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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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说起余欣欣最讨厌的人，张羽茜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
电视剧里那些精明又高高在上的有钱人，就是张羽茜的样子。她不是那种善良的精明，而是特别端着，特别把自己当一回事，拉帮结派爱搞孤立，又阴阳怪气的精明。偏偏她妈要求跟张羽茜搞好关系，她就更讨厌对方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张羽茜喜欢吃外卖，吃得客厅里味道好几天都散不出去。客厅算是公共空间吧，她难道不该自觉反省改正吗？其次她还特别喜欢吃独食，让别人看着。从入住到现在，她总共就请吃了一次雪糕。不是想要占便宜的意思，她就是讨厌一个人吃独食的室友，何况雪糕才值几个钱，好像分给室友能把她吃穷了似的……总之各种细节，生活习惯，还有谈吐等等，都证明了张羽茜是个十级公主病，老阴阳人。偏偏她真的很鸡贼，没有搞出实质上的霸凌行为，只是在小事上膈应，让她有苦说不出。
她除了家里有钱，哪里比得上自己，上高中还花钱玩游戏，一点都不为父母的辛苦着想，不是蠢就是坏。
要不是她妈千叮万嘱要跟张羽茜搞好关系，她才懒得理她呢。
余欣欣重重叹气，感慨自己为人生承受太多。
张羽茜却一无所知。
她在楼下跑了十圈，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又冲了个凉澡，上头的感觉才消停。
张羽茜是养过猫的。
那么小小的，软软的一只，脑核比杏仁还小，走在平地能左脚绊右脚，傻乎乎地摔成一团。每次回到家，她的小猫都会立即从房间里冲出来，围着她开心地叫。
——好像说“你回来啦！”是它一天中最重要的事情。
但雪童子不是家猫。他是某种天然又名贵的野生品种，如雪如玉的，小小的爪子挨在指头上不讨人厌，留下的抓痕也不疼，就是总觉得有些不知轻重，让人心像被针尖挠过似的，留下带着刺痛的痒。
他眼巴巴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让人觉得……
在意得不得了。
妖生大事，无非吃穿住行。
雪童子是不需要吃东西的，甚至也不必睡觉。他现在的状态有点像幽灵，无法被普通人感知，只有张羽茜能感知到他的存在，只有张羽茜听见他的声音……
——噫感觉有点可怕！
雪童子的身体是一团略微粘稠的空气，可以被任何东西轻易穿透，站在灯光下也没有影子。
雪童子说这是因为他本身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缘故。缔结契约后，两个世界的法则同时在他身上叠加，就变成幽灵的状态了。
获得实体肯定有什么别的办法，但薛定谔的雪童子想不起来了。
……所以就很烦。
想到之后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张羽茜就很烦。
把一个可爱的男孩子藏进女生寝室，张羽茜是拒绝的。如果仅仅因为可爱就抛弃原则，跟让女装大佬明目张胆进女厕所有什么区别？
余欣欣的也房间不行的，厨房、卫生间更不行。阳台虽然有富余空间，但把雪童子留在那里过夜显然不是人干事。思来想去，雪童子就只能在客厅休息了，客厅里的懒人沙发很宽敞，睡个未成年人绰绰有余。而且客厅跟她只隔了一面墙，有什么事情也方便沟通。
张羽茜就找出了新枕头和凉被到客厅，她把怀里的东西放在懒人沙发上。
“我想在客厅里玩你不介意吧？”她对余欣欣说。
话虽如此，眼里写满了“你怎么还在？”的疑惑。
——我想不想跟你呼吸一个房间的空气你心里没数吗？
但余欣欣是比较没数的。没过过久她就兴致勃勃地问“茜姐”平常玩什么游戏，花不花钱，每个月游戏里花多少钱，爸妈在哪个单位上班，每月工资挣多少……
就很烦……
“求代吃啊！我只要激活码，学校离KFC太远，汉堡和咖啡就送给群里代吃的好心人了！不想浪费粮食！无偿代吃请找我！”张羽茜把手机声音调高，一个老哥的声音飞快地传出来。
啪！——
余欣欣的手机摔到地上。
张羽茜头也不抬：“手滑了？”
余欣欣紧张地说：“突然好大的声音，吓死我了！”
张羽茜心想恐怕还有更吓人的呢。
“不好意思啊，没有调低声音。群里有人在说游戏兑换码的事情。”张羽茜没什么诚意地说：“最近有个游戏出了跟KFC的联动活动，只要买了对应的套餐，游戏里就可以免费兑换一个皮肤。不过你不玩游戏，肯定不知道吧。”
余欣欣头如捣蒜：“哦哦，就是！现在的人太奇怪了，居然只要游戏里的皮肤，不要吃的，太浪费了！游戏里买皮肤多贵啊，还不如多买几本练习册提高成绩。不过茜姐你家里有钱，肯定不一样，皮肤都是随便买的，我好羡慕哦。”
张羽茜懒得理她：“哦。”
“明天有课，我想先回房间休息了。”
张羽茜：“好。”
余欣欣：“晚安，茜姐。”
余欣欣进了房间关上门，过了会儿房间里传来气急的跳脚声。
雪童子安静地当了半天观众，这时才说：“她不喜欢你。”
“我也不喜欢她。”
张羽茜把枕头和凉被铺好，试了试。
雪童子不理解两个人已经势如水火，还能互相忍受。“你们是亲人吗，所以才相互容忍？”
张羽茜闻言差点喷血！这个误会很大！
“怎么可能嘛，就是两只被迫凑在一起租房的学生狗而已。”
学生……狗……
雪童子自动忽略了这个难以理解的名词，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她好像有点怕你，为什么呢？”
“做了亏心事呗。”张羽茜轻描淡写地说，手机的冷光给她的下颌打出了一条光滑冷硬的弧线。
她的喜怒都是淡淡的，看上去既高傲又刻薄。
