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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七年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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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暑假可能是我这辈子最为难受的两个月。
虽然以往的暑假我和杨八角也没有经常联系,因为他通常一放假就会回国,所以每次都是等到快开学时他回到伦敦后才会给我写信,约我一同去对角巷购置新学年的物品。
尽管我不认为他真会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争吵就与我绝交,但我心中已经隐隐认定他这次大概真的一去不返了。
一直到八月底,我依然没有收到他的来信。心中的最后一点希望破碎,我收拾好行李,踏上返校的旅程。
然而当我靠近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时,人群中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
“爱德蒙……你是爱德蒙吧?”一个焦虑而压抑的女声问道。
我转过头,看见一对麻瓜男女正紧张地看着我。
“你们是……”尽管相比我上一次见到他们的样子显得苍老又疲惫,我还是认出了他们,“杨先生和夫人?”
“爱德蒙,你必须帮帮我们。”杨八角的母亲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八角他不知道哪里去了。”
经过两人的叙述,我才知道这个假期魔法部竟通过了一条法令,不仅注销了麻瓜家庭出身的学生的学籍,还要派人上门把人带到部里进行所谓“更详细的审查”。
杨八角的父母自然不愿意儿子被莫名其妙的人带走,于是跟上门的人发生了冲突。混乱中杨八角带着父母幻影显形到伦敦市区,却三番四次在落地之后不久就被找到,于是他推断自己身上被重新放置了踪丝,嘱咐两人千万不可再回家后,便自己单独幻影显形离开了。除了三天后通过英格兰邮政系统寄到工厂的一封短信报平安,将近一个月了依然音讯全无。两人一筹莫展,唯一认识的巫师就只有我,只好九月一日在国王十字车站蹲守向我求助。
“先生夫人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他的。”尽管心中有诸多疑虑,我还是摆出自信的样子拍着胸脯安慰他们。
“谢谢你。”杨夫人难过地看着我,“不过你自己也只是个孩子,千万不要胡乱冒险。我只希望你能把这件事转达给校方,请求他们帮忙,他们想要什么酬劳我们都接受。找到他时请转达他,说我们在伦敦郊区的工厂等着他一起回国。”
杨先生和夫人离开时已经是十二点多,霍格沃茨特快的发车时间早就过了。我斟酌片刻,拉着行李走出火车站,伸出魔杖召唤来骑士公共汽车,去往对角巷的猫头鹰邮局,给堂叔金斯莱寄了一封急信。
等待回信的过程中,我开始悔恨自己竟一个暑假都没有主动联系他,否则也不至于拖了一个月才得知他出事了。
半个小时后我终于收到了回信。
爱德:
你的朋友还在搜捕队的名单上,所以他暂时应该是安全的。如果你有猜测他可能藏身的地点,不要贸然前往,也不要给他寄信,猫头鹰很容易暴露,为他带去未知的危险。试着用守护神与他联系。
PS:尽快使用其他途径返校,否则你自己也会被当作逃学处理,引来搜捕队的注意。
K.S
我放下手中的纸条,既为杨八角的暂时安全松了一口气,又担忧起该如何用守护神传话。听说这个咒语很难,但为了先于搜捕队找到杨八角,我必须尽快学会才行。
回到学校后,我立马找到弗立维教授的办公室,把杨八角的困境和金斯莱的建议告诉了他。
弗立维教授叹了一口气,同情地对我说:“在外面逃亡的人太多了,我们没法一个一个地去帮忙找。”
“我理解,教授。我只是想请教您,想用守护神联系他的话,具体要怎么做到呢?”
“这个嘛……首先你需要召唤出有实体的守护神。”弗立维教授一挥魔杖,杖尖便飞出一只银白色的巨鹰,在办公室中盘旋,“然后,你需要学会在它身上附着更多自身的意识,就像一个小小的分身。”
那只巨鹰拍打着翅膀落在弗立维教授的办公桌上,正对着我,巨大的身躯把桌子后方的教授挡得严严实实。它用锐利的眼神紧盯着我,张嘴说道:
“最后,你需要练习在守护神身上灌注更多的魔力,这样它才能在离开你一定距离时保持自身的存在。”
说完,巨鹰再次拍打翅膀飞起,从打开的窗户飞进了夜空,越来越远直至不见。
“可是教授……”我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我怎么知道该把守护神派往哪里才能找到他呢?难道守护神会像猫头鹰一样自动定位吗?”
