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神奇生物能好怎》阿夕莱斯

12、六年级（下）

　　圣诞节假期过后，踏入公共休息室的同时我便注意到公告栏前围了不少人，都在热火朝天地议论着什么。但我正用漂浮咒指挥着一个特别沉重的花盆前行，便没有过去围观。
　　回到宿舍，我把花盆放在地毯上，钻进帐篷找杨八角：“阿尼斯，公告栏上有什么重要通知，你看到了吗？”
　　杨八角正在看书：“幻影显形课要开始了。”
　　“哦……就这？”
　　“就这？”杨八角把眼睛从书页上移开，向上瞪着我，“这意味着我终于有了不需要依靠扫帚和车辆的长距离交通方式！更隐蔽，更快捷，更安全可靠。”
　　“才没有。”我反驳，“你不知道幻影显形失败时造成的分体有多吓人，有人甚至因此弄丢了一个肾。”
　　“那都是学艺不精的后果。”杨八角重新把视线移回去，若无其事地翻了一页，“总好过你明明会飞，却被劣质扫帚炸得屁股开花。”

　　我不服气地做了个鬼脸，随即想起更重要的事情，走过去用胳膊环住他的脖子：“对了，十七岁成年生日快乐！”
　　“谢谢。”这么多年了，杨八角对肢体接触依然不太自在的样子，“不过，十八岁才是成年吧？”
　　“十七岁是我们巫师的标准。”我开心地告诉他，“到了这一天，你身上的踪丝终于消失，你在家里也可以随意使用魔法了！”
　　“哦，要是能早一天就好了，我就不用自己收拾行李箱。”
　　“快来看看我为你精挑细选的生日礼物吧！”我迫不及待地拽着他的胳膊走出帐篷，把他推到那个花盆前，“Surprise！”
　　杨八角仰头瞪视着那绿色的巨大植物。
　　巨大植物的绿色脑袋“俯视”着他，尽管没有眼睛，却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存在，暴露在外的两排尖牙威胁性地一开一合，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哇哦……”杨八角窒息般地赞叹道，“真是……印象深刻……”
　　“我特地从湖南邮购的巨型咬人甘蓝！爱来自中国！是不是感觉很亲切？”我对杨八角震惊的表情十分满意，“不用谢，兄弟！”
　　“太贴心了。”杨八角感动道，“如果我把它放在我的床头柜上，它会不会半夜嚼我的脑袋？”
　　“把握好与它的距离，只要大于它茎的长度就没事，就像这样。”我把手伸过去，然后在它张开血盆大口咬断我的手腕之前迅速缩回来，“有点像一条小狗，只不过不用喂也不用遛，浇浇水就可以了。”
　　“确实，我注意到你还给它系上了可爱的红色蝴蝶结。”杨八角指出，“我挺佩服你的十根手指都还健在。”
　　“一个速速禁锢就搞定了。”我得意地说，“生日礼物嘛，肯定要喜庆一点。”

　　说着我又端出一个梦幻般装饰满华丽复古裱花奶油的蛋糕以及从家里偷的火焰威士忌，为他庆祝生日。
　　“这蛋糕是在我家附近一家麻瓜开的烘焙店买的。我们家过生日都是在他家买蛋糕，很好吃的。” 我用魔杖点燃蜡烛，深吸一口气开始唱歌，“祝~你生~日~~”
　　“非常感谢，我心领了。”杨八角一把捂住了我的嘴，“这个环节就跳过吧，我已经起鸡皮疙瘩了。”
　　“好吧！” 我有点遗憾地耸肩，“那你直接许愿吧。”
　　黑暗的宿舍中，摇曳的烛光映在他的脸上。我默默地等着，他安静地审视着蛋糕，一个温暖的笑容渐渐浮现在他的脸上。这让我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因为每次他露出这种表情时我准没好事——
　　“我希望，”他虔诚地双手合十，“我明年的生日蛋糕，是爱德蒙亲手做的。”
　　我松了一口气：“小意思小意思，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许愿我陪你吃松花蛋——”
　　杨八角挑起一根眉毛：“也不是不行。”
　　“愿望许完就不能改了。”我忙不迭说。
　　“我还没吹蜡烛。”
　　“不行的不行的，改愿望会不灵的。”
　　“不改。” 他笑眯眯地俯身向前，轻轻吹灭了蜡烛。房间顿时陷入了黑暗，只剩一块窗户形状的月光洒在地毯上，“我已经开始期待明年的生日了。”

