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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4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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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昭这次是奉旨去往东南平乱的。因为路程太远,又要把留在覃县的人都送去燕京,他索性让罗奎分出人。
一小部分隐瞒身份,秘密随他前往东南,另一部分则分批护送卫燕喜和鹌鹑去燕京。
罗奎自然是要跟着他走,一起走的还有一直藏在暗处的鸬鹚。除此之外,明面上进京的就只有卫燕喜,以及她身边所谓的用来伺候她的仆妇丫鬟,鹌鹑和秀姑。余下的人,各自用不同的身份跟随其后。
这个安排秘密地进行着,除了破碗胡同以外,无人知晓。
就连包子铺那边,老夫妻俩只知道燕喜丫头的主子重新当回王爷,要带她回燕京享福去。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关了铺子,做了许多热腾腾的包子当干粮,送她出城。
卫燕喜十分舍不得包子铺的大伙,临走前让鹌鹑偷偷塞了一些银子给阿春,托他们夫妻俩好好照顾大家。
景昭是这天接过圣旨后,安排好一切就立即出发了。她则等了一夜,第二天才坐马车出了城。
车子驶出了覃县城门,鹌鹑这才放下手里的窗帘,小声道:“姐姐,你会想他们吗?”
卫燕喜闻言笑了一下,闭上眼:“想啊,怎么会不想。”
虽然覃县的日子过得不如秦王/府的时候舒服,可也是她离那些规矩最远的时候。等去了燕京,王爷远在天边,还不知道有多少规矩等着她守。
马车在路上行了数月,期间燕京多次来信,说是宫里催着要见卫姑娘。偏赶车车夫是罗奎的人,一路走走停停,仿佛是在游山玩水,愣是没把那些催促当一回事。
来催的小太监也不敢把人逼急了,只好苦着脸跟着。
就这么慢慢悠悠,慢慢悠悠的,三月,这辆从北地覃县出发的马车终于晃到了燕京城外。
“吁——”
车夫拉停了马车。
鹌鹑从车里探出头去,问:“我们不进城吗?”
“卫姑娘,鹌鹑姑娘,前头有辆马车。”
燕京作为王都,城门口有马车进进出出不是很正常么?
听到车夫的话,卫燕喜愣了愣,紧接着就听见鹌鹑欢快的声音叫了起来。
“燕喜姐姐,是张总管!”
车帘被鹌鹑“哗”的从外头掀开,城门外一辆两匹高头大马拉着的华贵马车径直入了卫燕喜的眼。
不必近看,她也猜得到那马车的车厢一定很大,车帘在阳光下有闪烁亮光,说不定描金绣银,还缀了珍珠玉石做装饰。
再看从马车旁迎面走来的张仆,她忍不住闭了闭眼,再睁开,马车还是那副富贵模样。
燕京的秦王/府……着实奢侈。
张仆应该是先接到了信,早早在城外等着。一起等着她的人还有自麟州一别后就没再见的蓝鹇。
两厢一碰上,卫燕喜这才知道,麟州之后,张仆和蓝鹇就都回了燕京。他俩都是太监,秦王/府不存在后,论理就都该回宫听候调遣。小皇帝也有此意,但人前脚进宫,后脚定王生母柳太妃就进宫来求到太后面前把俩人带走了。
美其名曰定王府里又多了几个孙儿,她怕人手不够,就借用下他俩。
“定王殿下虽与王爷不是同母所出的兄弟,但与先帝感情也极好,对王爷一贯和善。”
“我与蓝鹇去了定王府,名义上是帮定王妃照看小王孙。实际如同荣养,用定王殿下的话说,他信我们王爷迟早会回朝廷,他先帮忙把人养着,免得回来的时候没了能用的人。”
张仆如是道。
而后,蓝鹇提起了燕京的秦王/府。
和麟州的秦王/府有些不同。燕京的这座王府从前是有过女主人的,张仆去到麟州后,王府的内管事就被换上了前王妃的人。不过前王妃和离后,王府内徐家的人就都离开了,连带着还走了一些心思活络,趋炎附势的宫女太监。
等到王爷被贬,人更是走得差不多了。
这一次回去,他们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将秦王/府重新整顿出来。
“王爷的住处在北院,不过因为前王妃的关系,北院如今翻新,可能还要过两个月才能使用。”卫燕喜上了秦王/府的马车,张仆跟在一旁道,“给姑娘暂时安排了西院,等北院好了,姑娘就可以搬过去住。”
按照秦王/府的格局,北院是王爷王妃居住的院落,里头另有几个小院落,是后院妾室住的地方。
西院是客院,有来客时落脚的地方。东院则是留给将来的小主人住的。
另外还有用来处理家务事或休息用的内书房。
像定王府内,还有一个上院。
那是太妃娘娘住的地方。
秦王/府内也有,不过如今还是空的,可能要等将来王爷成为老王爷后,才会带着妻妾挪到上院去住。
张仆一直在外说着话,卫燕喜左耳听着他讲王府的事,右耳全是趴在车窗对着车外随行的蓝鹇叽叽喳喳的鹌鹑说话声。
车驾一路前行。
马蹄哒哒,轱辘滚滚。
将车外沿街的欢声笑语透过风,送进马车里。
“……就快到了。”
蓝鹇带笑的声音从一边传来。卫燕喜循声看过去,他和鹌鹑正说得开心,俩人的眉角眼梢都挂满了笑意。
再往外看,街上男女老少,汉人胡人,什么模样,什么职业的都有。还混杂着天南地北的各种口音。
这么多人。
这里……就是燕京了。
马车走着走着,突然撞上了什么。卫燕喜在马车里踉跄了下,差点跌倒。鹌鹑哎哟一声,脑门磕上车壁,敲出了个鼓包。
外头这时候有人高声大气地呼喊:“瞎了你们的狗眼!竟然敢冲撞了贵人的车驾!”
