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Ⅲ]优昙婆罗》寒璧生花

47、第 47 章

　　青学胜利的消息，龙马第一个想要分享的人是蝶裳。
　　在全场的欢呼中，龙马以7：5赢下和远山金太郎单打一号的比赛，两人也为今年的中学生网球大赛奉献了最精彩的一场比赛。
　　热血难凉，少年成王。
　　在分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忍不住为两人鼓掌。这两个人，自一年级时起堪称中学生网球界新生双璧。不管两人未来如何，是不是还会坚持网球这条路，至少国中这三年，能够有选手与自己棋逢对手，这是一件幸事。
　　至此，青学时隔一年再度拿到全国大赛冠军。那个自始至终备受瞩目的少年，在众人的注目下，以核心成员的身份在一年级帮助青学拿到全国冠军，两年后又以队长的身份率领青学再次夺冠。当初手冢队长赋予他的责任，他放在心里，担在肩上，如约而至，不负所望。
　　纤细的幼苗，终于成长为青学的大支柱了。
　　青学的年轻的队员冲进球场把龙马举了起来，只剩下玉城和唐泽几个三年级的学生远远观看，但唐泽跟若狭也是高兴的，两人在外面跟着手舞足蹈。唯独玉城微笑着看着球场，高兴之余忧虑也浮了起来，他知道，对于龙马来说，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比赛结束后的龙马兴致并没有很高。
　　两天了，他始终没有蝶裳的消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即便朝夕相处，他对她始终了解的很少，少到她突然离开后他都不知道去哪里寻他。龙马又一次打了一边蝶裳的手机，依然是忙音。
　　颁奖仪式之后还有很长时间的采访，经验丰富的井上记者采访青学，已经能独当一面的芝纱织小姐去采访了四天宝寺。这样一来又耗费了不少时间。队员们因为夺冠，始终精力充沛，配合采访，跑来跑去，还商量着去哪里庆祝一下。
　　龙马是其中最受关注的，却悄悄寻了个空隙躲出来，可能是此时此刻的欢庆感染了他，让他始终记挂着蝶裳，明知道是做无用功，但龙马还是忍不住又打了一次电话。
　　然后，嘟的一声，龙马心里狠狠的一跳，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却清楚的听到电话那端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龙马。”

　　龙马的中途离开也算在大家意料之内。
　　“应该是去医院见蝶裳了吧。这个时候龙马自然是想跟她分享这个消息的。”唐泽说的很有把握，的确除了这个也想不出龙马为什么离开了。
　　玉城没作声，也没有表情。
　　从刚才龙马的眼神看，他猜应该是跟蝶裳有关，不过去了哪，他就不知道了。
　　不告而别又突然回来，不知道蝶裳会怎么跟龙马解释。
　　想想就觉得艰难。

