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天子执刃 ...
-
阮云光见状也不惊异，反而扬眉一笑，灿然眉眼，呼唤一声：“剑来——”霎时有万千云光日光涌动，无数剑形显出。
剑阵牢牢困住了这一方结界中的天地，阮云光像是自一开始屈平意施展的法门中看出什么，遂率先以云光日光凝成的剑形占据结界中位置，她面上清清淡淡笑着，却一时并不动作。
演道的目的是为演道，若论输赢，所使手段毫不限制，这能有什么意思？只是今时的演道也与过往不同了，从前是为阐究道义，而至如今就只为演练道法。
阮云光虽在玉枢门，却是修习剑法的好手，她一贯偏爱些偏僻的法门，采四撒天穹漫野的‘光’作为剑，天光不能遮蔽，天光之下一切事物皆无所遁形。在她的感知里，四周都是她凝成的剑形，而那小童儿便是唯一醒目的目标。
屈平意抬眉看着她，略微偏头，袖中略微一动，一把模样怪异的刻刀握在手中，其上流转着晦暗青光，还刻上了二字——‘千岁’，不知何故，看着便叫人心头一跳。
神情淡寡的小童儿拿着刻刀，却不过是向自己眉心一划，一道细长的伤口被划出，点点鲜血落下，然而她的伤口几乎瞬息就愈合，只留下一条淡青色的痕迹。
她没有动作，只是一时风起，袖袍微动了动。
然而这时阮云光神色渐渐冷凝，心口都不禁揪了一下，点点冷意浮上去。不必驱使剑光，她就洞悉到……她已经不可能赢了，在这一方算作是被她所掌控的结界之中，她彻底失去了关于小童儿的气息。
所有一切因果关系都被斩断，无数无形的线牵扯去不知何处，小童儿看似仍站在这处，却实际本真早已遁形，无迹可寻。
实际在她一开始施展因果法门之时，阮云光就落入了因果包围之中，也如当初与厉万生比试的那一场，于是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赢的。
阮云光正真是修道十多年，从未遇上过此番光景，一时无从下手，却还是强制镇定下来，妄图突破。
可是屈平意哪儿会叫她如意，不论她的手段还是阅历、辅助的法器什么，比起他们这些早已入门、修道十数年的弟子，经过无数锤炼的修者来说，都实在太过单薄，那么只好在一开始就掌控场面，完全压制住对方。
阮云光是真的毫无办法，她的法门无法制住找寻出小童儿的真身所在，那些云光日光所形成的剑最终被她控制着归还空中，她僵持了许久后还是放弃，干脆利落地认了输。
屈平意赢取了第一场的胜利，顺利到不可思议，却都不过作寻常。
本该她赢，合该她赢，再无第二种结局。
只是在她二人下台后，阮云光冷脸走向道场外，却几人凑上前去，似问询她怎第一场比试结束得这样快，其后似乎起了争执，又一女子温言劝慰。
之后的对话屈平意未有再听，走向一直等着她的傅清宵那里，一齐等待她同门师兄师姐们比试结束。
第二场屈平意被宣告轮空，回到居所，同门之间交流了一番后，知悉厉万生和容安常都顺利过了第一二场演道比试，只是她虽号牌在前，但比试总被安排在后面，而至于余下的同门，二十多人里只有寥寥一人落败，毕竟在前边几场就输掉的人，这实在太没面子太过稀罕了。
一般在演道环节垫底的，都是一些四方城各小型门派和末流势力的修者，而像他们这种具有代表性的，很有底蕴的，都是后边儿才打得欢快。
后来屈平意也向余下弟子们问了下，那个弟子的对手是谁，于是知晓那是四方城二流势力，雪风楼培养出的杀手，代号如晦，更加听闻说他还有一个弟弟，叫如昼。
在天门宗收到的情报里，这俩人都是雪风楼精心且重点培养的崽，然而也是他们私底下叛变队伍的主力军。
这可真是……太感人了。
什么神奇的杀手势力啊，比玉枢门还厉害。
天门宗弟子肃然起敬，然后全体成员包括那位比试输了的弟子，一众人都开始默默嗑瓜，收集情报时都比以往尽心了很多，还有人组了赌局，看雪风楼要多少时间才倒_(:з」∠)_以及赌这个叛变队伍几时才起事，可以说是比当事人还积极了。
嬴虞知晓这件事的时候只一笑，甚至没管他们这群皮猴，由着人暗戳戳嗑瓜闹腾。
到第三场演道比试开始时，不凑巧嬴虞和其余同门又都各自有事，只有傅清宵来陪屈平意到了道场。
站上高台，对面是一个断残谷的小沙弥，看着年岁不大，却也比屈平意高出许多，眉目清秀，神色是与大多数僧人一般的温和悲悯，他施了一礼，“断残谷，莲生。”待屈平意也回礼作了自我介绍，他面色一肃，沉静道：“檀越，请。”
