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你再也无法哭泣》奶茶加糖致死量

54、拾

　　拾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过分幸运的人，从小遇到的人都对我特别好，小心翼翼的与我相处，默默无声的离别。几率再小的幸运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毕业第二年买彩票中了32万，没有告诉任何人全款买下了一栋破旧的老房，圆了自己的梦想。今年是买房后第三年，正赶城市扩建，房价一下子翻了三倍，对打工仔的我来说简直就是巨款。
　　同时我相信发生在每个人身上的运气都会和为零，上帝打开天窗，就会锁死大门。就在带白马到商场准备胡吃海喝来庆祝与践行的时候遇到了她，真叫好巧不巧。
　　这是毕业后的第七年，七年。我待在她的城市足足七年，就在我将要离别之际第一次遇到了她。
　　在西餐厅排队叫号时候，只是坐久了的抬头，一眼便认出了她。留着短发，穿着平底鞋，身着朴素的白色休闲装，似乎胖了。她也看到了我，对视让身份确认这种事情瞬间得以解决，我猜她也排了挺久，手扶脖子的动作竟那么真实，她此时此刻就坐在我们对面。
　　她带着小孩，显然不可能是她侄女，她的侄女最多比白马小几岁而已，况且她已经二十八左右，有孩子实属正常。
　　我也带着孩子，只不过我带的孩子年龄上显然有些大。最尴尬的是白马当着她的面问我。
　　“爸爸，这是谁？”
　　白马是云泽茹的妹妹，和她姐姐一样是被我捡回来的，只不过在中彩票那年她姐姐进去了，我答应去监狱看她却一直没有做到。
　　“这是我朋友，叫薄荷阿姨。”
　　她兴许是没有想到我会这样称呼，或者是没想到这女孩真是我孩子，更或者是我现在的长发吓到了她，总之她万分诧异，惊恐的面容仿佛智商被摁到地上摩擦，我也如此。平时白马对我都是直呼其名，今日的表现却如此异常，她的大脑应该远远超越同龄人，也超越了我，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薄荷姐好，我家老爹平时受你们照顾了。”
　　都说了叫阿姨，怎么还叫起了姐，那是我的该叫的！
　　“怎么会，我和他……好久没见过了。”
　　“小孩子别乱叫，去给爸……”
　　薄荷看似镇定，眼神里的惊恐仍一点都没有散去，我只好支开白马叫她去买奶茶，以免发生什么乱子。心里是这么想的，给白马转账的时候才发现，视线已经模糊，心脏砰砰砰的要冲破胸腔，喘息剧烈根本说不清话，我哭了。
　　她的小孩跟着我哭了起来，那么小的一个生命。我偷窥着她的生活，知晓着小孩的存在，只是刚刚亲眼见到他，那鼻子，那眼睛和他妈简直一个磨子刻出来的，那么可爱。而我还在企图骗自己，他不是。现在他和我哭了起来，一定成为了商场的风景线。是怕我一个人哭的孤独吗，为什么连你的孩子都这么好心的来可怜我。
　　我已经抱成一团，能感受到白马像我平时安慰她一样，抱着我的脑袋一遍遍抚摸，这让我越发痛苦心酸。我想过无数次的重逢，多少夜晚都在考虑第一句应该和你说什么，唯独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开场，哭到不能自已。你丢下一句“你有病吧。”匆匆离去。
　　你害怕我们之间再有交集，我也害怕重逢陌生的你，最后还是发生了。

　　临走前我问白马要不要去看姐姐，她拒绝的我的提议，没有原因。为了云泽茹出来能找到我们，我特意写了一封信交给和她常去的酒吧老板，顺带和这里的朋友说了再见。他们是一个乐团队伍，看到他们就好像看到了从前玩五人排位的自己，听说他们要巡回演出真为他们高兴。
　　白马是和我一起来的，她平时也会跟着乐队的人学习乐器，她的歌声被主唱评价已经超越了她的姐姐。当然除了告别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白马的户口问题。这些人虽然玩乐队，背景却都不简单。和我在一家便利店打工的赵尘之前答应帮我，总算是拿到了合法的手续，如此一来，回到内蒙托托关系，就能去读书了。她是真的聪明，刚进入我的生活那段时间每天无事可做等我下班，突然有一天问我要钱办图书卡，还说我的书她已经全部看完了。包括对音乐也是，拜他们的教导，白马已经学会了很多的乐器。这样的天才平日里居然羡慕上学的傻子们，这样的愿望必须要给一个实现的机会。
　　我的猫九月已经高寿，家庭地位常坐次席，是仅次于白马的存在。这次搬回内蒙居住，老妈又是讨厌猫的类型，势必有场恶战要打。搬空了能带的东西，最后一件才是它。它蹲坐在属于它的纸盒山峰，最后一次眺望属于它的八十平天下，喵过一声跳了下来，自己走进了猫包。

　　消失的这几年一直没联系家里，突然回家居然已经买好了新房，还带了一个小我十多岁的女儿，爸妈也不知道该骂我什么好，留着泪迎我回家，就连九月也一并进了家门，只是不能放出来。我理解父母的担心，这几年都靠汇款替我报平安，如果不是和白马一起度过的日子，我怕是永远都不会想出这个办法。
　　煦景也是消失几年的选手，去年发来消息说是要和王婷婷结婚了，请我过去。虽然我很震惊，可那是我消失的时间，也就没去。在他们结婚一年后我才带着女儿去看望他们，煦景惊讶的表情正是我想看到的，谁叫婷婷刚怀没几个月，我已经喜当爹三年。
　　最后我把银行卡留给老妈，里面有五十万够他们替我照顾几天白马，我驾车来到海某人的城市。在他的门前回忆起之前不痛快的事情，希望小家伙能替我缓和这段记忆。委屈九月最后的日子得在这里度过，我相信海某人爆棚的责任心会抵过悲伤，将九月养的更肥更懒。发消息给他之后我就离开了，我们还不方便相见。

　　来到天津的小屋，这是我用多余钱买的一间三十平米房，为的就是既不死在自己家里，死后也不给别人造成麻烦。房子的主人填的是一个大学朋友，我和他定下协议，只要让我安静的死去，死后会不发生纠纷，这个房子就属于他。就算不好卖，这也是个贷款的好依凭，他没理由拒绝。
　　只是他加了一条，他打赌我不敢死，赢了房子还是归他。

　　我讨厌自己的模样，我讨厌别人对我好，在下真的不配。你们的善意让我习惯了逃避属于自己的惩罚。既然你们都对我这么好，既然什么都伤害不了我，我就自己伤害自己。谢谢你们陪我走过这个美好的世界，只是我不习惯。
　　浴室的水应该已经热好，第一颗帮我睡眠，接下来一把，阻止我的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