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没有一只海豹是无辜的》樱小町

39、第六章

　　# 第六章

　　我是一个无知无觉的幽灵。
　　在无人可知的城市游荡。有时会像气泡一样浮上天空，有时会像灰烬一样陷入大地，仰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在失去了声音的世界，潜入夜幕。
　　戏剧展开，演员悉数登场。
　　天上每被捅出一个窟窿，地上就会多一只眼睛。

　　我感觉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情。
　　我忘记了自己自杀的缘由。
　　……

　　[10:55]

　　有一行四人气氛凝重地坐在二楼儿童乐园区，他们成对而坐。
　　若说到其中特别之处，那两位背对过道而坐的少女和少年，简直过于引人注目了。

　　少女有着典型的亚裔面容，五官小巧精致，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头淡到几乎发白的秀发，她的肤色白得发光，身材纤细，气质如冰如兰，穿着略显夸大的水手服，简直就是从二次元穿越来的精灵啊。
　　少年则穿着初恋标配的白衬衫的，黑长裤，却有着淡金色短发和天蓝色眼睛，侧脸的鼻梁挺立俊俏，被光打照着，充满如梦似幻的帅气，就跟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一样华丽高贵，美不胜收，awsl！
　　他们二人合力拉高了整个空间的颜值，以至于普普通通的快餐店居然有种拍照打卡圣地的感觉。

　　啊啊啊！好看！好看！好看！
　　佛祖在上，信女愿用室友十年单身换小哥哥回眸一笑！

　　——集美们，我发现一对特别好看的神仙，尤其是那位宝藏小哥哥，他有那——么——帅——！刚刚他好像看了我一眼，我已经失身了。
　　——听到美少年我就来了，图呢？图来！
　　——我是来看图的。

　　——呜呜呜，太好看了，他真的好帅，[大哭]现在已经是爱他的形状了,，如果他能对我笑一笑就更好了。
　　——少废话，快放图！

　　“……”
　　窗边女生捏着手机，在偷拍与不偷拍中左右横跳。
　　她心里好苦啊，她难道不想要美少年吗？偷拍下来存在手机里慢慢欣赏难道不美吗？
　　阻止蠢蠢欲动手指的并不是微薄到几乎看不见的节操，而是那名美少年似乎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之前有好几个女人自信满满索要他联系方式，最后都黑着脸回去了，美貌与犀利并存的鉴婊少年，是整个世界的宝物。哈！哈！她好爽！
　　她最讨厌时下自以为是的美女了，毫无道德修养，仗着脸好撒个娇就有大把人当护花使者，总以为全世界皆她备胎，一旦某件事没照自己的心意发展就到处搬弄是非，真是好大一朵清新妖娆的白莲花。
　　看到他们吃瘪的样子，她就感到正道的光照到了大地上。
　　何况隔桌的仙女小姐姐真的太美了，虽然全程没有说话，却冰灵冰灵闪光，是极其稀少的云端系美人呢。
　　稍微多看一阵，她觉得小姐姐也可以！在今天以前，她一直觉得自己喜欢忧郁系美少年，然而看着小姐姐，她就觉得口干舌燥，脑子发昏，整个人激动得都要晕古七了。
　　过去她太肤浅了，竟然以为自己是异性恋，明明小姐姐也是可以的嘛！谁不喜欢又美又飒的小姐姐呢？她的XP完全可以跟着五官走的嘛！

　　——awsl,我已经在脑海里度过了幸福的一生[冒烟.JPG]
　　——[敲碗.JPG]快点上图！
　　——发完虚假消息就失踪，刺激吗？
　　——唉是假的，大家散了吧。

　　……明明神仙就在身边却不敢偷拍，她真的好委屈，群里只知道伸手要生图，一点都不理解她。
　　她摸着肚子上的肥肉感慨自己今天垃圾食品已经摄入过量，又掩耳盗铃地继续点了薯条和可乐。没办法，一直干坐着不吃东西很明显啊。
　　从窗边走到餐台，她注意到格外好看的两人虽然并排坐着，胳膊却隔了差不多超过半米吧，书上讲，这样的距离是关系比较好的熟人或者朋友，不是情侣。
　　意识到这点，脑子一下子炸开了，脚底轻飘飘的像踩在云端，堪比宇宙大爆炸的文字海磅礴地吞噬了微薄的理智。
　　他是单身，她也是单身，四舍五入就适合原地结婚，啊啊啊啊！！！幸福到原地爆炸，鸡叫到天体运行，心肺骤停二十万年，眼泪从嘴角流了出来……
　　女生端着餐盘梦游地回到原先的位置，外表呆滞，双眼无神，嘴角挂着迷离的笑容。
　　啊喝点冰阔落静静。
　　喝冰阔落也静不下来，只是想想也好爽好爽啊！
　　二氧化碳舒爽地喷出来，女生羞涩地用纸杯挡住脸，已经脑补到未来孩子的名字了。她微侧头，用眼尾的余光继续偷偷观察这群人。靠墙坐的女生，一个是丸子头，一个是披肩长发。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丸子头看起来情绪很低，似乎偷偷哭过，长发女生环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少年低声说了什么，长发女生很生气，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唔……陷入沉思。
　　难道他们是朋友吗？
　　到底是怎样奇妙的朋友关系，才会呈现出这种蜜汁修罗场气息呢。
　　在另一个方向，还放着一张空椅子，所以他们是在等人吗？到底怎样优秀的人才配拥有颜值比明星还能打的朋友呢？
　　冥思苦想之时，她看到一个胖子携着濡湿的热风小跑过来，他穿着钢铁侠文化衫和粉色的短裤，跑步啪嗒啪嗒的，原来是穿着拖鞋。
　　就是这个画风……
　　画风。
　　她突然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各位好，我想死你们了！”伴随着自来熟的呼喊。
　　然后她就默了。

