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秋千》沈双溪

8、捌

　　我也笑着看向身边的人，看到的是乔玫笑的妩媚的脸，这张脸，笑成这样的脸，怎么这么熟悉。好冷，像没有血液一样觉得冷到喘不过气。阿六为什么要认识她，为什么是我让他们认识，阿六不可以认识她啊。乔玫乔玫，是她，我怎么会忘记这张脸！
　　“乔玫！”
　　脱口而出的声音，让我意识到自己的梦做的很真实，很可怕。回想着梦里的内容，不由得发抖。往事历历在目，乔玫，这个名字既遥远又浮在面前一样。
　　妈妈见我不想再睡下，忙去准备午饭，并且不停的说我气色好多了。记得睡之前还是早上，没想到这一觉竟睡到了中午。很好奇，我可以不去上课么。
　　“妈，你和老师请假了么，我昨天不就没上课么？”我边吃东西边问。妈妈看看我，温和的说，“请假了，说你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
　　不用上课是好事，但是我现在很想见泠子，刚刚的梦让我很不舒服，我想告诉她我梦到的一切。在家也只是一味的胡思乱想，还不如去上学。
　　“医生不是说我没事么，我不困了，呵呵，下午去上学了。”妈妈没说什么，点点头告诉我多吃一点，并且不断的给我夹菜。看到妈妈为我操劳担忧的样子，心中突然萌生很多不舍，总有一天我会离开她吧。

