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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共枕眠 ...

  •   齐袅正睡得昏沉,迷迷糊糊感觉浓郁香气扑鼻,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醒转过来。

      她刚睁开眼,就对上一双赤色的眸子。

      只一眼,她便失了神。

      面前的女人生得妖魅,狭长的睫毛半遮住红玛瑙般的眼睛,一头雪发在脸侧结辫,其余则柔顺地披散在肩上,发间赤、金二色的凤冠在烛光中显得尤为夺目。

      这就是……羽族新君扶瑶么?

      她怔怔看着,心里莫名升起一个念头——

      若死在这么美的羽妖手里,倒也不算亏。

      “看够了么?”

      冰冷女声响在耳畔,拉回齐袅的思绪。

      齐袅忙起身行礼:“齐袅见过君上!”

      她低头时,又被对方的婚服晃了眼睛。

      大红婚服上点缀着耀眼的金色鸟纹刺绣,烛光一映,便闪闪发亮。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傍晚时分,那只朝着马车飞来的漂亮灵鸟。

      扶瑶没有应,纤长白皙的手指一勾,自顾自把玩起葫芦瓢上的红线。

      “孤听闻人族成婚,有‘三拜’与‘共饮合卺酒’的仪式。”她道,“你既是人族的公主,不妨教教孤该怎么做。”

      一番话,让齐袅心中疑云稍散。

      这妖君果然想和自己成亲,才将寝殿布置成婚房,又穿上华丽婚服,还熏得这样香。

      但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妻妻结婚无法生育后代,重峦城也给不了空濛城多少好处,她图什么?

      而且,既然要成亲,为何又要让自己换上这么素雅的衣服?

      齐袅百思不得其解,反应却很快:“所谓‘三拜’,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孤乃天生灵物,这高堂不拜也罢。”扶瑶淡淡道,“改拜司命罢。”

      齐袅:?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拜司命,堂堂妖族君主居然也和人族一样,迷信虚无缥缈的神明吗?

      腕上忽然一温,不等她回应,妖君先握住了她的手。

      齐袅一个激灵,定了定神,平静接过话:“此地是妖族王城,人族的规矩皆不作数,君上认为该怎么拜,就怎么拜。”

      “那么,你我就在这里拜。”扶瑶与她并肩站定,说罢松开她的手,自己作双手合十状,躬身朝着喜桌拜下去,“一拜天地。”

      她声音冷冽,听不出情绪,拜得却相当干脆。

      齐袅赶紧跟着拜。

      “二拜司命。”

      到了第三拜,扶瑶转向她。

      “……妻妻,对拜。”停顿几息,她才继续道。

      毫无技巧和感情的三拜结束,齐袅还没松一口气,又听扶瑶说:“坐,为孤斟酒。”

      齐袅应声捧起酒壶,思绪飘飞。

      如果今晚妖君只需要她陪着玩拜堂游戏,不让她侍寝就好了。

      满满两葫芦瓢酒很快摆在她们面前,鲜红的酒液如血一般醒目。

      齐袅正思考婉拒饮酒的说辞,扶瑶便提醒道:“这是红葡萄酿制的果酒,后劲颇大,你若从未沾过酒,只抿一口意思意思便是。”

      她端起一只葫芦瓢,皓腕轻转,瓢便稳稳递到了齐袅唇边,酒香四溢。

      齐袅眨了眨眼,心想还有这种好事,立刻举起自己那瓢酒,与妖君胳膊交错,趁对方饮酒时,低头假装抿了一口。

      实际上,她不仅沾过酒,酒量还不错,自己也酿过不少酒,埋在重峦城寝殿外的灵木底下。

      但今晚这酒她可不敢碰,就怕里头下了什么不可描述的药。

      反观那妖君,就着她的手将满瓢酒一饮而尽,唇边尚沾着些许酒液,瞧着像刚饮了血似的。

      两道重要流程结束,一人一妖放下葫芦瓢,相视片刻,扶瑶又开口:“方才孤忙于事务,请君后稍等片刻,君后为何独自睡沉了?”

      “君后”二字,喊得齐袅愣住了。

      不是,只走了两个流程,她就真成君后了?

      齐袅震惊不轻,但听妖君语气隐约含着一丝责怪,面上却答得从容:“舟车劳顿,君上又赐臣静息花用以沐浴,臣倍感安心,不知不觉便睡去了。”

      按人族的规矩,为妃为后要自称“臣妾”,但她厌憎“妾”这个字,便只称臣。

      齐袅本以为妖君打算借此问罪,可对方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听她答完,便说:“君后若困了,那便歇息罢。”

      随后朝婚床望了一眼:“既已成婚,按照羽族的规矩,君后每夜都要与孤共枕眠,往后你便睡在此处。”

      齐袅心中一跳。

      她最担心的侍寝,恐怕要来了!