“不,守护神只能被派往指定地点,它的优势在于无视物理与魔法屏障对空间的阻隔,所以比猫头鹰更隐秘。至于该去哪里找……那就得看你对他的了解了。”
杨八角有可能藏在不列颠的任何一个角落,但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他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他离开家时除了魔杖很可能一个纳特都没带,他可以靠打零工在麻瓜社会简单解决温饱,但他需要一个可以安稳睡觉的地方。也只有在巫师社区中,他才能放心使用魔法而不用担心踪丝暴露他的行踪,同时还可以密切关注魔法界的局势动态。符合这些条件的,只有他原本想要买下的那家小店。
然而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那家店里面的样子,所以就算是弗立维教授,也无法把他的守护神派到那里去。
教授当然可以亲自去一趟,但如果杨八角正好不在的话,那间房子必定会引起巡逻队的注意,他可能会失去唯一安全的藏匿点……
“我明白了。”我起身道,“谢谢您,教授。”
“不客气,向学生传授知识是我的职责。”弗立维教授说,“我和你一样,都希望能尽早确定他平安无事。”
今年学校实行了彻底的封闭式管理,再也没有学生能在学年中造访霍格莫德。同时我也听说村庄本身也有戒严,还有食死徒在街上巡逻。金斯莱是对的,我本人无法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到达那间小店,只能依靠守护神。
但当我开始练习,我才体会到召唤出实体的守护神比我想象的困难多了。
我苦苦搜索脑海中关于快乐的回忆,才发现与强烈的快乐有关的片段几乎全都有杨八角的身影。当我用这些回忆召唤守护神时,却总是在半途苦涩地被迫想起我那天冲他大喊大叫时他震惊又拼命掩饰着难过的表情,以及他已经不在这里的事实。还没等我把负面的想法驱赶出脑海,杖尖冒出的那点银白色雾气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
我为自己无力的表现感到愤怒,然而越是想要奋力摆脱这些糟糕情绪的影响,反而像在泥潭中越陷越深。
不知不觉中,万圣节临近了。我依然没能召唤出像样的守护神,但我依然努力练习着。最近我决定把练习地点选在宿舍之外的地方,以排除看到空荡荡的四柱床对自己情绪的影响。
“呼神护卫!”我爬上拉文克劳塔最顶端的露台,站在空旷的蓝天下,一遍又一遍不依不挠地挥舞着魔杖。
这时,一只银白色的野兔从我脚边蹦了过去。
我猛地看过去,只见它轻盈地朝通往露台的门的方向跳跃着,最后消失在一个女孩的脚下。
“哦,你好,卢娜。”我与她打了个招呼,“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经常到露台上来看日落。”她走过来,靠在栏杆上,硕大的眼睛看向我,“你刚才是在练习守护神咒吗?”
“是啊。”我气馁地承认,“你比我小一个年级,却做得比我好。”
“怎么了,爱德蒙?你最近很不开心吗?”
“额……”我挠了挠头,对卢娜直白的询问略有些尴尬。
“没关系,我也很想他。”
“谁?”
卢娜了然地笑了笑,没有回答我的明知故问。
我叹了一口气:“总之,我需要抓紧练习守护神咒。可是无论我怎么尝试……”
“唔……如果你的快乐回忆因为某些原因不能用了,也许你可以试试去虚构。”
听到这话,我的心头猛跳了一下:“那是什么意思?”
卢娜笑了起来:“召唤守护神重要的不是回忆,而是你的情绪,而想象未来和回忆过去一样,都能调动情绪。”
“想象未来快乐的场景?”我半信半疑。
“是的。而且你需要发自内心地相信那会发生。”卢娜歪着脑袋,摘下一只耳坠取下金属钩子后送到我面前。我茫然地伸手接住,认出那是一只小小的飞艇李,“这个送给你吧,它能帮你放松思维,相信原本不相信的事。”
“谢谢,但这个是你的……”
“没关系,我家里种了一大丛呢。”卢娜对我摆摆手,往回走去,“不过我确实得回宿舍另外找一对耳坠参加万圣节晚宴了。再见,爱德蒙,祝你好运。”
她脚步轻快地离开了露台。
我看着掌心那橘红色小胡萝卜形状的东西,想起杨八角曾经说自己从迷情剂中闻到了飞艇李的味道。真是奇怪的喜好,难道他想要相信什么很离谱的事吗?抑或是因为一些跟飞艇李有关的回忆?
想到这,过往的一幕突然跃入我的脑海。我们站在霍格莫德村庄外的河边,旁边是一丛结满了果子的飞艇李。他把一只李子塞进了我的衣服,在我耳边说——
要是我说你没有含着彩球鱼蹲着走路我也喜欢你了,你会相信吗?
