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杀戮玫瑰》无人领取

21、他们都该死八

　　罗义华家在七楼，吴倩茹正要上楼，突然想起王美云要是已经动手了，未必能给自己开门，不开门她也进不去，于是她抬头看看高度，牙一咬心一横，撸起袖子就沿着窗户爬上去了。
　　当她打破窗户进入罗义华家里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家里静悄悄的，眼前是一片黑暗，房间没有开灯，又黑又安静的空间，让吴倩茹腿肚子有些发软。
　　安静的太不正常了，她轻轻向前走了两步，猛然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这个人安安静静的坐着，脑袋上打着一块布，鲜血已经将布染成了暗黑色，看起来那块布因该是随手抓来的沙发扶手上的铺巾之类的东西，被凶手拿来用了。
　　吴倩茹小心翼翼拿开布团，布团下一个弹孔触目惊心。她在看看手里的布团，这快布团之所以会出现在死者的脑袋上，是因为凶手是把枪口抱在布里面开的枪，因为这样可以极大程度上减小开枪时发出的声音，以及不会让鲜血流的到处都是。
　　吴倩茹随手扔下布团，又找过去，罗义华家很大，有好几个房间，吴倩茹首先进入了还开着门的那间房，就看到床上躺着一个女人，一个枕头压在她的脑袋上，枕头上有枪孔。
　　沙发上的死者是男性，年约五十多岁，因该是罗义华的父亲，这个女人因该就是罗义华的母亲了，吴倩茹控制不住心头突突乱跳，转而出去，去其他房间寻找，就看到洗手间的门也开着，吴倩茹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刚进去，就听到一个声音问：“来了？”
　　吴倩茹一眼看过去，看到一个黑奎奎的身影坐在浴缸边上，头部哪儿还有星火一闪一闪，她立刻就被吓的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再一看，黑奎奎的身影脚下还躺着一个人，那人悄无声息的躺着，暗乎乎的黑影绵延了一大滩，那肯定是血！
　　吴倩茹腿一软，瘫坐在地，就看到眼前黑奎奎的身影正看着自己，那个星火还在一闪一闪，吴倩茹这才反应过来，那是王美云，她正翘着腿坐在浴缸边上抽烟，吴倩茹再仔细看了一阵，眼睛好容易适应了黑暗，她看清楚王美云穿着她的一身警服，一双眸子在黑暗中发着光，看着自己。
　　吴倩茹愣愣的，继续看着她，她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做什么，又该怎么描绘自己的心情。她勉强爬起来，然后走过去，打开了洗手间的灯，洗手间没有窗户，灯光也透不出去。
　　她再回头看看，眼前这个女人，还是那样淡薄，面容秀美带着英气，一身警服更让她英姿飒爽，似乎整个人都在发着光，吴倩茹觉的在没有人比她更适合穿警服了。
　　王美云冷淡的目光看着她，说：“不想说点什么？”
　　吴倩茹却如鲠在喉，她张了张口，随即发现自己说不出来，这个发现让她悲从中来，这使得她无法在思考问题了，她走过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王美云的腿嚎啕大哭起来。
　　王美云楞了一下，下意识的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发，说：“你哭什么？”
　　吴倩茹抬起头，满眼含泪，说：“你爱过我吗？”
　　王美云又是一愣，她大约是没想到这种时候，吴倩茹第一个关心的居然是这个问题。
　　吴倩茹又嚎啕大哭起来，说：“你根本没爱过我，你跟我上床是因为移情还是想放纵自己？你也没提我考虑过，你初恋，就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你不怕给我造成心理伤害，得上创伤后应激障碍吗？”
　　王美云一时无语，叹口气，没有说话，吴倩茹继续哭着，说：“你太不负责任了，你当我是什么？送上门的小甜点嘛？”王美云再度楞了一下，说：“你一点都不甜。”
