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官商勾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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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井街是京城一条街，街上住的都是朝中官员。那里也有一棵老槐树，现在宅子已经空置了。但曾经李羡住在那里。
收到消息的薛礼派人在老槐树下挖出了一付骨骸，经人验定，应当是属于李羡。因为李羡他有个特征，小指比寻常人要长。
他们找到了当年李羡的一个家丁，家丁那时去探亲，所以不在李家。据家丁所说，从没听说过李羡要辞官，但他知道李羡要去霁雪城，给梅连绣提亲。但是等家丁后来得知消息，却是自家主人直接回老家了。
李府的人被全部疏散，家丁连李家都没能回去，只好摸着脑袋背着包袱又回了老家。
但是如今照贺朝凤看来，这个家丁只怕是逃过一劫，那些被遣散的家丁，多半同那埋在梅府的一样，变成了整整齐齐的一大排。
贺朝凤重新去找了梅连绣，这次，他直截了当道：“李羡死了。”
梅连绣浑身一震，她正背对着贺朝凤，这一震，半天没能说话。
贺朝凤有些不忍，但他还是得说。他道：“梅姑姑，我知道你还有些事未说，既为了今日熬苦至今，为何不将知道的全盘脱出。你若知道什么，就一并说了吧。我知道当年你与李羡在破庙发生过争吵，与梅千鹤有关吗？”
梅连绣侧过头：“梅千鹤醒了吗？”
贺朝凤说：“醒了。你要求他活着，我便让我的朋友用了最好的丹药，让他浑身没有病痛，精神抖擞，可以再活一百年。”
“哈哈哈——”梅连绣笑起来，美人笑起来别有韵味，梅连绣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便都告诉你。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我要你把他活着带到京城。”
“你可知汉王薛望？”梅连绣站起来，终于朝贺朝凤转过身，她道，“你应该听过，说汉王通敌叛国，最后兵败黑河是咎由自取。其实他是被叛徒出卖的，出卖他的人伪造了情报，告知努尔金薛望的排兵布阵，诱薛望上船，又破坏了船体，这才让船沉于黑河。”
贺朝凤手微微捏紧，其实这话他一点也不意外，只是终于从梅连绣口中听到，仍旧有些心潮澎湃。
汉王的八卦从云台山传到现在，甚至大街小巷茶亭酒肆都要提一嘴，深怕他没有听到。若说这些事件与汉王无关，那贺朝凤真是白干了这么多年。他怀疑过汉王兵败另有隐情，只是没想到果然是内部矛盾，更没想到这事居然是与梅千鹤有关。
贺朝凤忍不住道：“他一个商人？”未尽之意，这官商勾结手也太长。
梅连绣道：“没什么不可信的，起初我也不敢相信，后来，我发现他与人来往频繁。李大人，不是你那位李明诚大人，是李羡李大人，发现了端倪，告之于我。”
“你也猜到了，他正因此事命丧于此！”梅连绣闭上眼，“我本以为，我劝走了他，没想到梅千鹤这个老贼居然不放过他！”
贺朝凤恍然大悟，这么一说，线索便串了起来！李羡是大理寺的公职人员，如果他怀疑汉王案并非如此，自行调查，查出与梅府有关，那他前往梅府很有可能不是提亲，据张正那的进城记录，李羡显然来过几次，或许最后一次他找到了什么证据，对，那幅画。
“这么说，你们当时起争执的那幅画——”
“那确实是一幅黑蝴蝶绘牡丹画，只是，绝不是你们现在要找的那一幅。”
那就是一幅画，大片的牡丹丛，除了有蝴蝶飞舞外，还有个千娇百媚的美人，欲扑粉蝶。李羡要找的，并非这画，而是夹在里面的一张纸，白纸。他要将这画及纸带回宫中比对，看是否与大理寺收到的一模一样。
起初李羡也只是怀疑，但是薛望死后，朝中两个派系争论着实严重，努尔金那边流传过来，说汉王写信与他，要和他联手逼位皇帝，到时候黑河以来的春城便归努尔金，所以汉王出乎所有人意料登船过河，为的就是和努尔金在河上密谋，谁知道居然遇到风浪无情呢。
薛望一生骄傲，此话信的人不多，但密信又十分真实，且确是薛望字迹，故皇帝大怒，但顾及皇家颜面，瞒下此事，可还是有透风的墙，将此流言传了出去，所以市面上有两则传闻，一则说薛望叛国，一则说他是兵败。
李羡在大理寺工作，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在最开始看过一眼，他记忆力与嗅觉非同常人，只觉这信纸似曾相识，又纸上味道特殊，故在心里埋了个疑惑。
后在梅千鹤书房寻到了端倪。
