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残酷世界与软弱的我》黄昏已至

175、无法反抗的命运(十四)

　　竟然是吉克·耶格尔！
　　这个认知让我的理性强压过在脑海里打转的晕眩感推开艾伦，想要站起来膝盖却没有力气，只好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板，最后还是硬撑着爬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啊？！
　　担忧的心情涌动淹没了内心的愤怒，我不由得抬头去看艾伦。
　　“喂！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艾伦扶着我的肩膀想要把我扶起来，抬头望，暗金色眼眸里藏着在风中摇曳的灯点，嘴唇明显地颤抖着。
　　“你是今天在收容区外遇到的那个小姑娘？”吉克又重复了一遍，盖过艾伦的声音，“不是说这里不是旅客该来的地方吗？怎么还是跑进来了？”
　　已经到嘴边的名字又被我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我一把握住艾伦的手，尝试让他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
　　“扶我起来。”
　　不行，绝对不能被发现端倪。
　　“对、对不起。”艾伦如梦初醒般握住我的手，抱着我的肩膀将我扶起来。
　　“意外受了点伤需要尽快处理，听说附近有家医院就过来了。”我忍耐着残余的晕眩，不动声色地将艾伦挡在身后。
　　艾伦满脸错愕，视线始终紧跟在吉克还有那个被他拦着的身穿病号服的老人。老人干燥的嘴唇张张合合，嘴里念念有词，但始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仿佛梦中呓语。
　　“他……这个人，他怎么了？”
　　“他是我的祖父。很久以前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疯疯癫癫的样子。”吉克·耶格尔表现出一副伤心低落的模样，“抱歉，刚才祖父以为你是他的女儿，走近发现不是才会那么生气。”
　　无言地打量面前目光呆滞的老人，我的心情倍感复杂。但这种事情是无法和病人计较的，而且还是精神上有疾病的病人。
　　“他的女儿，也就是我的阿姨，在很小的时候被马莱士兵虐待死去，所以现在只要见到年纪比较小的女孩祖父就会以为是阿姨回来了。”
　　“……但是你身上却穿着马莱军人的制服？”
　　吉克的发言让我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是会对初次见面的人说的话吗？如果是陌生人，对话在应有的道歉和表示理解的客套之后就已经结束了。
　　“这个袖章，你是名誉马莱人吧？”突然结束话题也很奇怪，既然如此我就假装是个好奇心旺盛的旅客好了。
　　即使如此，我也在心里担心着艾伦的情况。我没办法回过头去看，因为这样实在太明显了。艾伦现在到底露出了怎样的表情？
　　“说来话长……”
　　发出这样感叹的吉克·耶格尔却还是主动说出了自己的过去：“阿姨的离开让我们全家都大受打击，我的父亲也因此在长大后加入了艾尔迪亚复权派的地下组织，还把当时年幼的我送到马莱军队当候补生，教育我要作为复权派的一份子在马莱军队内部为他们输送情报。但复权派的行动实在是太显眼，他们似乎也没有隐藏的意思，很快就被马莱盯上。如果就这样被抓捕我们全家都会被送到帕拉迪岛变成污垢巨人，因此我主动告发了我的父母，也只有这样做当时年幼的我才能保护祖父和祖母，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亲人了。”
　　“……”
　　男人坦然地说出了残忍又纠结的过去，一时间，数不清的情绪涌上心头，让我不知道该作出怎样的回答。
　　有从复权派成员处获取的信息在先，由此判断吉克·耶格尔说的话不假。但老实说，我对具体谁死了谁有又活了这种事没有太多感想，因为无论哪个名字对我来说都只是“听说”的程度，而艾伦的存在本身就证明了格里沙·耶格尔在这次告发中存活了下来。
　　所以我心里很清楚，此刻混乱的心情到底因何而起。
　　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这场对话尽快结束？
　　我强忍着想要去确认艾伦情况的念头，希望自己能冷静下来。
　　说到底他为什么要说这些？我不禁再一次在心里问自己？是故意的吗？是早就知道我和艾伦的身份，为了确认这一点，让我们动摇，故意说出刚才那番话？
　　但内心的声音立刻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因为以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目前还没出现在没有后备能源的情况下仍能保持功能数年之久的通讯机器。
　　“抱歉，对初次见面的人来说，我说得似乎有点多了。”吉克·耶格尔懊悔地摇头，自嘲般露出了苦笑，“但有时候也只有在面对陌生人前才能完全袒露心声。”
　　“……”
　　一句无关紧要的过渡却比刚才任何话语都要用力地击中了我的心脏，我无法自控地和这句话产生了共鸣。
　　“小姑娘，你就带上你的小男友快点走吧。”金发男人镜片后的一双眼睛掺杂了戏谑的笑意，他掌心朝着自己，像驱赶前来讨食的小动物般随意地挥了挥手，“念在刚才你们听我说了那么多的份上，我就不告诉其他马莱士兵让他们把你们两个赶出去了。”
　　“我们会的。”听到这句话，我如释重负，在话音还没完全落下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回应了他。
　　我拉着艾伦大步向医院出口走去，夜晚空荡荡的走廊上隐约回荡着将心事显露无疑的脚步声。
　　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在提醒不能就这样离开，于是我停下脚步，回过头去做出了连自己都觉得惊讶的事情。
　　“还请你多保重。”
　　我竟然是真心实意地说着这番话。
　　显然对方也没想到，扶着老人微怔地站在病房门口，随后又心情不错地笑了出来，眯起的眼睛从眼角处挤出几道细纹：“谢谢啦~霁国的小姑娘。”