　　“凭什么这么说我？”吴倩茹气呼呼的擦了一把眼泪，王美云皱了皱眉说：“你见过谁家小甜点能把彪形大汉丢出两米开外？”吴倩茹听她这么说，一时又觉得好笑，禁不住破涕为笑，但是没笑出来，心情又低落不起，再一次嚎啕大哭，说：“反正你就是没有考虑过我！”
　　她哭了一阵，哭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转眼看到王美云双手抱在胸前正头疼的看着自己，她这才抹了一把眼泪，说：“你要给我个交代。”
　　“你不都知道了吗？”
　　“我......”吴倩茹不知道说什么。
　　王美云却说：“不过我本来以为你会把这件事报告上级知道，可你居然没有？”
　　“我.....”吴倩茹再次语塞，想了半天，从这句话里品出很多东西来，她不禁怒发冲冠，说：“我明白了，你是故意给我机会让我偷看手机的，你也是故意诱导我走进你的生活发现端倪的，你勾引我大概是一早就看出来我的心思了，所以就顺便利用了一下，等我发现这一切。你还在电脑里留了证据，你对我没什么感情，觉得我跟你也就是露水姻缘，对你也没什么情分，我要是知道真凶是你，肯定会去报告上级，带人抓你，然后你还持枪，你会给他们创造理由将你击毙，或者你直接举枪自杀？是不是这样！是不是！”
　　王美云看着她暴怒的样子，说：“至少有一点是对的，你那点小心思太明显了，明显到伊伊都看得出来，何况我？是你自己傻，我随便勾勾手指头，你就扑上来了。”
　　吴倩茹又想哭，但是哽咽了一下后，她硬是把眼泪咽了回去，然后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你帮了那么多人，因为燕如自杀患上了心理疾病，你那么善良，大义，为什么独独对我这么残忍？你知不知道看着深爱的人一步步走上死路对一个人的心理打击到底有多大？而你竟然还算计着让我出卖你，接着让我看着你死？你知不知道这样对我到底有多残忍！”
　　王美云楞了一下，说：“你对我的感情真有这么深嘛？”
　　吴倩茹愤怒的说：“我是初恋，我这么单纯，爱了就认了，你以为我像你这个老女人那么多心眼？”王美云皱起了眉头，吴倩茹噎了一下，没敢再继续说下去。
　　王美云却说：“说这些没意思。”
　　“什么有意思？”吴倩茹反诘。王美云说：“你去报案吧。”
　　吴倩茹想了想，说：“我已经把你的电脑内容全部删除了，而且反复格式化了好多次，他们做技术复原，因该也查不出来。”
　　王美云皱皱眉说：“为什么要这样？”吴倩茹却突然拉住她的手说：“我们逃吧，马上走，去哪里都好，我不要你死。”她说着，拉着王美云就要走，王美云却一把推开了她，说：“你不懂......”
　　吴倩茹不禁说：“我不懂什么？我怎么就不懂了，我爱你！”王美云冷冷的看着她，突然冷笑了一声，手里多了一把枪，然后将枪口指向了自己，吴倩茹来不多想，立刻伸手抓住了她的她的手，一用力就将她摔在地上，随即双腿缠着她的身体，一只手抓着她的握枪的胳膊，将她控制的死死的，连动都不能动一下，王美云大约没预料到吴倩茹如此迅速而且眨眼间就把她控制的不能动，挣了一下发现自己丝毫都动不了事，不禁有些恼羞成怒，说：“吴倩茹！你找死！”
　　吴倩茹已经把她的枪扔开了，说：“你答应我不自杀了，我就放开你。”张美云闻言咬牙说：“你现在就放开我！否则我立刻开除你！”
　　张美云其实身手也不错了，好歹二十多年的老刑警了，那种体壮腰圆的彪形大汉她也没说放在眼里的，结果现在被吴倩茹控制的死死的，连稍微动一下的余地都没有，挫败感可想而知，更何况她是大队长，多少年没被拂过面子，现在被吴倩茹一个小毛丫头全面碾压，可以说是羞恼攻心，想也不想的威胁吴倩茹，吴倩茹却说：“你答应我我就让你起来，不然我就不松手。”
　　张美云咬牙说：“你还真不怕死。”
　　“我不怕死，就怕你死了，你死了伊伊怎么办？你父母怎么办？我怎么办？我现在知道你父母咋想的了，管我是男是女呢，只要能扯住你，让你多活几年我就是条狗她们也点头同意，嘱咐天长地久呢，他们也爱你呀！你为什么对自己的亲人反而这么冷血无情？我都不能牵扯住你的心嘛，你这样善良，为什么就不能多看看我，你想让我也后半辈子都在对创伤后综合症中度过吗？”
　　王美云其实已经恼火的咬牙切齿，说：“你放开我！”
　　“你答不答应！”
　　“我.....”