　　蝶裳约龙马来了一处网球场，是在站台旁边的一处网球场，看起来跟当年手冢队长约龙马来打球的那个地方有点像。
　　那地方离着比赛的体育馆并不远，龙马依然是跑着过去，真的是一路狂奔。然而在看到蝶裳坐在球场长椅上时，龙马不由自主的刹住了脚。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蝶裳穿着一套蓝白色的运动服，依然看起来很清爽，宽大的运动服显得她更纤细——其实这几天，蝶裳瘦了很多。她的头发乌黑浓密，这两年头发又长到了及腰，因为瘦下来，原本就大的眼睛显得越发大了，柔和的轮廓也更锐利一些，下巴尖尖的，再加上黑长直的头发，人显得更淡漠冷清了。其实运动服并不适合她的气质跟形象，只是这两年做经理和便于行动，穿运动服成了习惯。
　　蝶裳看到龙马立刻站了起来。两人都是许久没见对方——至少自龙马从美国回来以后，他们还少有像这次这样分开这么久，更何况还是蝶裳不告而别。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反倒是被对方吸引住了视线。
　　良久，蝶裳终于勉强扯了扯嘴角。
　　“青学终于拿到冠军了，恭喜。”
　　龙马看着她没有说话。
　　“对不起，这几天我不告而别，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你比赛……”蝶裳喉咙哽了一下，她深吸了口气，“所以不管怎么说，恭喜。”
　　龙马平复了一下呼吸。
　　这两天因为蝶裳不在他一直记挂，但现在看到了蝶裳，很奇特的，龙马有了一些安心，尽管两人之间还有很多事没解决。
　　“对，所以蝶裳，这些天的事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了？”话说出口，语气并没有激烈，等了太久，反倒消磨了那些激涌的情绪，也可能是预感告诉龙马，情况并没有好转。
　　果然，蝶裳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对不起，龙马。”
　　龙马呼吸一滞。
　　他缓声说：“当初送你去医院，你发烧昏迷的时候说的也是这句话。”
　　对不起龙马，我会保护你。
　　“你到底是什么人，经历了什么事，我想这些其实我都还不知道，”龙马看着她，天气温暖，却抵不过两人如今宛如形同陌路般的四目相对，“现在……还是不能告诉我吗？”
　　蝶裳单薄的身形在微风中仿佛都在晃动。
　　她几乎要躲开龙马的眼神，不敢去看龙马眼里的疑问和难过。她知道自己从头错到尾，然而龙马是无辜的。
　　就像玉城说她，她太自私了。
　　这个男孩不应该有一个她这样的恋人，能够做他恋人的女孩，应该给予他帮助，给他平稳赛场上的诡谲多变，尊重他作为一名运动员的追求，陪伴他走过低谷和荣耀，做他最坚定的支持者和守护者。
　　他应该是需要这样一个女孩，而不是像她这样，她的出生和经历，注定了无法给他安全感。她知道，明明知道，还是自私的抱了侥幸。
　　或许那时他夸她的花滑很好看就是错了，那样一个黄昏的暧昧时刻，心动成了错误。
　　蝶裳双手渐渐握成拳。
　　“我要走了，龙马……你把我忘了吧。”思虑了许久的一大段话在此刻完全排不上用场，只有这句宣告脱口而出。
　　说出来后，两人俱是一震。
　　蝶裳心口和伤口都在疼痛，连绵不绝。
　　她狠着心继续说下去。
　　“我和你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也不是你期许的那种女孩，”她直直的看着龙马，不知道是在扎谁的心口，“网球是你的赛场，我也有我自己的战场，我没有办法陪你走到最后，也不是你认定的那个人。”
　　她睁大眼睛不敢眨一下，她眼眶发红，泪却不流一滴。
　　“这三年来，我欺骗了你，瞒了你，我戴着面具来和你朝夕相处，我对你一点都不坦诚。我不会告诉你我的秘密，你也不需要知道。”
　　“我和你就此别过，以后，我不会再见你。”
　　最后一句，蝶裳说的很慢，却清晰有力。
　　远处地铁在他们头顶呼啸而过，像在天际划出一道休止符。
　　蝶裳竭力稳住自己的身体，去面对震惊又沉默的龙马。远处云霞灿烂，依稀能够感觉到三年来的岁月。
　　从头至尾她都是错的，她冥冥的想到。
　　她不该对这个男孩动心的，她应该远远的站在网球场的栏杆外，看着这个男孩身披星光，永远闪耀。她只做一个旁观者就好，哪怕有爱慕也应该藏在心底。
　　她想让这个少年永远意气风发，但也是她亲手在他心头剜了一刀。
　　她的命运是一条漂泊的船，她却在这三年里妄想着停泊。
　　如果神明看到，请将所有的罪孽加诸到她的身上。一切都是她的罪过，她愿用一生甚至性命来接受惩罚。
　　她只求，这个少年的未来能够平安喜乐。

　　一天以后，青学返回东京，蝶裳没有同行。
　　龙崎教练给的答复是蝶裳有自己的私事需要在大阪呆几天，所以不会与他们同行——这的确是蝶裳告诉她的。蝶裳回了一次酒店，单独和龙崎教练见了一面。
　　龙崎教练非常讶异蝶裳竟然出院了，蝶裳解释说自己伤正在痊愈，看蝶裳行走自如的模样龙崎教练也相信了她的话。包括蝶裳说在大阪呆几天的事她也没有过问太多，毕竟现在还是在暑假，回去以后也不上学，再说她知道千藤美代是蝶裳的好友，猜着可能是要跟千藤美代在这里呆两天，所以就没有多问。
　　品川端他们惊讶蝶裳竟然已经出了院，又愧疚这几天因为比赛都没去看蝶裳，当然他们也悄悄观察龙马的脸色，都有些奇怪龙马此刻的平静。
　　等回到东京以后，龙马回到自己家，发现蝶裳的东西竟然已经消失了。他看到餐桌上留下的字条，才知道蝶裳来过他家。
　　“对不起，私自又来到了你家。我已经把自己的东西都带走。望你珍重。”
　　这处宅院里再也没有了蝶裳的痕迹。
　　暑假开学后，青学网球社收到了一则通知，青学男子网球社经理蝶裳退社。并且蝶裳已经办理了退学。
　　这个消息理所当然的在社团炸开，然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各个学校的网球队流传开来，一如两年前一样，蝶裳和龙马再次成了比赛结束后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是那时众人都是艳羡，这次只留下了种种的谜团。然而那时候，龙马同样请了长假去美国准备美网青年组比赛，蝶裳和龙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无从得知。龙马避开了所有的流言蜚语。
　　唯独在美网大满贯结束后，媒体谈到比赛之余对他聊了一句八卦：“越前，听说你在日本有一位女朋友。请问真的如此吗？你知道你的女粉丝有很多，她们都很关心这个话题。”
　　对这样的问题龙马一向不会回答，只说这是自己私下的生活，让粉丝更关注他的比赛。
　　不过这次，龙马多说了几句话。
　　“是，不过现在因为很多实际的原因，我们已经分手了。不管怎样还是希望大家能关注我的比赛。我只喜欢过这么一个女孩，感激跟她在一起的时光很开心，这没什么可以被八卦的，也不希望大家再关心这些事情。”
　　当初他无比抗拒的词汇，如今他也能平静的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