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
# 第十五章
之后发生的事情，我们也都知道了。
……
“敌我不明啊。”
张羽茜换了一声居家服，仰在床上发起了愁。
傍晚的时分，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席卷了这座城市，雨来得快，去的也快，繁华的夜灯倒映在马路上，湿漉漉的一片。
下了晚自习，雨点还未歇息，稀稀落落的，像天边寥落的疏星。
这点雨对学生不算什么，打伞反而显得矫情，容易被部分“牙尖”份子排挤。但想骑共享单车就得靠抢了，僧多粥少，先来的骑着车迫不及待地跑了，后到的只能望着空荡荡的停靠点叹气。
不过公交还是能赶上的，再远一点还有地铁。
学生们用各自的方式按部就班地分散到城市的各个角落，像表演了一整天的发条人偶，终于回到安放的匣子。
张羽茜跟着人潮走出校门，背着书包，双手插裤兜。
迎面而来的风有点凉。
从学校步行到小区大门需要二十五分钟，从小区大门到租屋则需要五分钟。夜空下，她的影子被远方的路灯拉得老长，又随着交替的步子绞成短短的一簇。
人行道上栽了很多枝叶茂密的树，据说已经有五十多年的历史了。光被树叶切割成碎裂的辉斑流淌到地上，于是树影与人影交叠在一起，再也分不开彼此。雪童子轻飘飘地跟在她身边，却是没有影子的。
可能因为用脑过度，她居然饿了。顺路到KFC买了两份炸鸡腿，吃完才拍拍手回去。
一路说着悄悄话，路途眨眼就抵达终点。
张羽茜用钥匙开了门，浴室灯亮着，有哗啦的水声。张羽茜知道是余欣欣在洗澡，就锁上防盗门回屋写作业了。雪童子坐在沙发的专属位置，认真研究凉被上的茨木呱。
茨木呱是玉藻前消遣时间的产物，它的整个形象就像现在网上流行的低成本COS，虽然茨木呱的本体是一只矮胖的青蛙，既没有茨木的霸道，也穿不起精美的盔甲，但是它的白发、赤角还有绑在手上的气球，很精髓地还原了茨木童子的形象……
雪童子没想到自己在现世会以这样的方式与玉藻前产生交集。
阴阳师大人说她还有酒吞呱。可见这两位大妖在现世阴阳师眼中，也是格外要好的朋友。
墙上时钟的长针从4走到11，余欣欣还在洗手间。
现代女高中生的洗漱工作，基础点的一般包含洗脸（洗澡），刷牙，洗衣服。像余欣欣这种讲究的，还会敷面膜，擦眼霜，涂身体乳，照镜子臭美，蹲马桶玩手机等等……张羽茜出来扔空牛奶盒的时候，余欣欣正好出来。两人互相说了一些废话，张羽茜也进洗手间。
她刚关上门，又拉开一半，露出半张便秘脸。
可能是做鬼心虚，余欣欣觉得后脖子有点发凉：“茜姐你有东西忘记拿了吗？”
“没什么。”张羽茜说。
结果余欣欣没走，张羽茜也保持着露半张脸的姿势，难以言说的尴尬在空气中蔓延。雪童子盘腿坐着，双手撑在脚踝，歪着头好奇地向两人张望，张羽茜的眼睛闪了一下。
余欣欣不知道气氛怎么就变得剑拔弩张了，难道她发现自己在用她的护肤品？
她又没说不能用，她就是想试试高端牌子又怎么了，东西放在公共区域不收不就是拿来给人用的吗？想到这里，她又理直气壮了。
张羽茜永远都有莫名其妙的规矩和脾气，搞得她每天都神经紧张。
但她不想现在就跟张羽茜对上，张羽茜长得高，手臂是能看出肌肉的，脾气也不好，老实说她有点怕她。而且她妈妈是张羽茜母亲手下的员工，真把张羽茜惹毛了，第一个打电话怼她的就是她妈。
“其实我以前养过猫。”张羽茜突然说。
“真的吗？”
余欣欣立即捧场地说：“茜姐你居然养过猫！真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种的？”
“是只美短，脾气很好。每次我洗澡的时候，它就特别喜欢扒在洗手间外挠门，后来我在网上看了一些说法，说是猫会把人类当做大一号的，连捉老鼠都不会的笨蛋同伴，所以很担心人类在洗澡时会被水淹死，它挠门是在担心主人。”
“哈哈哈哈，也太可爱了吧！”
“其实没有必要这样。”
张羽茜眯眼：“水是不会把人类淹死的，人也比猫咪聪明很多，但猫不知道。”
余欣欣说：“好有意思，下次带来我们一起养吧，就养在房间里轮流照顾，它肯定很想你。”
“……”张羽茜似乎有些无语，沉默了会儿才说：“这是我小学的时候的事了，后来没有时间照顾它，就送人了。”
雪童子听懂了。张羽茜是在说自己下午差点跟进洗手间的事，潮红漫上他冰雪似的小脸。他从喉咙里滚出一丝为难的呜咽。
他可不是什么小猫啊……
余欣欣笑嘻嘻地跟张羽茜说完话，转身脸上却一阵青一阵白的。
她太懂了，张羽茜绝对在讽刺她，她太熟悉对方的风格了。张羽茜永远都是这样，表情傲慢，语气敷衍，跟电视剧里的不阴不阳的老太监似的，膈应死人了。叫她茜姐她还真当自己是姐了，就是因为有她这种奇葩，社会才老是一团乌烟瘴气。