我顿时感到自己的脸变得滚烫异常。
无论是天涯海角,我都必须找到他,并且原因多了一个:我必须亲自,面对面地向他问个明白。
一股炽热的感情在胸腔中膨胀开来,驱使我再一次念出了那句我两个月以来练了无数遍的咒语。这一次,我看见一只银白色的鸟儿从杖尖飞出,直冲云霄。
召唤出实体的守护神只是第一步,但成功突破第一关带来的成就感让我大为振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已经可以熟练地做到我人在拉文克劳塔楼的情况下,让那只小小的凤头鹦鹉绕着魁地奇球场飞三圈了。
过了午夜,我迫不及待地试着让守护神幻影移形到霍格莫德。
第一次,它落在了三把扫帚的烟囱上;第二次,它出现在村庄空地的喷泉边;第三次,它终于显形在那家倒闭的魔法文具店中。
我透过守护神的双眼打量着周围。黑暗中,守护神自身发出的柔弱光线只能照见不到一米的范围。四周还是跟我们上次看见的一样杂乱,没有一丝有人活动的痕迹。我的小鹦鹉飞到侧房,又飞到二楼,整个房子像鬼屋一般静悄悄。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地窖的模样,让鹦鹉闪现进去,下一秒,却瞬间撞上了一副巨大又丑陋的牙齿,大张着向我咬来。我顿时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喊了句“卧槽”,守护神也随之消散。
“梅林的胡子!那是什么怪东西?”我心有余悸地拍着自己的胸口。那个无人知道的小地窖里怎么多了个这么吓人的怪物,杨八角不会已经被它吃了吧!?
想到这,我赶紧重振旗鼓,再度召唤出守护神,鼓起勇气再次闪现到地窖中。巨大仿佛两排匕首的牙齿再度张开,然而太慢了——有了心理准备,我的凤头鹦鹉一个漂亮的回旋闪到了它的攻击范围之外,借着微弱的光芒,我却看到了更多的牙齿——我竟然被包围了!
就在我的守护神再次消散的瞬间,我听见杨八角试探性的微弱声音从黑暗中传出:
“爱德?是你吗?”
我透过守护神模糊的视野打量着那个简陋的地窖。
杨八角举着魔杖站着,杖尖放出的光线照亮了一排硕大的咬人甘蓝——刚才就是这些玩意一直追着我咬。
“阿尼斯!你果然在这里。”我大喜喊道,鹦鹉迫不及待地飞到他的肩头。
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地看着我的守护神:“真的是你吗?为什么鹦鹉鬼魂会用你的声音说话?”
“你没疯,这也不是鬼魂,是我的守护神。讲真,为什么这里会多出来这么多咬人甘蓝?我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你送给我的那棵,放假时我没法带回家,就给搬到这里,结果它自己繁殖了。”
“你躲在这里多久了?”我的鹦鹉绕着他飞了一圈查看:身体完好无缺,没有明显的伤口,就是脸色有些苍白。
“一个月了吧……不太确定,我没有仔细数。”他把魔杖伸过来,就着亮光仔细观察我的凤头鹦鹉,“你呢?学校里还好吗?一段时间不见你竟然都学会了召唤实体守护神。”
“是的,不光是实体,还能传话。我练习了很久——为了找到你。”鹦鹉自豪地挺直了身体,“时间紧迫,现在听好了,我已经想好了一个把你从这个鬼地方救出来的计划。再过半个月就是圣诞假期,霍格沃茨特快会在下午三点离开站台,你直接显形到车厢里,就不会触发街道上的啸叫咒。”
“明白。我只要想象你在车厢里,就能直接显形到你所在的车厢,就像你那次直接显形在我的蛋糕上。”
“没错。”我赞赏道,“你身上有怀表吗?”
“没有。你看我身上穿的还是连帽衫。”
于是我教给他一个我最近专门找弗立维教授学习的能精确报时的小咒语。
“直接显形到火车上,然后呢?”杨八角盯着我的守护神,露出一点警觉的表情,“你真的是爱德吗?不会是某个引诱我回家的食死徒?”
“要我说些只有你我知道的事情吗?”我有点哭笑不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在吃癞蛤蟆,你不喜欢在图书馆学习因为平斯夫人不让你一边看书一边吃零食,你喝奶茶总是要少糖少冰,你闻到的迷情剂的味道是果木烧鹅和飞艇李——”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是真正的爱德……”
“很好。”我满意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信得过我吗?”
他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么,到时候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