　　春季频繁的雨中魁地奇训练让扫帚的保养变得十分艰难，我的扫帚抛光剂很快见底了，迫切地需要去趟霍格莫德补充库存。然而三月份的霍格莫德日出于安全考虑被取消，直到四月份幻影显形考试前的特殊训练，我们才又有了前往霍格莫德的机会。
　　训练要求我们按名字排序，每个人间隔十分钟，幻影显形到帕迪芙夫人的茶馆外。
　　杨八角早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出发了，排在我前面的迪安·托马斯消失后，我百无聊赖地等着，直到十分钟后，泰克罗斯先生才啪地重新出现在庭院中。
　　他招手示意我上前，又低头查看了一下手里的羊皮纸：“爱德蒙……沙克尔？”
　　“是。”
　　他冲我微笑了一下：“金斯莱家的？”
　　“他是我的堂叔。”
　　“很好，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与他相似的天赋。”他退后两步让出空间，“现在，闭上双眼，专注地想象帕笛芙夫人的茶馆外的景象。”
　　我有点紧张地照做了。

　　“简单描述一下你脑海中的场景。”
　　“额……茶馆是石头外墙，很大的栅格玻璃门窗……窗户底下有很多花……门外摆放着一些露天桌椅……”
　　“很好，保持住。我数到三，你就动身。”
　　真啰嗦。杨八角在那里等了那么久，估计已经不耐烦了吧？
　　“一——”
　　他肯定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比如吃点小蛋糕什么的……
　　“——二——”
　　杨八角坐在那纯白色维多利亚风格小桌子边上，优雅地用勺子切开面前的三角蛋糕（正如他生日时那样）的模样突然跃入我的脑海——
　　“——三！”
　　我迅速地原地旋转，把自己投入虚空中。下一秒，当我重新睁开眼时，我看到了帕笛芙夫人茶馆硕大又浮夸的花体字招牌——
　　“我成功了！”我兴奋地振臂高呼。
　　“很棒，爱德蒙。”我听见杨八角的声音冷冷地从下方传来，“可否劳烦你先从我的蛋糕上下来？”

　　我低头一看，才发现由于我显形前一秒的想象的干扰，我竟然直接显形在了桌子上，不仅直接把杨八角吃了一半的蓝莓芝士蛋糕连同底下的小碟子踩了个稀烂，还顺便把旁边盛着奶茶的陶瓷茶杯踢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哦……抱歉。” 我挠挠头，赶紧从桌上跳了下来。
　　“没关系，亲爱的。” 闻声而来的帕笛芙夫人一边亲切地安抚道，一边抽出魔杖，不出两秒便用修复咒还原了破损的物品，但蛋糕和奶茶却回不来了。
　　紧随我来的泰克罗斯先生挂着一副见惯不怪的温和表情为我检查了一遍，确保我没有落下什么身体零件后，便示意我可以离开：“做得还不错，不过安全起见，最好以地板为目标进行显形。”
　　再三承诺以后会注意后，我转身讪笑着面对一脸不悦的杨八角：“不好意思嘛，我给你重新买一份？”
　　“不用了谢谢，我觉得我可能一个月内都不会再想吃蛋糕了。”他拒绝道，“直接去给你的扫帚买抛光剂吧。”

　　我们顺着石板路往南走，找到旋转女巫体育用品店，却发现店门和我们一路经过的许多店一样关闭了。
　　“不会吧……”我失望地趴在橱窗上往里张望，“难道我只能邮购对角巷那家的了？贵好多的啊……”
　　“说明当前利润不高，不值当冒着生命危险挣那点钱。”杨八角说，“我刚才转了一圈，整个霍格莫德现在还在营业的只有茶馆，两家酒馆，佐科，蜂蜜公爵和皮聘魔药店。”
　　“该死的神秘人。”我低声咒骂了一句，“我们回去吧，这儿也没啥可逛的了。”
　　“在那之前，我还有东西要买。”杨八角往西边一指，迈开腿便走。
　　我赶紧跟上： “买什么？”
　　“还记得上次我们在河对岸烤栗子时，我看中的那家倒闭的魔法文具店吗？”
　　“真买啊？我以为你开玩笑呢。”我惊讶道，“你有那么多零花钱？”
　　“事实上，是说服我爸投资。”他轻松地说，“现在很多人都急着把店面转让出去，价格很低，等局势稳定了，就算不想开店，转手再卖出去也不亏。”