　　特么完全不搭啊！来人啊，把这个辣眼睛的家伙叉出去！丸子头已经是那群人颜值的下限了，但也算普通人之中的清秀可爱，这坨玩意是怎么回事啊！仔细看文化衫上还有破洞啊！
　　她在内心疯狂呐喊：这家伙也是你们的朋友吗？为什么不可以跟我成为朋友呢？既然他可以，我也可以啊！

　　这个女生瞬间就不干了。
　　小哥哥小姐姐快看我啊！我也好想跟你们成为朋友呜。
　　想到先前铩羽而归的妖艳贱货们，她又怂了，用更加幽怨的目光偷偷盯着刚来的胖子。
　　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有恨自己不是死肥宅的一天。

　　“各位好，我想死你们了！”
　　伴随着自来熟的一声，姗姗来迟的黎尧拖了张椅子，一屁股做到儿童乐园区的四人中间。
　　不……准确来说是五人。
　　雪童子是灵体状态的，没办法被普通人看见，他乖巧地坐在空椅子上，与黎尧相对，还冲他友好地笑了一下。
　　至于其余四人……
　　大天狗一抬下巴，表示知道了，雪女连个眼神都没给，完全沉溺在内心世界，张羽茜沉默了会才说你好，原千夏目光空洞呆滞，反应慢半拍地举起小爪子。
　　黎尧感到气氛不太对劲，看着旁边的人。
　　左边，大天狗高高在上，雪女面无表情。
　　右边，张羽茜愁眉不展，原千夏神思不属。
　　为什么有种古装戏正宫发现丈夫外面有人了，公开处刑小三的既视感呢。
　　他突然伸手往脑门拍了一下。
　　啪声太响亮，张羽茜忍不住问。“怎么，难道有蚊子？”
　　黎尧：“没什么，脑子转得太快容易脑补到奇怪的画面，把孩子打掉就好了。”
　　雪女扭开脸：“啧。”
　　张羽茜：“……”
　　黎尧完全不受气氛影响，哂笑着搓手问，就显得有那么一咪咪地猥琐：“说好的鬼呢，在哪儿呢？”
　　原千夏顿时猫猫凝噎表情。
　　气氛更加沉重了。

　　黎尧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就笑嘻嘻借口去了洗手间。他用凉水冲了把脸，趁机察看阴阳师组队群的未读消息。
　　得知原千夏被鬼附身，大家反应都很正常，唯有学□□是这样的——
　　大天狗（不是本尊）：“什么！你被附身了？”
　　大天狗（不是本尊）：“突然想起还有课文没预习，出不了门，大天狗说他会来，这么说定了。”

　　月考完才过了几天，又是第一个周末，学□□是铁了心要拿学习当幌子，拒绝参加一切涉及妖怪幽灵之类的封建迷信活动！
　　黎尧都忍不住吐槽了。
　　这家伙甚至还没两妹子勇敢。他真的是男人吗，也太怂了吧！

　　[江殊的情报如下]
　　江殊，原为普通人类，现为亡灵，性别男，死于十年前的车祸，外表年纪在16岁到20岁之间，穿着羽绒服，可以推断死在了冬天。自称留在现世是有愿望未完成，不过死得太久，记忆已经退化，记不清愿望的关键，后恶意碰瓷缠上了原千夏，胁迫该受害者为自己提供帮助。
　　性质及其恶劣，影响及其重大！
　　黎尧在心里吐槽，却忍不住想笑。
　　是想到开心事情的那种笑。

　　原千夏遭遇了幽灵，这是不幸。
　　幸运的是对方颜值在线，否则她早就变身核弹了，之前跟海坊主签契约她就已经爆炸过一次了。
　　原千夏看着像战五渣的草食动物，偏偏特别倔强，跟长得不合审美的生物待在一起容易炸烟花。她坐火箭炸烟花也就算了，关键炸完以后大家还要负责安慰她，就很难办。想到初见时混乱的场面，黎尧忍不住嘴角一勾，随即强行抹平。
　　接着镇定地走出卫生间。

