自己留着，生怕露给别人。
　　再次在校园里看到安芑的时候，我和泠子天琛上高三，安芑又回到她和休一起读高二的教室。我常常在四楼的走廊里，低头看坐在三楼教室里的安芑。她呆呆的望着窗外，无论窗外有什么样的风景，她都只是安静的看着而已。
　　休走了，安芑是他带给我的第一个朋友，我站在休的坟前承诺，一定照顾好安芑。
　　佛家讲因缘，我不懂，但有些事情，仿佛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安芑遇见了翮，这个休想方设法挡在安芑以外的人，轻而易举的走进了安芑的世界。
　　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休的哥们，我是安芑的哥们。我不能看着休的阴影照在安芑头顶，我答应休，要让安芑快乐。
　　我等待安芑询问我关于翮，然后告诉她要忘记休，开始新的生活。可当安芑真的这样问我的时候，我看到她眼里流出的那么多的悲伤，看到她对休的眷恋。这真的是因缘么，那就一切随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