这声音并不洪亮,反而又尖又细,叫人觉得刺耳,一听就知道该是个宫里出来的太监。
卫燕喜微微诧异,掀了帘子往外看。
张仆已经走了过去,留下蓝鹇在车旁对她解释。
“姑娘,方才我们马车转弯的时候与人迎面撞上了。”
“知道是哪家么?两边有没有人受伤?”
“车上并未悬挂铭牌,不知是哪家的马车。是他们的马车撞上来的,我们的车夫受了点擦伤,没有大碍,姑娘放心便是。”
说是不知哪家,但有太监的声音,想来多半和皇室有关。
张仆过去没几息功夫,卫燕喜就又听见了那个太监的叫骂。
“我道是谁,原来是秦王殿下跟前的张总管。张总管太久没在秦王跟前伺候,眼瞎了不成?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车里坐的可是宫里的贵人!是你们能冲撞的吗?”
“三顺子?”
“大胆!还不赶紧赔礼道歉,休想在这里攀关系!”
“三顺子是谁?”卫燕喜问。
蓝鹇道:“是宫里一个小太监。前不久刚刚去了薛美人身边伺候。”
他说完这个,压低声音又道,“姑娘认得的,薛美人就是麟州薛家的那位四娘子。”
卫燕喜愣住:“她入宫了?”
“是。就在王爷离开麟州后,薛家和邓都督闹翻了,举家迁到了燕京,更是通过太后面前的郑大太监,将薛四娘送进了宫。薛四娘性骄纵,与后宫嫔妃性情大不同,陛下觉得新奇,入宫不久就宠幸了她,如今已经是美人了。”
薛四娘生得不错,能得小皇帝喜欢也十分正常。
只是薛家有什么能耐和太后跟前的大太监攀上关系?
蓝鹇读懂了卫燕喜脸上的不解:“姑娘对薛元娘有印象么?”
那个精神不大对劲的大娘子?
卫燕喜点头。
蓝鹇道:“薛家把薛元娘送给了郑大太监。”
蓝鹇的话伴着马车外越叫越荒唐的声音落下,卫燕喜的脸色也就跟着越来越难看。她霍地站起身,掀了车帘走出去。
车外是条可以并行两辆马车的路,他们的马车和薛美人的马车车头正对面堵着,另一半斜在旁边的路上,将所有能通行的范围堵得严严实实。而在他们的后头说话的功夫里也堵了几架车,车上下来几个仆役满头大汗地上前劝阻。
“这位贵人,劳烦挪一挪车……”
三顺子是个三十来岁的太监。
身材瘦削,略显矮小,脸上敷了厚厚的白粉,穿着一身蓝褂子,冲着上来劝阻的各家仆役就是一顿马鞭伺候。
卫燕喜眉头一皱:“蓝鹇!”
她话音落,蓝鹇就已经几步走了上去,直接抓过甩来的马鞭将三顺子一把带到地上。
“大胆!”对面的车帘被猛地掀开,满身珠翠的美人站了出来张嘴大喝。
蓝鹇低头摁着三顺子,张仆将人挡在身后,行礼道:“薛美人。”
薛四娘眯着眼,隔空训斥道:“张总管。三顺子是我的人,你凭什么管教他?”
“薛美人,天子脚下,还没有让狗奴才肆意妄为的地方。”
张仆微笑。
“狗奴才?”
薛四娘险些没被他的话气出病来。
“三顺子是狗奴才,你又是什么东西?我可是陛下的嫔妃!”
“薛美人!踩着同父异母姐姐的血泪攀附贵人的滋味是不是很美?”
卫燕喜没忍住,大声呵斥。
她说完,就见对面的薛美人猛地看了过来,脸色大变。
“薛美人,当今陛下年少有为,又是先帝亲自教养长大,想来极为爱惜羽毛,必然不愿自己后宫嫔妃在宫外借着他的身份耀武扬威,欺凌百姓。”
卫燕喜拱手道,“薛美人,恩宠得来不易,切莫因小失大。”
卫燕喜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好话是奉承小皇帝,是劝说薛四娘。
实际那是明明白白在威胁。
她的威胁到底还是生效了。
薛美人脸色越发难看,再看被她堵路的那些人家,虽主人家都没有出面露脸,可隔着帘子她好像看到了许多双用厌恶的眼神盯着她看的眼睛。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薛美人嘴上挣扎。
卫燕喜叹气:“我……”
她才出声,张仆的声音已经先响了起来——
“这是殿下身边的卫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