　　*

　　走出医院，本来就不是位于居民区的街道在入夜之后显得更加寂静荒凉。
　　我牵着艾伦的手，凭借白天的记忆往来时的方向走。在他主动开口之前，我肯定会就这样小心翼翼地保持沉默吧。
　　夜晚给人带来了时间停止的错觉，从医院到我们出发的地方，白天的时候根本不觉得相距有那么远。
　　魔术阵在我念完咒文后展现出了原本的样子，描绘复杂的图案，在夜里泛着淡淡的白色光芒。

　　*

　　将一切掩去的白色亮光渐渐褪去，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目前正在借住的房子走廊。
　　我看着这一切，心里被喜悦的情绪盈满。
　　这里是魔术师的所有地，因此四周都布置了结界。所以我为了在施展魔术的时候不被干扰才会选择远离此处的公园。但今天时间已经不早了，刚刚我才会想着要不要试试直接将回来的地方定在这座老宅子里面。
　　其实是不抱任何期待的，没想到却成功了。
　　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是我和艾伦两个人暂住的房子，灯却被贴心地点亮，让我可以看到自己还有艾伦映在玻璃上的脸。
　　这个高度，这里是三楼吧？
　　我往窗边走去，望向外边的景色。
　　从这里到地面的距离……看来我的判断没错呢。
　　“抱歉，全部都让你一个人应对了。”
　　“……”
　　打醒十二分精神想要在第一时间捕捉到的动静，在真的听见的时候我却短暂地愣住了。
　　艾伦低垂着眼眸，我转过身去，在两人视线再次对上的瞬间他勉强自己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微笑。
　　“要是我能更派得上用场……”艾伦懊悔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紧握成拳头，正在微微颤抖的手
　　“嘛~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捧住艾伦的手，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松些，说起了平时肯定会被吐槽的话，“所以如果是遇到不得不和对方打架的情况，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先把你推出去然后自己跑掉。”
　　我注意到艾伦脸颊上的淤青已经消失了，几个小时前他为了掩护埃迪逃跑受的伤竟然就像不曾存在般再也找不到踪影。
　　艾伦愣了好一会，又呆呆地了点头，这才好像终于明白过来。
　　“哦，哦！当然没问题，就放心交给我吧！”
　　他似乎很自豪地挺起了胸膛，翻转手腕用拇指着自己，“我可是拿过对人格斗第一名的哦！这方面还是很有信心的。”
　　“即使对手同为巨人？”
　　“就算对方也是巨人！”艾伦用更加肯定的语气回答。
　　“那还真是可靠呢。”我配合地给他鼓掌。
　　虽然心里能明白艾伦现在大概不会是表现出来的这副模样，但是勉强自己打起精神的样子也很可爱呢。这里也没有我能帮上忙的事情了。
　　“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跑来跑去，你也已经很累了吧。我们都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嗯。”
　　艾伦从善如流地点头，让我想起了以前在狩猎场看到过的金毛犬。
　　我忍住想要摸摸他的脑袋还有脸的冲动，向艾伦挥手：“晚安啦。”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真是煎熬呢。
　　“晚安。”艾伦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最后也只是站在原地，看样子是想目送我离开。
　　意识到这一点，我的心里涌现出了一股淡淡的喜悦，脚步也好像跟着变得轻松了些许。
　　“嗯，晚安。”我再一次说出已经说过的话，再一次挥动已经已经挥动过的手臂。
　　强压着想要跑跳起来的冲动，一路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雷贝利欧一日游，感觉怎么样？”
　　和走廊一样，房间的灯也早就被点亮了，让我在走进房间的同时就看到了那个倚靠在角落等待的男人。
　　他顶在头上的大白菜和上次见面相比，最外层的叶子因为水分的流失，边缘无精打采地往外翻卷。
　　“不怎么样，简直糟糕透了。”我在说我今天大部分时间的经历，以及对接下来还没办法休息的这件事的感想。
　　嘛，不过？
　　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了某人潮流又帅气的银色短发，我的心情也因此变得好了些。
　　厚实的地毯上浮现出了一个泛着淡淡银光纹样繁复的圆阵，老师看了眼我身后的门扉，站起身将刚才一直在把玩的笛子收回腰间：“走吧，王已经在仙洞省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