      见妖君走向婚床,她悄然抚上右眼角的银昙印记,薄唇轻启,本想念诵昏睡咒,但回忆起妖君今晚种种怪异之处,稍作犹豫,还是闭紧了口。

      若是妖君并没有叫她侍寝的心思,她也没必要早早地下咒下药。

      “为孤宽衣。”

      她念头刚落,就听妖君吩咐。

      齐袅抬眼看到一层又一层的繁复婚服,只觉头大:“君上,臣不会。”

      她连自己的婚服都懒得穿,须得问柳伺候着才得以换上。

      “既已成婚,按照规矩,往后都应由君后为孤更衣。”扶瑶提醒她。

      齐袅立刻故作担忧:“万一臣弄坏了君上的衣服……”

      “这些衣物、服饰皆是孤的羽毛所化。”扶瑶截住话,淡淡酒气与熏香交织,萦绕在齐袅鼻尖,“你若能弄坏,也算有本事。”

      齐袅:……

      你就不能自己把它们收回身上吗?!

      她突然觉得“规矩”只是个幌子,一个杀生如麻的君主自己就是规矩,怎会被这种小小的习俗束缚住?

      虽然不明白妖君为何多此一举,但她只得照做,不然便是抗旨,死路一条。

      伸手解衣扣时,齐袅隐隐感到掌底有暖意涌动,结合妖君那番解释,她莫名感觉自己占对方便宜似的,动作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她尽可能只碰衣带和衣扣,相当小心翼翼,谁知衣带还没摸着,她听见妖君轻笑一声:“孤的衣服很烫手么?”

      ……几乎是明示她该碰衣服了。

      若位置互换,齐袅着实会觉得不自在,思来想去,她只能找借口说服自己:人与妖有别,没准羽妖和小猫小狗一样,就喜欢被人摸毛呢?

      她只得硬着头皮摸上火红的婚服。

      手感顺滑温热,毛茸茸的,像极了摸一只羽翼丰满的灵鸟。

      没见妖君阻止,齐袅心一横,以最快的速度抽去衣带、解开衣扣,剥洋葱似的把婚服一层层扒完,挂在卧榻旁的衣架上,只剩一层素白里衣,最后再踮起脚准备摘头饰。

      这凤冠一看就又重又难摘,凤凰装饰从头到尾都是镂空的,妖君雪白的发丝几乎全和发饰缠在一起。

      齐袅:……啊,好麻烦。

      她选择放弃,试图跟妖君商量:“臣手笨,定会弄疼您,可以劳烦您亲自摘凤冠么?”

      扶瑶垂眸凝视她几息,凤冠忽然自行消失,雪发披散如瀑,几乎垂至脚踝。

      看得齐袅又是一愣,“真好说话”四字刚在心里晃了晃,就见妖君脱鞋上榻,手轻抬,殿内红烛顿时灭了几支。

      “还不上来?”扶瑶催促。

      齐袅一时没摸清她接下来要干什么,是让自己侍寝,还是单纯只想睡觉?

      她边思索边脱鞋,结果鞋刚落地,她忽觉一只手将自己揽住,继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倾去。

      昏暗的光线之中,如瀑雪发将她笼罩,妖君伸手抽去她束发玉簪,在指间随意一转,那簪子便没了踪影。

      四目相对,齐袅感到自己的心嘭嘭直跳,十指也不自觉地蜷起。

      要说完全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妖君太过强大,只消一个念头便能轻易杀死她。

      “君后在怕什么?”扶瑶忽然开口。

      齐袅倒是真怕她让自己侍寝,但这话万不可说,于是她扯谎道:“臣……怕君上只是一时兴起。”

      一时兴起与她拜堂成亲,一时兴起“好说话”。

      她听妖君低低地笑了,下一瞬,只觉雪发从面上拂过。

      妖君躺到她身侧,揽着她的手发力,将她搂紧,圈在自己怀中。

      齐袅猝不及防,呼吸也跟着一滞。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选错了话,反而激起了妖君的兴致。

      可妖君却只是久久紧拥着她、垂眸看着她,甚至连俯下脸,往她发间或额上落个吻也没做。

      “是不是一时兴起,往后你便知。”扶瑶凑到她耳旁,低声道,“倦了便早些睡罢,莫要再多想。”

      齐袅怔怔地伏在妖君心口,听了这番话,越发困惑。

      但妖君的怀抱着实温暖又柔软,原本浓郁的熏香也淡下去不少,她本就困得不行,见对方没有要自己侍寝的意思,心里一轻松,眼皮不知不觉变沉。

      齐袅并不知,自己睡熟后,躺在身侧的妖君眸中现出一片柔光。

      她将下巴搁在齐袅头顶轻蹭,一举一动小心翼翼,生怕惊动怀中人。

      随后她缓缓起身,离开卧榻时,红帐自行垂落,将内里的少女遮得严实。

      踱步到喜桌边,扶瑶端起齐袅所剩的满瓢酒,面上不加掩饰地流露出失落。

      循着一缕淡得几乎不可闻的静息花香,她将薄唇凑上,一口一口慢慢地饮尽瓢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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