张羽茜第一次跟余欣欣说话，就觉得这个女生很……“油腻”，她当时一个人提着行李上楼，脸上头发都是汗，声音紧巴巴的，像一条被太阳蒸熟的腊肉。余欣欣张口就叫她姐，像个在高门大户前伏低做小的妾，张羽茜说了不用也不改，就硬凹，凹得她都心累。
徐凤霄女士虽然工作能力一流，生活上看人的眼光就挺那啥的……毕竟是亲生的妈，她不想让她为难，只能算了。
眼下张羽茜正在为突然掉下来的雪童子头秃，根本没精力关心奇葩室友。
人类的本质就是爱吃瓜，只要火不烧到自己身上，谁又会嫌热闹不够大呢。
“我不喜欢她，但也没上升到特别讨厌的程度，在没撕彻底破脸前，就这么同居下去也无妨……反正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住这儿跟酒店没差的。”
不知道雪童子听懂了几成，张羽茜叹了口气：“总之，这就是人类之间虚伪的塑料友谊，你不懂的。”
比起奇奇怪怪的室友，雪童子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小仙男，风尘如雪，白衣飘飘。小仙男使她头秃，一定是她自己的错。
雪童子不仅长得可爱，还很关心她。她一定要把游戏里的雪童子转成六星，再把技能喂满！
感动的张羽茜换了副温柔的嘴脸，说：“你看！这个凉被是我特意买的阴阳师周边，上面的呱太是茨木童子哦，喜不喜欢呀？”
雪童子也很乖很温和地说：“谢谢你呀，阴阳师大人，很可爱的。”
“我也觉得很可爱，很适合你呀。”
雪童子礼貌地笑。
张羽茜受到鼓舞：“以后它就是你的东西啦，如果觉得晚上冷，我再给你抱点厚衣服，我还有呱太的连体睡衣，是酒吞童子的。”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并不想要呢。
“阴阳师大人，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哦。”雪童子委婉地说：“我是雪的妖怪，对冷的感觉并不敏感，而且我也不需要像人类那样睡觉……”
余欣欣的房门又打开了，她出来拿了个水杯。
张羽茜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又看了下她，就很迷惑，不知道这个号称要休息的人想干嘛。
……可能她需要生理刺激提醒自己半夜起来上厕所吧。
结果余欣欣走到房间口，用很不好意思的表情说：“那个……我不是故意听见的。茜姐，如果你有男朋友了，我一定帮你保密。”
张羽茜在心里划过一串呵呵，镇定地说：“我在用微信语音聊天，如果打扰到你休息了，我小声些。”
余欣欣：“茜姐你男朋友是我们学校的吗？”
“哦哦，我没别的意思，就口渴了出来拿个杯子，我先休息了哈。”
门总算关上了。
张羽茜：“……”
根本不知道这些层出不穷的新花样是从哪里整出来的，跟余欣欣当室友根本不会无聊。
她在C中当一个普通的学生真是屈才了。
张羽茜真的被气笑了。现在，她已经是一位伟大而光荣的单身母亲了，每天光是操心学习和儿子就已经足够了，根本不打算在毕业前谈恋爱。
余欣欣的子弹就像生日聚会上的伸缩口哨一样搞笑。
安排好雪童子今晚休息的地方，张羽茜打算睡了。
今天发生的事真的太多了，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没搞清楚，但她已经没有精力再思索了。
结果她在床上躺了很久都睡不着。
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开了门，雪童子根本没睡，立即飘到她面前。他的身上有白色的荧光，看起来更像幽灵了。
张羽茜用气音问：“你怎么还不休息呢？”
雪童子摇头，用手指着窗外的路灯。
“真的很有意思，我从来没有看过。”
张羽茜不禁好奇起来。
然而雪童子所说的风景，是再寻常不过了，她每天都能看见。或许她走得太近了，反而感受不到它的有趣。那些夜晚，那些楼房、街道、花园、树、人……有什么好看的呢？
但是因为有雪童子在，它们也变得特别起来了。
他们并排着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就看到一个穿职业装的女性，拉着行李箱匆匆往外走。
“她好厉害啊，我猜她是个很厉害的猎人。”雪童子突然说。
“猎人？”
“一个人拿着箱子在半夜出门，都不会害怕有野兽或者坏人。”
张羽茜乐了，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合掌捂着嘴，笑声闷闷的。
“我也很厉害，下次带你去市中心看夜景，回来一起吃烧烤！对了，还要跟你买现世的衣服，你太显眼了，一路上肯定会有小姐姐偷拍。”
雪童子却摇头认真地说：“不行的，太危险了。我不希望阴阳师大人因为我陷入危险当中……虽然我现在还很弱，我一定会想办法拿回力量，好好保护你的。”
雪童子好像也忘记了自己没有实体的事。
“还行吧，地铁11点才停运，挺方便的，我们这边治安好得很，你看了就知道了。相比起来，我觉得你的处境比我危险多了……”她的手指穿透了雪童子的身体。
“你看，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两个人很久都不再说话。
张羽茜侧过头，看到他的眼里浮动着潮水一样起落的灯光。
眼睛一眨。
亮了。
又一眨。
又亮了。
……
看了很久很久，张羽茜眼睛变得酸涩，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好啊，保护我的事就拜托你了，我只是个普通人，你可不要对我抱太大期望。我明天还要上学，今晚就没办法陪你了。”
张羽茜说：“晚安。”
雪童子：“晚安，阴阳师大人。”
张羽茜：“说到底我也不是什么阴阳师啊，明天见面的时候，我想听到你叫我名字，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