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渣逆袭之路》巫女的低语

3、药渣

　　清晨的淡辉照在寝殿前庭，奉持长老的两名弟子候在阶前，都是高阶弟子服色，仪容气质颇为气宇轩昂。他们都是奉持长老真正的关门弟子，有幸得赐玄姓，大弟子唤名玄齐，二弟子唤名玄桑。奉持长老座下除了他们两，其他所谓的“弟子”都是想走捷径的各小门派送来的男宠。

　　玄齐和玄桑同时也是奉持长老的助手，除了协助看管这些男宠，还专门负责清理教主大人的寝殿，收拾一夜残红。特别是有人侍寝的月圆之夜过后，还要给人类修士收个尸阿，给妖兽剥皮剔骨把有用的天材地宝摘出来炼制法器之类的。

　　他们这会儿正在打赌，昨夜送进去那小精魅到底是死是活。

　　“我瞧着这回你多半是输了，巨力丸的配方带在身边吧，来来，快拿来。”玄桑迫不及待地摊手讨债了。

　　“急什么，这个阿墨有些与众不同，也许昨晚得了宠呢？”玄齐性子沉稳些，话虽这么说但面上难掩忧虑之色。

　　“切，还与众不同呢，不就是比别人黑嘛。月圆之夜教主大人就是要采补精元，管他是白是黑，漂亮有什么用，大不了先玩再采咯。上次那狐狸精多媚，结果还不是让咱们剥了皮。”玄桑都把手伸到玄齐门面了，“别挣扎了，愿赌服输，快拿出来吧，教主昨天半夜就走了，要是得了宠哪会这么早走。肯定是速战速决，早采完了早了事。”

　　“昨夜我怀疑是突然出了什么急事，连师尊都被教主大人叫走了。”玄齐沉吟道。

　　“哎，到了辰时咱们进去不就知道了。你想要的妙颜丹方我也带着呢。这小家伙吧，是挺有意思的，我也不想看到他这么早变成药渣。”玄桑叹息一声，“教主大人天威难测啊，反正每回我看好的不是变成药渣就是拿去炼器了，都让你赢去多少次了。”

　　每次在月圆之夜过后清理寝殿都是要给人、妖收尸，而且寝殿中阴煞气格外重。所以玄齐玄桑两人每次都坚持等到天光大亮，阳气开始升腾的时辰才敢进去。

　　当两人步入寝殿时，都是一脸震惊，玄桑还让地上的屏风残片绊了一下，“这，这，昨晚也太激烈了吧。”

　　“阿墨！阿墨？”玄齐大步跨过满地狼藉来到床前，见阿墨仰面躺在狐狸皮蓬松的绒毛上，修长的四肢全然松敞，姿态安适，只是似乎气色不太好的样子，“诶，醒醒，阿墨？”但无论怎样呼唤，阿墨依然双眼紧闭，安静得毫无声息。

　　玄齐爬上大圆台，来的近前，见阿墨睡颜安宁，却毫无生机波动，往日健康的褐肤颜色也浅了些，却是毫无光泽的枯灰色，原本丰厚鲜润的双唇无意识微微张开，却毫无生息出入，唇色也褪成比肤色更浅的灰白色。

　　玄齐指尖轻轻触碰阿墨的额头，指下一片冰凉，他再想以真气试探，却发现无论怎样都无法探入，只是一片冰冷死寂。

　　玄桑也爬上来了，瞧了一眼，叹了口气，“师兄你输了。”

　　玄齐默默地从怀中掏出巨力丸的配方拍在玄桑手上。

　　“大师兄，那现在怎么办？”

　　其实这么多年如何处置都是有惯例，如果是死的是小门派送来的弟子，来时都签了生死状的，可以报一个试炼事故意外身亡，再赔偿一笔丰厚的钱财和天材地宝，和尸身一同发丧回去，每回遇见这种事，这些小门派可能会比办喜事还高兴；

　　如果是投靠来的散修，那就简单了，没有家人宗门需要赔偿，一把火化了当药田的肥料。

　　如果是妖物，那还可以拆下来许多天材地宝用来炼器。

　　可这是第一次遇见精魅，没有先例阿。

　　“咦？奇了，难道死的精魅是无法以真气探入的？他活着的时候倒是可以阿。”玄桑疑惑地问到，阿墨的生机灵气就是玄桑出手压制的，小精魅刚成形不久，当时不但毫无反抗之力，甚至都没察觉到自己的生机被压制了。

　　“也没有外伤，”玄桑把阿墨冰冷绵软的身子翻来翻去摆弄检查，忽然又压低声道，“教主大人定力真强，这小尤物比女子还漂亮，昨晚居然没动过他！”

　　玄齐严厉地瞪了玄桑一眼，也压低声训斥道：“不可揣摩教主大人！你小子不要命了。”

　　精魅一般是山川之精机缘巧合形成的，体内灵气蕴涵着山林精萃，虽然眼下这只小精魅已经肉眼可见地被吸成药渣了，不过也许还残留着灵气精华。可能还有用处。

　　“诶修行不易啊，刚化了人形就成了药渣，好在也没吃什么苦头。”玄齐怜惜地摸了摸阿墨冰冷俏丽的脸颊，然后找了一袭白布，依照给小宗门弟子入殓的方式把他裹起来。吩咐玄桑送去炼丹原料的库房。