余欣欣把自己关在屋里子，眼睛冒火，胸膛因愤怒剧烈起伏着！她的手指熟练地点开论坛的情感频道，在帖子里连载奇葩室友的“光辉”事迹。
张羽茜本人则在思考下午偶遇大天狗的事。
流水冲淡了她的疲惫，让思绪的逻辑相互勾连。
——大天狗只照面就离开了，雪童子没有追上他，怎么看也不是友好的信号。
——对方不仅拥有实体，换了新衣服，还大摇大摆地在学校里走，自信得像买了氪金礼包的人民币战士，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雪童子在游戏里外都只能当仓管！
气得想哭！气得脑阔疼！气得想给策划寄刀片！
零星的雨已经散了，城市的夜空宽阔冷静，有些许泛红。雪童子安静地悬浮在窗边，当他不说话的时候，他的存在也被无边的夜色稀释，朦胧而微光，像笼着青烟的梦。
他的眼睛倒映着整个世界的灯火阑珊，张羽茜不知怎么的看出了一点让人心疼的寂寞。
“我在想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性。”张羽茜走到他身边说。
“在[阴阳师]游戏里面，我为了让手里的式神变强，需要喂式神和达摩提升经验值，达到瓶颈后，还需要用同级的式神或者达摩进行升星。”
她的手不安地交叠握着。
“你们获得在这个世界生存的资格，又需要依靠什么作为祭品呢？”
“我已经知道获得实体的方法了。”雪童子却说。
“啊？”
“你恢复记忆了？”
雪童子摇头，又笑了，抬起手。
刚洗完澡，水汽还没有蒸发，张羽茜觉得他似乎想拂顺她头发。
“本来是不知道该怎么做的，后来，突然就知道了。”
他的手垂在空中，此时悄悄地收了回去：“在看到大天狗的时候，就知道了……只要杀了他，把妖力夺过来，我就可以获得与常人别无二致的身体。”
他腼腆地，别有用心地笑了：“我很想触碰你。”
他的笑容是那么柔软，像不谙世事的小天使，张羽茜却感觉很冷很冷。
张羽茜失眠了。
她向来是个没节操的强度党，玩游戏永远跟着版本走，常用式神都是玉藻前、茨木童子、御馔津这种又强又好上手的。雪童子她是有，只不过被抽出来以后懒得练，就丢在图鉴底层，连传记都没有好好看过。
雪童子虽然长得很好看，但是阴阳师里好看的式神真的太多了，所谓乱花渐欲迷人眼，与其选择某个真爱，还不如“全部都要”。雪童子给她的印象一直是正太、好看、没有存在感。因为没有存在感连带着气质也增加了无欲无求的佛系属性，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子。
小仙子却平静地说他要杀死大天狗。
他要高高兴兴地为她摘下一朵花，双手捧给她看。
张羽茜突然意识到雪童子是妖怪，是活的，跟她想的其实不太一样，他的道德底线也跟她不一样。
雪童子在[阴阳师]里的形象单薄得像一张纸片，无论传记还是剧情都只能展示他性格的某个方面。
短短几百个字的介绍，连履历都算不上，如何能他的涵盖一生呢？
就像现实里的明星，明星拿着放大镜照自己，人们戴着滤镜看他们，至于真实，鬼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我很想触碰你。”
现实中的雪童子是立体的。他会这么说，目光清澈干净，像下了一夜的雪。
那些雪花的精灵小心翼翼地跟随在他身边。
“您会帮我吗？”
张羽茜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还有那么点廉价的圣母心。
如果对方是玉藻前、茨木童子、御馔津她可能还会挣扎一下，毕竟给她当了那么久的游戏苦力，没有缘分也有情分，至于大天狗……答案几乎是毋庸置疑的。
一夜过去，她的意识非常清醒，感觉一点也没睡着。强迫自己起床上学，张羽茜决定要问清楚原千夏的召唤印记。
虽然跟原千夏吐露真相很耻，受到大天狗的刺激以后，她觉得自己可以再挣扎一下……塑料友谊也是友谊，假使原千夏真的是现世阴阳师，她肯定不能让她跟着踩坑。
张羽茜想得很美，她没有想到，原千夏压根没有来上学。
发给她的十几条讯息同样石沉大海。
怎么回事？
就像一根针扎进指尖，有点疼。
有同学看到张羽茜紧张得脸色都变了，没眼色地调侃：“她没跟你说吗？你们关系那么好，上厕所都手拉手的。”
张羽茜心里泛起涟漪的不爽，咬住嘴唇没吭声。
上课铃响了。
“除了原千夏都到了哈，那就——上课！”老大不愧是老大，气势十足。
“报告！原千夏不在！”
“原千夏的家长给我打电话，说她发烧了，今天就不来学校了。”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