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没有一只海豹是无辜的》樱小町

7、第七章

　　# 第七章

　　北风呼啸，天寒地冻，大雪纷飞。
　　璀璨的荧光明明灭灭，像是把十亿光年的星辰投射进白银之海，白雾翻涌，气势磅礴。
　　张羽茜惊了：“这到底是我没睡醒，还是玩游戏跪得太多产生的幻觉呢？”
　　她刚惊完就被迎头浇了一脸彻骨寒。
　　原本清汤挂面的长发被寒风东拉西扯，挂了一堆冰渣子。凛冽的风像刮骨的犁刀似的，从领口，从袖口，从裤腿……从每一丝缝隙钻进来，吸走为数不多的热量，再从另一边钻出去。明明眨眼之前还在屋内，这风硬是刮出了寒冬腊月穿泳装开敞篷皮卡兜风的效果，让张羽茜整个心情都变得拔凉拔凉的。
　　地面发出亮光，式样缭乱的法阵以螺旋交替出现。
　　天空不知何时有了晶云，是铅灰色的，当银光投射到那些六边形的晶体上，恢弘的大气就会流转起虹色的辉光。
　　张羽茜倒抽一口气，浑身筛糠似的哆嗦着：这个情况难道是穿越？
　　这种花里胡哨的冰天雪地果然就是……
　　“来踢狗（Let it go）？”
　　在世界完全变得黑暗前，她看见了一双眼睛，红红的，像小兔子。

　　“不科学！！！”
　　张羽茜高喊着坐了起来。
　　她似乎是做了一场梦，惊醒后仍有余悸。环顾四周，房间里却多了一个原本不存在的事物——阿飘（一种生物）。
　　他穿着狩衣，整个白亮得出奇。
　　他的皮肤就像雪一样白，眼睛就像血一样红。
　　虽然他是长得很好看了，但也无法掩盖他无视地心引力地漂浮在空中的事实。
　　虽然他长得跟游戏里的雪童子一模一样，外表也是绝对无敌地可爱了，他也是一只阿飘。
　　饿妹子嘤！张羽茜整个人都不好了！
　　“雪童子！”
　　她尖叫一声，踩到地上的塑料袋，摔了个人仰马翻。

　　张羽茜很诚实感到自己的吨位不是这栋小破房能承受的。她疯狂挥舞自己的双爪，试图抓住身边任何可以借力的事物，在力学的作用下，她的身体就像一个莫得感情的打桩机，誓要表演一套铁躯碎大石！
　　结果疯狂求生的举动不仅没有阻止摔倒，反而把椅子也一并掀了。
　　两者叠加的效果，不吝于一场小型地震！
　　张羽茜：过于真实了。

　　“茜姐！出什么事了！”
　　门外响起哒哒的奔走声，余欣欣赶过来，使劲敲门，而后她意识到什么，使劲把门打开。
　　“没锁门……”
　　张羽茜虚弱地说。
　　房间一下子亮起来。余欣欣开了灯。
　　雪童子仍然漂浮着，他用试图拉她一把的姿势，前倾着上半身。
　　真的是非常奇妙的表情，介于有话想说与无从谈起之间。
　　他眉眼俊美，雪妆玉琢，穿着精美雅致的衣服，衣上的御币像乘着春雨的蝴蝶那样飞舞着。
　　张羽茜莫名不敢再看，低头看到他纤细的脚踝上，用红绳拴了只耀眼的铃铛。铃铛反射着朦朦胧胧的白，圆滑清涤，张羽茜的脸慢慢红了。
　　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
　　“没事吧？有没有摔到，需要去医院吗？到底是怎么回事……”余欣欣噼里啪啦的，根本不给张羽茜反应的机会：“你大晚上在屋里跳操吗？不至于吧，还有……”
　　她卡壳了。
　　“……你问我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张羽茜很崩溃。
　　余欣欣的目光变得惊恐：“啊！”她发出了短促的抽气声，显得不知所措。
　　她看着张羽茜：“你……你你怎么……！”
　　张羽茜特别能理解余欣欣的感受！
　　没有任何征兆地，遇见违背唯物主义价值观的事情，真的太难了！不是理智与情感的问题，因此实在太反常识了，感觉积累了十几年的知识都在脑缸炸开了！
　　为什么小说的主角总能在100字内淡定接受各种穿越、重生、系统之类的飞来横祸——完全不科学好吗？她现在就完全蛋腚不起来！
　　她知道余欣欣根本不玩[阴阳师]，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随便念了句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就把雪童子从游戏里召唤出来了。就算是事实，这种不走心的设定放小说里早八百年前就没有人看了……
　　“茜姐你流鼻血了！”余欣欣尖叫。

　　眼前一黑，张羽茜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她迷茫地抹了把鼻子。
　　看到手上的血迹。
　　静默十秒，张羽茜推开她，直奔进洗手间，反锁上门。
　　封闭的房间发出难以名状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苍天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与世无争的清高优等生！
　　摔跤又不是脸着地！今天是什么特别的节日吗？为什么要这么搞我！
　　余欣欣还想进来帮忙，被张羽茜严厉阻止了。
　　“别管我！我能自己搞定！”

