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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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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从景昭说,这个闲情山庄死过人后,卫燕喜就想过,会不会是他们这位秦王殿下被人骗了。
转念想到这人好歹在战场上也是个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主,身边又有张仆蓝鹇两个大小狐狸在,受骗总是不至于的。
但眼下这个情况……又是什么鬼?
“这是我家公子买下的山庄。”卫燕喜道。
那胖子皱起眉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放你娘的屁!这是我爷爷的庄子的,姓罗!什么时候成了你家公子的了?”
被人兜脸来了句粗鲁的训斥,卫燕喜眯了眯眼。
“可这里就是我家公子买的山庄。我家公子手里还有白底黑字的地契在,怎么就不是了?”
胖子大手往前一伸,卫燕喜下意识要避开,景昭已上前迈出一步,将人直接挡在了背后。
“这位公子姓罗?”景昭眼神示意卫燕喜不要多说,“可这山庄是我从一位姓云的公子手中买下的。当时的契书上,并没有‘罗’姓字样。”
“姓云?”胖子皱眉,很快一张发面馒头似的脸涨得通红。
“好啊!原来是那小子!那小子拿了张假契书骗你的!”他蒲扇一样的手伸到景昭面前,“把契书拿来看看,看上头留的名字是不是叫云靖!”
胖子瞄了眼卫燕喜,又道,“那姓云的小子,是我爷爷外室生的,真要说起来,我也得叫声叔叔。可惜是个混不吝的,全家都不认那小子。没成想,他倒是有本事把我们家的房子偷龙转凤,还给卖出去了!”
景昭把人领进门,很快找出了契书。
胖子展开一看,黑了脸:“果然是那小子!他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偷偷卖我们罗家的房子!”
他把本来就有些破旧的桌子拍得“砰砰”响。
卫燕喜在边上看着,生怕下一巴掌这人就把手边的桌子就拍碎了。
“虽然是偷卖,但覃县县令也是认了这个契书的。如果作假,这山庄如何会到了我的手里?”景昭问。
“定然是那姓云的小子,施了什么诡计!”
胖子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卫燕喜刚要往上摆茶,被他手掌一挡,茶盏直接翻到她的手背上,然后哗啦一声摔在地上碎了。
景昭的脸顿时难看起来。胖子的脸色也变了,下意识伸手就要去抓她:“你怎么样?我可不是有意的!”
景昭沉着脸,几步走到跟前,直接从胖子手里夺过人。
“有没有烫着?”他张口就喊张仆上药,完了似乎才想起来自己眼下是个什么境况,神色变了变,只好低头往她手背上吹了几下,“疼不疼?我记得出门前,张仆往箱子里装了一些基础的伤药,还都贴了药名,你现在就去找找,敷一敷,别让手上留了印子。”
卫燕喜应了声好,余光瞥了眼胖子。
那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胖子这会儿愁眉苦脸,馒头似的脸上五官都挤成一团了,两只蒲扇一样的手,张着十指又拢在一起纠结地快要缠在一起打上几个结。
等她扭过头,光明正大地看过去,胖子又立马收敛了刚才那小媳妇似的委屈愧疚,立马绷着一张脸瓮声瓮气。
“我说了,我不是有意的!你要是烫着了,我跟你说对不住!”
说着,双手抱拳用力一拱。
卫燕喜:……
“罗公子。”景昭挡在卫燕喜面前,表情冷淡,“山庄是我买下的,契书上也白纸黑字写明了如今这庄子是归我所有。如果罗公子有什么不满或不明,就劳烦你自己去县衙说个清楚。”
罗胖子眼睛血一样红,握紧拳头:“这是我家的房子!”
景昭面无表情:“可我买下了。”
罗胖子暴跳如雷,表情狰狞:“你等着!我一定会把房子拿回来的!你给我等着!”
景昭不为所动,并且双手抱臂,主动送他出了门。
卫燕喜不大放心地跟过去,一直等那胖子走远一些,又回过头来看,才发觉他血红的双眸里居然还泛起了委屈的泪光。
“这庄子,该不会真是他的吧?”卫燕喜低声问。
景昭一脸平静地目送胖子离开:“应该是的。”
“很好。”卫燕喜背对着景昭,朝天翻了个白眼,“王爷你果然被人骗了。”
就说一百两买个带温汤,但是死过人的庄子有问题吧。
她现在突然好想撤回前几天那个天真地觉得离了王府也没问题的自己——景昭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没问题的样子!