语声还未落，莲生便瞬息欺近，身法之快激起一阵疾风，在离小童儿的距离只有三尺远时，出手一掌拍来，诡谲的红色纹路在掌心闪烁，屈平意也反应极快，不过拂起广袖卷起那伸来的手掌，轻柔却无可抵挡地推回去，再是回身便飞跃退到高台另一边。
她当初借来青鹤蛇的因果，施展不过几次，没有贪恋那强大的力量，反而是借因果强化了几身，将一身筋骨换为青鹤蛇那般坚不可摧的强悍体质，今时她已然不惧正面与人对抗，也正好熟悉一番身体的强度与力道，顺势练一练自己早些时候破解的身法与诸多功法路数。
所以她没有施展因果法门。
而第一场比试时的全面压制，不过是不喜玉枢门人罢了。
莲生停在那处，眉眼似乎几分奇异，没有想到屈平意的反应会这样快，毕竟她是天门宗来人中唯一的小童儿，甚至在介绍中，除了天门宗，还加上了‘安善堂’的前缀，这可是万分稀奇了。
在他最初接到的消息里，这小童儿也只是修习因果罢了，且因年岁不大，未能入内门，身法修为也不高。然而现在，显然这消息有了误差。那究竟是信息延迟落后，还是其人本身隐藏了什么。
他似乎浅淡笑了下，勾唇的弧度十分好看，这就与一开始的温和悲悯有了差别，一身红袍衬托下，显得有些妖异。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转过，在现实里也不过瞬息罢了，他抬眉转身看去，却惊觉那小童儿同样弯唇笑了下，一身气息莫名浮动，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被放出。
他心中浮现一句话——天子执刃。
手掌伸展又握紧，骨节之间发出咔嚓噼啪的细小声响，她似乎很不适地扭了扭头，也舒展了下身体，浑身的骨头都在脆响一般，就在这种时刻，她的身形逐渐被拉长，眉目渐褪去稚嫩，有了少年天子的气象。
屈平意手中执剑，抬眉掠目，她身上纹绣的山河日月也辉煌，一双眼中寥落岁月。
天子沉肃，待骀宕风起时，抬手挥出一剑。
轻若细风拂柳、檐上落雪的一剑，然而面对它的莲生只知觉出了……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一剑挥出之际，似有百战百胜的将军抬头，目光阴骘而忠诚，臣服帝王座下，然而待他转身之时，浓烈至极的血腥之气霎时遍布高台，金戈铁甲的军队严阵以候，将军手中长枪一指，万骑当先而出！
巨大轰隆的马蹄声、如惊雷乍响的怒吼声回响这方高台，鼓声沉重响起，军队踏着血海前行，像是一场雷雨也惊至。这非是一人所能抵挡的，哪怕是一支修者队伍也不能抵抗的。
天子的威严驱使兵马向前，这是盛世里养出的强悍军队，而非陌路亡国的颓坯无力。像是真真面对一国，只能叫人知觉自身的卑弱与渺小。
在那一道森寒剑光抵达眉心前，莲生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小僧服输。”
于是霎时剑势收回，屈平意敛了剑在身侧，剑尖指地，是一种极其放松且不经意的姿态。
可在莲生看来，她收剑时，是沉沉蔼蔼世界里一缕天光乍现，摧破了晦暗深渊，尸山血海织成的战场如烟云般消散，停滞在剑光上的将军抬头露出个怒怨至极的神色，然而还是慢慢带领身后收敛了浓烈血气的士兵退回不知何处，无声之中杀机如怒涛翻涌，几欲叫人窒息。
将军的怨气恨意不对那位执掌天下的天子，莲生知晓，那是对他的。
莲生面无表情似无异样，可是他自己知道，他背后的衣衫已然湿透，拢在袖中的手指也微微有些颤动，是因内心里的恐惧。
这究竟是什么法门，竟然叫他看不出一切起始与结尾，他所能见的过去未来里，屈平意的存在都被消抹而去，而天子至始至终伫立，他看不到任何其余光景，仿佛真的有一位少年天子执掌一座王朝，万千臣民将士任其驱使。
便如那位将军般，他们真正自血海中走出，护卫天子，镇压叛乱，征战八方，平定四海。
屈平意的法门收回，身形也渐渐回到少年孩儿的模样，却天子的威严不去，仍旧一身太平气象。
莲生静默注视着她，看到她手中握着的不是剑，还是那一柄刻刀，其上有‘千岁’二字。
对，屈平意最先是想要熟悉一下强化后的身体还有练习身法，但是，他们天门宗不想和断残谷一起玩，她听师兄师姐们的。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第10章 天子执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