　　“我死也不放手！”
　　“我答应你，你放手！”王美云感觉自己气的憋过气去了，可是没办法，只好先答应了，吴倩茹这才放手，急忙把她扶了起来，王美云人还没起来反手就给了吴倩茹一巴掌，啪一声脆响，吴倩茹楞了一下，看着王美云，王美云咬牙说：“我明天就开除你。”
　　“至少你还有明天。”吴倩茹不服气的顶了一句。
　　王美云闻言，却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你不懂，我这些年活过来，真的很煎熬，我经常一闭眼就会看到燕如，就会听到她说‘活着好难啊’，我没法原谅自己，我觉得我当时不那么说话她就不会自杀，或者动作快那么一点，就能抓住她，可我没做到，她信任我，毫无保留的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可我依旧帮不了她，那起火灾，我看到母亲抱着孩子蜷缩成一团的尸块，我看着她们黑洞洞的眼睛，我耳边全是燕如的声音，活着好难，活着好难啊....活着真的好难。”
　　吴倩茹想了想，说：“所以第一次杀人是不是你意外遇到那个家伙，突然产生了这种想法，于是尾随他杀了他？”王美云想了想，说：“也算是个意外吧，我在路上捡了个钱包，看到钱包里有名片，于是联系他来取，他来了，结果我发现我认识他，就是那个火灾制造者，我无可奈何的那个家伙，他带着他新任老婆来了，红光满面，看起来过得很好，我突然觉得为什么他能活的这么好？于是我开始观察他，看着他活的确实挺好的，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我又看到了燕如，她又再说，活着好难啊，于是我就在附近市场上买了一把刀，在他回来的路上给了他一刀，看着他死了以后，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觉得，我终于为燕如，为死去的那些人做了一些事情，后来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看见燕如了，我以为我真的能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了，结果在一次查案的时候，看到一名死者，那个女孩，跟燕如差不多大，被逼□□，因为反抗被活活打死，那天晚上回去，我又梦见了燕如，我从梦中惊醒来，整个人崩溃了，无法在睡觉，坐在床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就这样坐到了天亮，于是那天上班的时候我去了我第一次杀人的现场，回想杀人的情景，以及那个家伙挣扎死亡的样子，我的心情终于平静了点。”
　　王美云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吴倩茹又靠过来，坐在她身边一手揽着她，让她靠着自己，王美云疑惑了一下，转头看看她，吴倩茹也看着她，说：“你继续说啊。”
　　王美云于是从口袋里掏出烟，给自己又点了一根，说：“我并不想继续杀人，我也考虑伊伊考虑我的父母，可是我控制不了，杀人回味能让我好受一点，却不能维持太久，当我自己杀人的记忆逐渐淡漠以后，关于燕如的记忆却愈加的清晰，我就开始寻找下一个，再下一个，每次杀人都能让我解脱一阵子，可我也知道，事情迟早会暴露，警队的人现在还没怀疑我罢了，要是怀疑，一查就查得出来死者跟我的微妙关系了，我知道迟早要有一个了解，但我要等到最后一个人。”
　　王美云看向地面，地上躺着一个年轻男子，吴倩茹说：“罗义华”王美云点了点头，说：“是的，他长期欺负凌辱燕如，把燕如当他的私人物品，直到我出面，他才收敛了一些，我问燕如要不要处理他，燕如说‘不要，我怕，他家里有权有势，我怕我以后上不了学，你也当不了警察，我要好好学□□有一天，要比他有出息的多。’我当时想想也就这样了，因为帮燕如起诉他真的很难，燕如怕是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的，流言蜚语，权势压力什么的不说了，她的时间精力也会被消耗掉，精神也会饱受摧残，得不偿失。但是燕如自杀后我想，我那时候要是坚持帮她将罗义华定罪，她是不是就能自我救赎，而不至于轻生。她从来没有真真从创伤中走出来过。”
　　张美云又叹了口气，转而对吴倩茹说：“你走吧，已经这样了，你没必要留下来，一切都重新开始吧。”
