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桃华之

14、第 14 章

　　“暗影，手下的人可有查出秦楼管事武小儿的同伙？”
　　“非仁阁的暗卫将他和那个女人抓住之后，将两人严刑拷打却什么也问不出来，负责此事的宁棋说，两人似乎都抱了必死之心。”
　　“哦？我印象中武小儿当初便是被一个风尘女子骗光了钱财，惹上贵人以致家门被屠，竟然又动情了？”
　　“奴才不懂。”
　　“无妨，这两人便不劳宁棋心烦，我自去审问。”
　　“是。”
　　“算着路程，陆坤一行估摸还有三四日的行程，你令宁棋加派人手保护他们。”
　　“回公子，宁棋叫我告诉公子，他不保护仇人之子，他……他自己都恨不得帮忙多插几刀。”
　　陆希音微微蹙眉回头，眼神似看向暗影又似看向他身后。
　　“让他别耍性子，有功无势的陆坤与有势无功的陆政才能互相制衡。”
　　“将这个在暗处交与小野。”

　　“你们个个，既然进来了，我不管你们是因为做了蠢事被发配而来，还是自个想进豪宅大院进来的，既然进来了都给我安分点！”
　　小野被送到乔家后，由一个四五十的嬷嬷接手，就是眼前这个扑着浓粉，手持鞭子，血盆大口的嬷嬷。
　　“你们呢，叫我刘嬷嬷，我是负责你们平时的教习和教导规矩的。现在我们在的地方叫做温玉楼，这栋楼呢就是平时我和几个嬷嬷教习你们的地方，完了之后你们就随婢女秀朱回你们歇息的地方。”
　　秀珠上前了一步，微微颔首。指了指整齐叠放在桌上的丝衣。
　　“你们将它换上。”
　　几个姑娘面面相觑，低声讨论：“这在哪里换啊？”
　　“不会在这换吧？”
　　“不会吧。这还有男人呢！”
　　“叽叽喳喳什么？”刘嬷嬷横了一眼嗤笑着说：“你们现在不是奴，是妓，还不懂啊？”
　　“姑娘们快就地换上吧。”秀珠在一旁倒是客客气气。
　　脱了衣服，恐别人会发现自己脸和身上的肤色差异太大。小野便背过众人，朝向大门，迅速地换上了衣服，顺势抹净了脸蛋。
　　门外进来了一个青衣女子。
　　窈窕清丽，面容熟悉。
　　刘嬷嬷见来人，嘴角眉梢的不屑变为了亲切。
　　“绿衣美人，其他美人都在楼上练舞，你迟了一些呢。”
　　在乔府，家妓的雅名叫做“美人”。
　　听见绿衣来了，二楼的美人都从栏杆旁探头看了下来，都说乔家家财万贯，里面的婢女家妓若是混得好，也是风光无限。只是进了后才发现，在此处美丽是最平庸的东西，手段才是值钱货。
　　“嬷嬷，我是来向您告假的，这两三日我恐怕都没时间来学习。”
　　刘嬷嬷眼疾手快地接过了绿衣手里的银子。
　　“我这里自然没问题，不会留有你空席的记录的。”
　　绿衣的裙角微挪，来到了小野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问道：“这些都是新进来的姑娘吗？”
　　“是啊，我瞧着这些都蠢笨不如姑娘机灵。”
　　“我瞧这一个生得真是水灵，可口。”绿衣的脸贴近了小野，吐气如兰。小野忍住不耐，看似平静的眼里含着警告。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乔府从来不缺美人，缺的是姑娘这样玲珑人。”
　　“都会跳舞作诗吗？”
　　“嗨，你又不是不知道，乔府从来不收不会技艺的笨人。”
　　见众人都打量自己，绿衣笑着告别：“就不打扰各位妹妹了。”
　　“哎呀，你踩着我裙角了。”
　　“抱歉。”小野欲伸手去扶被自己绊倒的贤儿，却被她的朋友先扶了起来，两人给了自己一个白眼。
　　收回自己僵硬在空中的手指，对，她应该是秦楼替自己解围那男子。
　　犹记得她那日曾提到“潘大人”，莫非是潘胤？一个乔府的当红家妓，究竟是代替乔家与潘胤暗中联系，还是仅仅代表她自己？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一道鞭子突然甩在了自己身上，灼烧的疼痛蔓延在手臂的皮肤上。
　　心不在焉的小野被揪了出来。
　　“让大家看看你跳的是什么舞？”
　　“来的第一天你便不听教导，不把我放在眼里。”
　　小野被罚在众人面前跳舞，新人旧人都在旁休息，时不时打量她一眼。
　　小野红着耳朵受罚。
　　刘嬷嬷说：“今晚你便不用吃晚饭，留在这跳至子时方止。”
　　有窃窃的笑声，像老鼠一样，肮脏见不得光。
　　天地昏暗，万物朦胧，陆希音悄悄从府中出来。驾车经过半个时辰来到东市的非仁阁。
　　极少人知道这里有一个专门收集出售古籍禁书的非仁阁，而只有陆希音和暗影知道非仁阁的实际作用。
　　通过密道进入地下迷宫，幽暗的烛光指示着陆希音前进的方向和步数。若是错了一步，便会触发不同的机关。
　　“半年未见了吧。”进入宁棋的主室，一坛酒和着满屋的酒气迎面而来。
　　陆希音稳稳地接住坛子，却不打开，将他搁置在桌上。
　　“我是来审问武小儿两人的。”
　　“你知道我今日为何如此失态吗？”
　　“武小儿辜负了你对他的信任。”
　　“不，是辜负了我对仇恨的信任。”宁棋的胡子几日没刮，眼神微微有些黯淡。
　　“我不信任金钱也不信任感情，我认为报仇之事只能信任仇恨。”宁棋身子微微有些不稳，虚晃着脑袋。
　　“我和武小儿相处五年了，当年他像一条狗一样求我们给他机会报仇，现在为了一个女人背叛我们，背叛了当初的他自己。”
　　陆希音总是让人捉摸不着她的情绪，她说：“今晚你便好好歇息，由我来审问。”
　　“如果问出来了，他是不是不能活了？”
　　“背叛有一便有二。”
　　宁棋哑然含泪笑了，只是烛火太暗，听得见他的笑却瞧不见他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