　　“我不会是最后一个人吧？那谁，学□□确定不来了？”黎尧明知故问：“他不来也没关系，大天狗一个顶两个，SSR，有排面！”
　　黎尧顺势黑学□□的话跃跃欲试到了嘴边，只等着话头。
　　但大天狗轻轻哼了一声。
　　忪拉着眼皮的丸子头女生，也就是原千夏，闻言用狗狗一样带着水雾的大眼睛看着他，似乎有些茫然地开口：“是哦，班委同学每天都忙着学习，感觉他一心一意扑在学习上，真的好忙哦，我们在群里打扰他会不会不太好啊。”
　　黎尧：“……”
　　啊喂你清醒一点，学□□都沦为大天狗现世召唤装置了。他只是嘴上热爱学习而已！
　　他都是借口好不好。真正热爱学习的猛士根本没有时间沉迷低级娱乐！
　　原千夏继续说：“之前月考还在群里给大家划重点，感觉是那种花很多精力刷题的努力型学霸，他只是不太会说话，心里跟我们是在一起的，你也这么认为吧茜茜。”
　　张羽茜也充满迷惑：“不是吧，他冷漠自私又不合群，什么团体活动都不想参加，划重点是为了满足精致利己主义者的炫耀心理，他本来就是这种人吧。”
　　于是原千夏就不想说话了。
　　“哈哈，”黎尧虚弱地干笑两声，心想也不必如此细致。张羽茜怼人的劲头有种亲妹同位体的既视感，差点就把他送走了。
　　虽然她骂的是学□□，黎尧却有种被骑脸输出的感觉。
　　他是来加入的，不是来祖安的。

　　于是果断换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幽灵呢？”
　　原千夏的表情顿时变了，瞳孔放大，呼吸加重，是害怕的表现。她紧张地握住张羽茜的手：“茜茜怎么办啊？我很害怕啊，我会不会死啊？”
　　张羽茜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不会的，我们会想办法的，你别胡思乱想啊……”
　　她烦恼地按了按眉心，继续说：“已经快中午了，亲爱的你饿了吗，正好大家都到齐了，我们先商量一下中午吃什么，过会儿再详细说说怎么样？”她赶紧给雪童子递眼色。
　　穿着白色狩衣梳着发髻的雪童子，就漂浮着落到拧出高低眉的微胖男生面前，挡住了对方探究的视线。
　　他微微摇头。
　　“黎尧大人，这件事说起来或许有些离奇，如果您希望此时看到幽灵，可能会失望了。他不在这里，我们也在想办法找到他。”

　　“可是他现在都找不到了，明明说好了要实现愿望的，人都不在了怎么办啊，他已经死掉了啊！”
　　原千夏突然站起来，伴随着身体撞上桌子的震动，双手激动地握成拳：“他被人看死了！”
　　张羽茜：“……”
　　黎尧瞳孔剧震。
　　“看……死了？”
　　——认真的吗？

　　他用最快的速度赶来。
　　一路上举报了违规乱停的车辆，救下了一只下水道的猫，躲过了仇家的围堵和不良团伙的仙人跳……
　　在这短短的一个小时内，发生了什么他不了解的剧情吗？

　　他不是怀疑原千夏故意说谎，她完全是可以一眼看透的单纯迷糊，就是那种突然会为很小的事情高兴难过，走在平地上都可能莫名其妙摔跤的女生，就是看起来就不太聪明……啊是比较惊惶无助的样子。
　　作为雪女的宿主，他下意识想向雪女确认情报的真实性。两只伪装成人类的妖物脸上都如出一辙写满了不想说话的漠然。
　　“……雪童子，她说的是真的吗？”黎尧肩膀不歪了，背不驼了，整个人都掰直了。他把椅子拉近，就这么在雪童子身边坐下。
　　雪童子将目光静静地落在原千夏身上，良久才说：“诚如原千夏大人所言，幽灵是突然消失不见的，但这并非意味着对方已经死亡了。尚有微弱的气息残留在她身上，因此感到害怕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这确实古怪……”
　　原千夏：“呜呜呜呜。”
　　大天狗皱起眉头，突然说：“如果幽灵真的死了，这缕不得善终的死气反而更难以化解，应验在她身上，指不定会招惹什么。”
　　原千夏继续呜呜呜：“我真傻，真的，我只单单觉得幽灵很吓人，想要大家一起过来，没想到他作为幽灵居然也会被妖怪吓到。”
　　“……”
　　“唉，这也……不是你的问题，我们会一起想办法的。”张羽茜忙不迭地安慰她。
　　黎尧后怕地拍着胸口，不自觉升起同情。
　　孩子已经被吓傻了，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