　　霍格莫德不大，一路上冷冷清清，不一会我们就走到了那家店门前。
　　店门口的台阶上站着一个家养小精灵，在我们走近后深鞠一躬：“您一定是那位想要看店的霍格沃茨学生，主人让廷格尔等在这里为您开门。”
　　“他自己不来吗？”杨八角疑惑道，“他不来，我跟谁谈价格？他不相信我真的会买？”
　　“主人已经在西班牙度假，半年内不会回来了。”廷格尔局促不安地搓着手说，“如果有必要，主人希望您跟他用猫头鹰联系。”
　　“西班牙？跑得真快。”
　　“主人的担忧并非没有缘由，上个月村口的坩埚店被食死徒们砸坏，店主本人也被打伤送进了圣芒戈，只是因为店主不是巫师血统出身。村里的许多店主都吓坏了。”廷格尔打了个响指，店门便朝里打开了，“您现在进去吗？大街上很冷。”

　　那家店并不大，只有大概两百平方英尺（约合二十平米）的样子。店主走得匆忙，没卖完的货物在陈列架上东歪西倒。侧面附带一个同样面积的杂物间和盥洗室，二楼则是一个带厨房和阳台的套间，角落的床架上只剩下带不走的床垫。
　　我打开通往阳台的折叠门，看见那条发源于黑湖的河水从后花园外流过，河对岸便是那片栗树林和绵延向上的缓坡。我往左转动视线，眺望远处的城堡尖尖——
　　“快来看啊，阿尼斯。”我喊道，“从阳台这里还能看到霍格沃茨呢。”
　　正在查看壁炉的杨八角踱了过来：“还真是，拉文克劳塔楼都能看见。”
　　廷格尔随后带我们查看了房子后面被常春藤覆盖着入口的隐秘地窖。与其说是地窖不如说是地洞，四壁裸露着岩石和泥土，太久没有人清理以至于到处长满了霍克拉普，胡乱堆积的旧家具和杂物则结了许多蜘蛛网。
　　“好的，我们已经看够了，后续我会联系你的主人的。”重新站在后花园的阳光下，杨八角冲家养小精灵点点头，“谢谢你过来一趟。”
　　“廷格尔的荣幸。”家养小精灵再次深鞠一躬，啪地一声消失了。
　　“虽然店面本身不大，但是那个小仓库，清空之后很适合做你的工作室。”杨八角高兴地说，“我很喜欢这里，你觉得呢？”
　　“我觉得……”很少能见到他这般兴致勃勃的样子，于是我犹豫着斟酌言辞，但还是感到十分不安，“我觉得你还是再多考虑一下……”

　　杨八角顿时收敛了笑意：“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也许不应该开这个店……”
　　“我不明白。”他皱眉看着我，“一直念叨想要开创自己的扫帚品牌的不是你吗？”
　　“但那是我自己的事，我的意思是……”看着对面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顿时感到自己的话语在心中乱成一团，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你也听到刚才廷格尔说了，这种局势下开店有多危险，因为你——你是——”
　　“——泥巴种。”他冷冷地说。
　　“我没那么说。”我也皱起了眉头。
　　“没什么，只是事实而已。”
　　“听我说，你对这事这么上心，我当然很感动，”我感觉自己开始慌了，“但目前理智的行为是到国外去，就像这个店主一样，而不是——”
　　“现在你倒希望我回国，远远离开这里？”他质问的同时后退了一步，“今年夏天我说要回国的时候，不是你说校长在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地方吗？”
　　“你没看见校长的右手现在是什么样子吗？”我激动地大声说道，“你没看见学校里每隔一阵就有同学打包离开，因为他们的亲戚被神秘人的手下谋害了吗？”
　　“那你呢？你作为纯血统，就彻底安全吗？”他反问。
　　我顿时语塞。
　　他刚才那种冷冰冰的戒备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自嘲的浅笑：“是啊，我们本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不等我再说话，他便幻影显形消失在早春冰凉的空气中。

　　从那天以后，杨八角对我的态度变得十分冷淡，如非必要不会说一个多余的字，这在我看来比直接生气还要糟糕。另一方面，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他，麻瓜出身的人被食死徒区别对待，这事又不是我的错，我从来没有歧视过他，难道他竟会怀疑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吗？想到这里我也觉得有点受伤了，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开始更投入地研究扫帚的飞行原理，把所有课余时间都花在了魁地奇球场上。不知不觉间，曾经形影不离的我们竟然越来越疏远。

　　六月的一个夜晚，校长从天文塔坠落。听着凤凰哀悼的歌声，我默默地想，现在，就连霍格沃茨也不再是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了。
　　三天后的葬礼上，我偷偷观察着隔了几个座位的杨八角，很想找机会问问他下个学年还会不会来。
　　他的脸色十分苍白，从头到尾低着头没往我这边看一眼。葬礼一结束，他站起身便迅速地随着人潮离开了。
　　那时候我心想，这也许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