　　去炼丹库房的路上经过奉持长老那帮“弟子”们居住的院落，路边早就候着一群等消息的、看热闹的人。玄桑一路上就听见他们低声议论——

　　“是送回来了吗？为什么裹得严严实实的啊？”

　　“你瞎啊，这是裹尸布。”

　　“诶，输了输了。”

　　“我就说吧，月圆之夜都活不下来，给钱给钱。”

　　“诶？你们看二师兄这是去哪里？”

　　“像是去炼丹库房的路，啧啧，看来是成了药渣啊。”

　　“哟，我告诉你们啊，这个小骚货迟早就是药渣。啧啧，幸亏教主大人把他收拾了，不然将来不知要害多少人。”

　　“是啊是啊，教主大人英明啊！”

　　“听说山野精魅本来就是祸害，将来肯定为祸一方啊，亏的现在成药渣了。”

　　人群里弥漫着一片庆幸的叹息，毕竟万一这小尤物真得了宠，其他人哪里还有机会再入得了教主大人的法眼。

　　闹哄哄之中却也有些物伤其类的声音——

　　“他那么漂亮，教主大人都狠得下心，我们这些人还不是更没活路了。”

　　“诶，要是我死了，会不会也是这样送回去，不过听说会有一大笔抚恤，族长应该很欣慰。”

　　“哼！要是我这样回去，我们宗门就指着抚恤过大节了。”

　　“呸呸呸，晦气！别乱讲。”

　　玄桑真是要被这帮人烦死了，又不敢大声议论，只敢畏畏缩缩在那里嗡嗡嗡窃窃私语，简直就像一大蓬大花蚊子在聚会。

　　抱在手中的小精魅质轻若羽，丝毫不费力气，玄桑索性脚下运功飞身掠过。不过，前面的库房，是玄桑更不愿意去的地方。

　　炼丹库房是归属奉宝长老管辖，这是全灵妙教最豪气万丈、牛气哄哄的地界了。不知道多少人打破头都想拜入奉宝长老门下。

　　丹房弟子也向来瞧不起奉持长老门下那些男宠。风气渐久，连托人情进来的库房弟子也敢给奉持长老的关门弟子冷脸色看了。

　　“哟，这不是桑师兄嘛？您这是迷路了吧，我们这是库房宝地，不是义庄。”库房看守一脸尖酸讥讽。

　　玄桑认得这看守，名叫林阿舍，是附近农庄佃户出身，当初求着入教的时候脸可没这么酸，笑得褶子都腻了。玄桑当时没权力收人，也就没许，后来不知这人找了什么门路进来的，刚来的时候见谁都低头哈腰，自从做了库房看守，脸是越来越像馊饭馊菜了。

　　“开库！奉命行事，来送炼丹材料。”玄桑心情不好，也不想多啰嗦，双手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精魅，以法力凌空御令牌几乎是砸到林阿舍面前。

　　林阿舍狼狈地躲开了，其实玄桑也没想真心砸他，不然这家伙绝对躲不开。

　　“哟，该不会是昨晚那位吧？那个黑小子？啧啧，”林阿舍把令牌合到门上，宝库大门轰然开启。“你们也是的，药渣送过来干什么，这种垃圾货色还占着宝库的地。行，搁这儿吧。”说着拿脚尖指了指库房门边的角落，那里是个杂物堆。

　　虽然玄桑自己也很看不起那些男宠，但毕竟是自己地界的人，被别家的小喽喽张口“垃圾”闭口“货色”的轻慢，心中总是恼火。玄桑当下脸色一冷，没有把手中的小精魅放下，而是一扬下巴，“带路！去珍宝阁。”又凌空摄来令牌飞到林小舍的门面，几乎是贴着人家鼻子，还以法力激发了耀眼的金光。差点没亮瞎林小舍的吊白眼。

　　其实送药渣过来，直接交接给库房看守就完成任务了。奉宝长老每次都会在月圆之夜后带弟子们来挑选需要的材料。

　　只是玄桑想到这小精魅性情天真质朴，如今成了药渣，死后还要受这些势利眼的羞辱，当下心头一激，自作主张把小精魅安放在珍宝阁。毕竟他是高阶弟子，板下脸来还挺唬人的，林阿舍再瞧不起也不敢忤逆了，呐呐地住了口，埋头在前面带路。

　　珍宝阁中天材地宝琳琅满目，步入其间令人眼花缭乱，而且由于天材地宝实在太多，此处库房中灵气充沛堪比上乘修炼福地了。

　　这样的宝地，难怪不知多少人打破头都要抢着进来，结果现在却是被这种不入流的家伙占着，玄桑见林阿舍入教这么久也是一直修为平平。

　　玄桑记得阿墨一直容易怕冷，便特意寻到上品暖玉的存放地，灵妙教不愧是财大气粗，别家的上品玉石都是封存在宝匣中的。灵妙教中的玉石都是一人多高的硕大矿石，如石林般林立。玄桑便郑重地把阿墨安放在这片玉石林中。

　　“切，裹那么多层，拿去炼丹的时候还不是要拆，真是的，给人瞎添麻烦。”林阿舍在远处嘟嘟囔囔抱怨道。

　　玄桑一愣，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搁在杂物堆还是珍宝阁，这种所谓最后的体面，充其量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些罢了，对阿墨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诶，阿墨，那么多药渣，也就你，我们都认你当小师弟，下辈子好好当个山林野兽，自由自在，别再碰上我们了。”

　　念念叨叨完了，玄桑作了个揖，一甩袖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