　　张羽茜躲在洗手间以头撞墙，恨不得把自己撞死。
　　她完了，她被人看到出丑的样子了，清高的形象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余欣欣肯定会觉得她是个24K纯金残废，生活不能自理的那种，而且雪童子也看到了……
　　她最近是遭遇了什么诅咒吗？
　　崩溃，问就是超级崩溃。
　　啊啊啊啊！！想鲨人！然后自鲨！
　　张羽茜把水龙头拧到最大，以哗啦的水声掩盖自己的兵荒马乱，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仰起头，打湿纸巾小心清理血迹。
　　肯定是因为最近天气干燥，又老吃垃圾食品，没有补充足够的蔬菜，再加上事发突然受到惊吓的缘故！绝对不是因为盯着别人赤脚，绝对是这样！
　　卧槽盯着男孩子的脚流鼻血感觉好像变态啊啊啊啊！！
　　血不是一下能止住的，她只能坐在马桶上，眼神逐渐空洞。
　　她也意识到了，余欣欣肯定是无法看见雪童子的，否则她就不会只是关注自己流鼻血，而对房间里多出来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这说明了什么？这反应了什么？
　　她根本不敢想。
　　大概过了十分钟，张羽茜不情不愿地走出卫生间。

　　她本身就是眉眼细长的女生，长得又高，冷着脸看上去更不好惹了——如果她鼻子没有塞着纸巾，肯定是这样的。
　　看到憋笑的余欣欣，张大小姐的心态彻底崩了：“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告诉别人你就死定了！”
　　余欣欣尴尬她咳了一声，收敛笑容。
　　张羽茜全程冷漠脸。
　　“我就是说话比较直，你不要介意哈。”余欣欣说：“大家都是一个屋檐下的室友，你这么盯着防着的，不觉得过分吗？”
　　张羽茜依旧冷漠：“泡菜牛肉堡、可颂咖啡套餐。”
　　余欣欣的目光变得锐利，声调也拔高好几度：“你、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突然觉得自己高热量的垃圾食品吃得太多了，好像有点上火。”张羽茜假惺惺地说。
　　“少吃点垃圾食品呗，下次在学校食堂我看就挺合适的！”
　　“泡菜牛肉堡、可颂咖啡套餐。”
　　“……”
　　威胁完毕的张羽茜摔上门，留下余欣欣站在原地，手关节捏得发白。

　　张羽茜硬着头皮走进房间，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门背后的一切。
　　结果就看到她的式神像做错事的小猫似的蹲在墙角，他在发光，又萌又软，楚楚可怜。

　　这是她召唤出来的式神，虽然他们在现实世界里从来没有接触过，也是她亲自召唤出来的式神。
　　张羽茜很崩溃！
　　他会永远记得这一天！无论过去多久，他都会想起，自己的阿爸是个哐哐撞墙的深井冰，第一次见面时以踩香蕉皮的标准姿势摔成滑轮，并且产生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他会永远记得这一天！第一次见面她吓得摔倒了，还糊了一脸鼻血！想到这里，张羽茜都要哭了。
　　身为一个堂堂正正的清高优等生，她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玩球！越琢磨越难受，超级想哭。
　　张羽茜忍住眼泪，强迫自己关注起其他的事情。

　　首先，没有发生不可描述的事情。
　　其次，没有造成不可逆转的物理性伤害。
　　最后，特效爆炸的场景只是一场幻觉。
　　她仍然好好呆在自己生活的世界里，时间和空间都没有发生混乱。

　　雪童子原本是寿命短暂，亲近人类的妖怪。他们在冬天的时候出现，来到孤独的人们的家中，给他们带来欢笑，并随着春天的到来消亡。
　　说实话[阴阳师]游戏里雪童子的建模略渣，技能也不好用，被玩家称为SSR之耻。不过真人版的视觉效果还是很震撼的，颜值严重在线，还怪好看的。
　　莫名有种愧疚涌上心头。
　　应该不是她有了却从来不养的缘故吧……她还是喜欢玩手长输出高能c的，铁工具人还是算了。

　　她把栽倒的椅子扶起来，然后坐在上面。对视良久，雪童子似受到鼓励，飘了起来，想要走到她身边。
　　张羽茜瞬间失控，转了个轴，用椅背对着他。
　　……只要我看不到，我就一点不慌！
　　雪童子在她身后露出失落的表情，又慢慢地，很委屈地蹲了回去。

　　如果我能用不吓到她的方式出现就好了。雪童子懊恼地想。
　　他很想告诉她，他已经认识她很久了。
　　虽然从未见过，却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很不可思议的，长长久久的，并随着某位大人的话语产生了隐约的期待。
　　在获得长久的生命之前，雪童子是能够与自己的兄弟姐妹分享彼此的记忆和情感的。他们在雪国的冬天出生，又随着吹皱春水的风融化，变成水，变成云……隐约的声音传递到他心中，温暖的目光在注视他，真的，真的非常耀眼。他毫不怀疑，那就是属于他的神明。
　　“你也是一只无趣的妖物啊，明明是天生天长的生灵，却被别人定下的规则束缚了双眼，变得盲眼无珠了。”那位大人发出了无所谓的嗤笑。
　　后来，肯定是因此发生了什么，两个世界的通道被打开了，他出现在这里。
　　雪童子慢慢梳理着自己的思绪。
　　要如何接近她呢？他只是想仔细瞧瞧她，但是不行，会吓到她的。
　　雪童子对于自己的本心产生了强烈的不赞同。这个阴阳师，似乎是自尊心比较强的那一类人，之前出糗已经让她不想再搭理自己了。他必须要谨慎、小心，以十二万分的耐心让她主动靠近才行。若一时的毛躁害她再也不跟自己说话，就太难过了。
　　就在他以为那位年轻的阴阳师一整晚都不会再搭理自己时，她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我之前昏过去多久。”
　　“三分钟。”
　　又是长久的沉默。他不禁想是不是她小声说了什么，这个世界太过吵闹，他没有听清呢？
　　毕竟她只是一个毫无灵力的普通人。
　　“……对不起把你吓到了吧。”没有任何征兆地。
　　雪童子盯着毫无动静的椅背，心重重地跳动起来，无法平复。他看不见对方的说话的神情，不知道对方此时的喜怒哀乐。他的嘴角却弯了起来。

　　一刹那，像是天上的星星都落入了他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