出了罗胖子这事,卫燕喜一点都不想收拾这个山庄了。
果然,不过才过了一天,那人又来了。
这次跟着罗胖子的,还有几个同样身材高大的壮汉。
一进到山庄,几个男人就毫不客气地把手里的棍子杵在了地上,后头还丢上来一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这覃县的县令大人。
卫燕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然后目送一行人跟着景昭进了她刚收拾出来的书房。约莫一个时辰后,罗胖子率先出来了。
满面春风,看起来心情愉快极了。
他一对上卫燕喜的视线,立马回头挤眉弄眼:“景兄,要不,我给你找个大点儿的房子,卧房又大又宽敞的那种?”
卫燕喜瞪大了眼睛,心里头暗骂了句“猥琐”。
景昭这时候从书房里出来,就好像压根没听懂胖子话里的意思,道:“那就多谢罗兄了。”
他成了庶民,现在跟人兄来兄去的,显得格外顺口。
书房里的其他几人纷纷走了出来。
罗胖子摆了摆手,那几个壮汉当即架起满头是汗的县令大人往外走。
卫燕喜实在好奇他们几人究竟在书房里都说了什么,正要开口,那罗胖子自己先嗷嗷地喊了起来。
“景兄,你放心!你既然答应把庄子还给我,我一定帮你找到个落脚的地方!不光如此,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绝不会让你吃亏!谁要是欺负你,你看我不揍得他哭爹喊娘,满地找牙!”
罗胖子说完,抬手就在一旁的葡萄架上重重地拍了几下。
于是,只听得“咔嚓”一声,本来就看着不太牢固的架子,一阵稀里哗啦全部散架倒了下来。
卫燕喜没躲开,胳膊、腿上就这么挨了几下。
她没忍住,叫了一声,一抬眼就瞧见罗胖子脸都白了,整个人僵立在那里,小眼神一直往一旁已经彻底黑了脸的景昭身上瞥。
罗胖子最后是被景昭“客客气气”地请出去的。
不多时,门口就来了位大夫。
知道是胖子送来给卫燕喜看伤的,景昭这才让人进门。
其实也没多严重的伤。至多……也就是擦破了点皮。
等破皮的地方好得差不多了。罗胖子还真就给找到了一个住处。
那住处位于覃县县城内的一条叫破碗胡同的地方,户帖上属于一个老铁匠。老铁匠是罗胖子一个手下的爹,卖了小破院子,得了罗胖子给的银钱欢欢喜喜地给儿子买大房子一起住了。
罗胖子一口一个“小破院子”,但实际上,这院子不算破,一明两暗三间瓦房,还带了个院子可以种种菜,养养鸡,甚至还有一个干净的水井。
小归小了点,但比起那被人骗了然后花一百两银子买的,将来可能还要倒贴银子才能修好的山庄,实在是好的不是一点两点。
卫燕喜如是想道。
新住处看好了,罗胖子几乎是欢天喜地,异常积极地带了人亲自来帮他们把东西都收拾起来送到破碗胡同。
卫燕喜觉得古怪,私底下同景昭说起这事,忍不住有些担心这里头会不会又是个骗局。
耐心听她说完猜想的景昭笑了笑:“他敢。”
卫燕喜:……
住进破碗胡同有个好处,那就是出门方便,买东西也更方便了。这条胡同里住的都是普通人家,做什么的都有。
隔壁的王婆子白天和从乡下挑蔬菜进城的老头一起卖菜,晚上回家帮儿子儿媳带几个孙子。住后门的秀姑是个寡妇,为了拉扯两个女儿,每天夜里做绣活,赶出活来就上街去叫卖,挣不了多少钱,但多少能养活一家三口。
还有胡同口那户人家,当家的是刘瘸子。听说没有正经名字,天生瘸腿,小时候跟着老乞丐长大,学了点补碗补盆的本事,现在就靠着这点本事养家糊口。
卫燕喜在这条胡同里住了没几日,就跟一条胡同的人都熟络了起来。一起熟络的还有景昭。
这些人不认得什么秦王,只晓得刚搬来的这家男主人不光生得好看,脾气看着也不差,就一点不好。
好像太游手好闲了点。
这天,卫燕喜照例要出门去买菜,顺便打听打听街上有什么赚钱的活计。
她随手挽了个头发,拿一支不值多少钱的铜簪子固定住,简单地抹了把脸这就出门去了。
景昭送她到门外,目光在她头上那根做工粗糙的簪子上停留了很久,收回目光的时候,就瞧见了不知何时走到门前的罗胖子。
后者神情严肃,见他看来,双手抱拳,沉声行礼:“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