梅连绣发现后，劝他离开，结果两人在破庙起了争执，梅连绣回到梅家后，与梅千鹤又起了争执，随后梅千鹤派人搜寻李羡，而梅连绣则趁乱逃跑了。至于李欣怜等人，便是无辜枉死。
梅连绣正说到激动处，猛一回头，正见贺朝凤夹着本子握着笔，一脸认真看着她：“嗯，你继续说。”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些都是呈堂证供。贺朝凤安慰她：“梅姑姑，如今真相大白，你尽可以将所受委屈全数说出来，我们一定公事公办，秉公处理。”
“像张正？”梅连绣冷笑，“你以为这么多年为何我没有报官？”
官商勾结，蛇鼠一窝，早在当年那个大雨的夜晚，她就已经看透了。
贺朝凤摇摇头：“李明诚是个好官，他很公正。”
梅连绣嘲道：“天下没有什么公平公正，贺公子不要过于天真。”
贺朝凤从善如流：“好的。”
“……”
“我相信李羡所说，可惜他没有确切的证据，只会打草惊蛇。”这毕竟听来荒谬，一个商人，参与谋反？就算是，那也不会是梅千鹤一人所为。与梅千鹤交好的权臣那么多，李羡能斗得过谁。
那日李羡与她在破庙不欢而散，她回到家，正见梅千鹤大动肝火，问她去了哪里，梅连绣心里一咯噔，便问了他，有没有和别人谋害汉王。
梅千鹤一听，怒气更甚，问是否是李羡教唆她胡言乱语，当时便将长剑亮出，一脸狰狞。梅连绣从未见过梅千鹤如此模样，更像是应证了李羡的猜测一样。
大雨倾盆而下，一道惊雷劈过，有孩童哇哇大哭起来，梅连绣心里一痛，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怒吼追赶声。雨打湿了她的身体，也淋透了她的心。
她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雷光之下，梅府两个字在黑暗中张牙舞爪，猛兽一样。
这么多年了，梅连绣想，居然过了这么多年。
那时，梅千鹤还风头正盛。贵妃娘娘见双面绣欢喜，于是软磨硬泡，向梅千鹤学习针法，欲绣一幅面，讨皇帝欢心。梅家针法尤其是秘针是不便传授他人的，但梅千鹤为了权势，略一犹豫，便叫亲妹进宫，与贵妃作伴，手把手教她刺绣。一来，不必将针法流传于世，二来，可完成贵妃心愿。
梅连绣答应了。
学习梅家刺绣很难，但贵妃极为聪慧，在梅连绣的手把手教授下，她几乎是用了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就掌握了技巧，甚至能自己绣出一只凤凰，虽然彼时凤凰不如鸡。很快这只凤凰就精湛起来，直到又一个月，梅连绣都不得不称赞，贵妃是有天赋的。她原本以为贵妃这等富贵之人，最多三天就撒手不干，梅连绣已经连成品都准备好了。
凤凰成凤那一日，贵妃握着梅连绣的手，笑说：“本宫多谢师傅。”
梅连绣见贵妃笑容可掬，眼神真诚，便有些不好意思。她道：“是娘娘自己努力，娘娘天份极高，若不当娘娘去做刺绣，我们梅家的生意怕是要断的。”
当时梅连绣还年轻，当然不知道她这话是不对的，娘娘怎么能不当娘娘呢。幸而贵妃也不与她计较，反而与她称起了姐妹。
那一日，贵妃凭亲自绣的龙凤双面绣博取了皇帝欢心，皇帝龙心大悦。贵妃原本就是皇帝跟前的宠妃，如今更是盛宠一时，梅家也因此得了极大的赏赐，因讨着贵妃欢喜，更特准梅连绣可随时进宫与贵妃作伴。梅连绣与贵妃关系愈发好起来，而巴结梅千鹤的人也更多了。至于双面绣，成了宫中风靡之物。
进宫那条路上有一棵老槐树，梅连绣便在这里认识了李羡。当时李羡手上也有一块绢帕，轻软丝滑，他正对着阳光细细研究。一不小心风一吹，丝帕就飘远了，李羡连忙回神，就见一只素白的手将丝帕捡起，轻轻掸了下灰。
李羡忙拱手道：“多谢姑娘。”
一抬头，见一端庄?人，似梅轻雅，如雪动人，不禁看呆了神。李羡回过神，接过丝帕，不禁道：“姑娘想必就是梅小姐。”
梅连绣说：“你认得我？”
李羡微笑：“姑娘容貌绝佳，指尖却有些薄茧，这样的姑娘，我正巧听说那么一个。”他接过丝帕上的银丝金线在阳光下变幻多彩，恰似蝴蝶飞舞。
这路不单通往宫中，也通往大理寺。一来二去，二人便经常结伴而行。时光飞逝，贵妃没多久，便成了皇后，依然是个娘娘。而梅家也照旧做着生意，越发红火。直至有一日，忽传汉王兵败，船沉黑河。薛望一生胜仗无数，这是他唯一的败仗，也叫他送了命。
一切便都变了。
梅连绣道：“他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官商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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