　　吴倩茹却彻底冷静了下来，想了好一阵，说：“不，你跟我走，我们还有办法，我要救你。”王美云闻言，冷冷的打量她一下，说：“圣母病发作了，以为自己可以拯救世界呢？”
　　吴倩茹闻言不禁说：“你们这些老女人真的是一点浪漫情怀都没有，现实的跟石头似的，我跟你说，你现在就走，离开这里，然后藏起来，然后，我去警局揭发你，并且配合他们调查，同时我会联系我父母，让他们想办法，给我找条路，通好路，我送你去越南，然后我们在越南见面。”
　　王美云愣了愣，仔细看着吴倩茹的神情，说：“你认真的？”
　　“你看我像再说假话嘛？我可是世界冠军，认识我的人多着呢，我有办法的，之前越南那边有个特别出名的赛事要做电视节目，就要我去常驻，差那么一点点我就是名人了！”
　　王美云鄙弃一下，说：“又开始吹，你是警察，公安部培养的人才，可能放你走吗？”
　　“所以我这不没走嘛？我只是告诉你，只要我愿意，我就能想到办法，你听我的好不好？”
　　王美云却继续摇头说：“你不懂，你不都看明白了，我今天就是想有个了解吗？我不想抗争下去了，太累了，活着真难呀。”她叹口气，说：“你去举报我，还能立个一等功。”吴倩茹闻言，沉思了一阵，忽然又抱住了她，说：“不，我不想救赎你，是我需要你的救赎，我不想失去你，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失去你，你想过没有会给我造成多大的创伤？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你走好嘛，先找地方藏起来，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去找你，我爱你。”
　　她轻轻吻了吻王美云的嘴唇，王美云看着她的眼睛，吴倩茹的眼睛泪眼婆娑，说：“求你了。”王美云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吴倩茹觉得她似乎有所动摇，急忙说：“我发誓，我说的我一定做到，我们要和和美美的过完下半生。”
　　王美云再次叹气，说：“那你就这样去说，怎么说？”
　　吴倩茹想了想，说：“我会原原本本把事情说一遍的，当然不会说我跟你的感情，不说避不避讳吧，他们要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连我也会被怀疑的。”她想了想又说：“不过这里的细节得改动一下，我就说我找到现场时你已经不见了。”
　　“那你为什么在有所察觉的时候就不上报呢？”
　　“因为......”吴倩茹初始没想到这个问题，此时想了想，说：“因为我想劝你自首，毕竟感情还挺好的嘛，这个理由解释得通。”
　　她说着又一次伸手抱住了王美云说：“我爱你，我不管你对我是什么感情，反正不许你死。”王美云再次叹气，吴倩茹说：“也没多少时间了，走，现在就走。”她说着又想起什么来，匆忙过去把王美云的枪捡起来递回给她说：“这个也带走要不然我解释起来麻烦。”王美云接过枪，插回枪套里，吴倩茹看看，说：“最后一出了，你就用自己的枪杀人了，就是想让他们确认出你是吗？”
　　王美云没说话，吴倩茹把现场又处理了一下，把自己的痕迹尽可能的抹掉，然后拉着王美云离开了。
　　深夜的街道上，吴倩茹再一次抱住了王美云，说：“我处理完队里那边的事情，就去给你搞个新手机，到时候你可以用新手机打我电话，你找好了地方告诉阿姨叔叔，他们会护着你的，我就知道去哪里找你了。”
　　“知道了。”王美云说，吴倩茹轻轻吻了她的嘴唇，说：“你可不能骗我，要不然我也自杀。”王美云心头一阵酸涩，看着眼前的额吴倩茹，伸手把她拉过来，抱住了她。
　　吴倩茹也抱住了她，仰头给了她一个吻，柔软的嘴唇像是冬日的阳光，温柔而温暖。
　　良久，王美云推了推她，说：“你该走了。”吴倩茹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说：“我走了，你能让我放心吗？”王美云笑了笑，说：“当然能，走吧。”吴倩茹于是拉起她的手在自己脸上贴了贴，转而离开了，王美云在夜色中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进行渐远。
　　活着真难啊。
　　耳边似乎又是燕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