　　在这间教室里，我不去理睬别人，也不再会有人来招惹我。昨天的事情，让很多人对于我这个似乎受不了刺激的人，远远躲开。而对于那些在背后指手画脚的人，我自觉的忽略不计了。这样的自己和以前真的是不同了，以前的安芑从来不会允许别人误会自己，是会大嚷大叫的。医生都说我没什么，可大家都像躲瘟疫似的，我却可以平静的不去解释。以前的我怎么会在这么大的班级里只有一个朋友，而这个朋友，还把我列为了敌人。在我曾经和阿六朝夕相伴的教室里，我竟然是孤独的一个人，我没有去找回离我而去的邓朗朗，是啊，比起她我真正的朋友正坐在高三的教室里。而且，我还有阿六在这里陪着我。
　　我以为没有阿六的生活，只要我努力的过就一定会好起来的。可是每当我刚要从那个巨大的漩涡里爬出来的时候，就又重新陷进去。也许是，从来都没有出来过，只是在那里沿着漩涡的边缘一圈一圈的绕着走而已。来上学也是错的么，还不如在家呢，至少不用去面对吧，至少家里我不像课间的教室这么吵闹。
　　看向窗外的视线被一个身影挡住，抬头看到翮在微笑。
　　翮自然的坐到我旁边的座位，“在看什么？”
　　我好奇的看着翮，为什么他会喜欢我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翮身上有很多地方和阿六很像，特别是背影，只是翮的脸是清秀的。“没什么，发呆而已。”我收回看向窗外必须要经过翮的目光，随手那支笔在草纸上画圈圈。
　　能感到翮的目光一直在我的脸上，我刻意不去回应他的目光。
　　半饷，翮说：“这个昨天就应该给你了。没想昨天……现在赶快给你吧省得又忘记了。”
　　翮摊开的手掌上是我的那条链子。我拿起它，玉坠子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磕痕，应该是比赛那天摔得吧，无所谓了没碎就好。只是，那天，翮带走的只有玉坠，铂金的链子在我那里，怎么现在的玉坠是在链子上的呢。我不解的看着翮。
　　翮笑的很好看，似乎他的嘴角永远是那样弯弯的准备笑的样子。翮并不躲闪我的询问，说：“我以为断了的链子是没办法修好的就买的这个，你带上试试合适吗。”
　　我看看手中的链子，比以前的粗了一点，好像更适合这玉坠。我带上它，然后看着翮。翮点点头，算是评价，没说什么起身走了。在他起身的时候，我看到他脖子上有东西闪了一下，是铂金链子。摸摸正在被体温暖着的玉坠，看着翮相似于阿六的背影，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对于翮的感情我是一定要辜负的了，不是我的心太小，只是再大的空间，一个阿六已经让它饱和了。
　　晚自习的课间，我上楼去找泠子。站在走廊里等泠子的时候，来来往往的人都和我打招呼，这些都是一年前我和阿六的同学，如果不是那场事故——
　　“芑芑。”我听到泠子的声音，抬头看过去，泠子一脸温柔的笑容也不能让此刻的我感到温暖。我看到她身后，刚从教室出来的乔玫。
　　乔玫也看到了我。我们俩中间隔了走来走去的一个有一个人，谁都没有动。我死死的盯着乔玫，她先是吃惊，随即眼里竟然多了一丝不屑。为什么是不屑？乔玫凭什么对着我会有不屑，难道她不知道，今天的一切，她是元凶吗。一股子血充进脑子里，那些曾经撕碎的痛苦都涌了出来，胸口有些闷，让呼吸乱了节奏。我眼前看到的不再是课间吵闹的人群，而是阿六和乔玫一起放肆的笑着，看到阿六因为乔玫和我争吵，看到车祸的刹那阿六搂着我满脸的遗憾。
　　现在，我只想冲过去，给她个巴掌，她是出卖朋友的人，然后还在这笑着看热闹。对于阿六她难道没有愧疚吗，为什么阿六不再了她还是那样妩媚不屑的笑着。
　　“芑芑你要干什么！”就差一点我的巴掌就要落到乔玫的脸上，泠子拉住了我，我失去重心靠到墙上。乔玫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赶忙躲到一旁，并没有走开。
　　“泠子，阿六就是因为她啊，你忘了么，你忘了我们亲眼看到的什么啊。”我试图挣开泠子的手，可就是使不上力气，眼泪倒是没用费丝毫力气的往外流着。“就是她啊，泠子，我不会忘了啊。”
　　泠子抱住差点瘫坐到地上的我，我听到她在叫天琛的名字，我还听到她告诉乔玫快走。我挣扎着站起来，倚着墙壁。乔玫没有走，看到我这个样子，她反而走近我，站到我眼前。
　　“安芑，我不说不代表我是傻瓜。”乔玫甩开泠子拉她的手，继续对着我说，“曾休易的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想想你有多任性啊？我确实喜欢他，可他说他只喜欢你。喜欢能怎么样，不还是猜忌不信任么。如果不是你，他会死么！”
　　阿六，真的是因为我死的，真的是。“可是，我明明看到你们一起……泠子也看到了。”
　　乔玫的眼里也泛着光芒，她很漂亮，是美的那种，“你真的很蠢，你以为看到的就是真的么，你为什么就不听休易解释呢，连我都相信他对你一心一意你怎么就不相信他呢，你怎么就不明白他的用心良苦呢。”
　　“乔玫，你不要说了，快回教室去吧。”泠子把我交给天琛，天琛的手臂环着我让我不至于倒下去，而泠子则拉着乔玫往教室里走。谁知，乔玫并不走。
　　“你们让我说完。”我终于看清乔玫的眼里也浸满了泪水，她美丽的脸离我那么近，“安芑，所有人都宠着你，都把你当小孩对你好，大家都喜欢你，我没你那么贪心，我不用那么多人喜欢我，我只要一个曾休易就够了，可是他说不行，他已经有你了。凭什么曾休易死了大家都要保护你，没有人想想我也是痛苦的么，不公平，曾休易，他为你而活，竟也为你而死！”
　　“我没有，我没有想阿六死啊。”
　　“曾休易就是因你而死的，就是你，就是你，是你，是你……”
　　阿六，真的是因为我死的，阿六是为我而死的。两车相撞的那一刻，可以跳出车外的阿六紧紧的抱着我，为我挡住了一切。哄响声中，我看到他咫尺的脸，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悲伤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