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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心有良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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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瑶光回府时走的正门,暮色降临,父兄尚未归家,正当她因逃过家法而暗自窃喜时祖父身的小厮来她去祠堂。
她先是惊讶进京数月之久的祖父突然回来了,但听到‘祠堂’二字她顿时苦下脸来。
虽在今日之前她从未被罚过跪祠堂,可她见过兄长在祠堂罚跪,且不止一回。
以往她惹事,祖父与父亲便罚她抄女则抄佛经,或是禁足。
她与靳淮笙说她怕鬼是真的,她不仅怕鬼,她还怕黑。
祖父一回来便叫她去祠堂,她十分惶恐。
叶瑶光去到祠堂,祖父正在上香祭拜,她默默上前为列祖列宗们上了柱香,正欲跪拜,祖父却将她扶起。
“使不得。”
列祖列宗牌位立于前,她未曾跪拜过,无论是祖父还是父亲,皆以‘使不得’为由阻止她。
转眼十数载,依旧如此。
叶瑶光黯然垂眸,只是一瞬便恢复如常,朝祖父娇俏一笑,“有何使不得,我也是叶家子孙,祖父莫不是始终视我为外人,不愿认我这个孙女。”
老爷子长叹一声,眼睛里的慈爱一如既往,“叶家养你乃叶家的福分,自你来到叶家那日起你便是我的孙女。”
叶瑶光眨眼笑,“孙女还以为您唤我来此是要替父亲罚我跪祠堂呢。”
每每气氛严肃之时她便没个正行,老爷子无奈失笑,“怎还跟有时一般调皮,哪一回挨罚是冤枉你的,若你安分些,你父亲哪里舍得罚你。”
叶瑶光撅嘴道:“此次平匪患我可是立了头功的,不仅未得父亲一句夸赞,还受责罚……”
逮着机会她便狠狠在祖父面前告了父亲一状,原以为祖父会如同父亲那样责备她贸然行事不知轻重,不曾想得了祖父赞扬。
“有女瑶光,叶氏之福,百姓之福。”
得了夸赞,叶瑶光眉开眼笑。
“愿替父兄分忧解难,还望祖父帮我说服父亲,解除禁足。”
老爷子含笑答应了。
叶瑶光是祖父一手带大的,年幼时她与小郡王靳淮笙皆是由祖父亲自授业,便是长公主殿下见了祖父亦要唤祖父一声太傅。
祖父曾任太傅,曾是天子之师,与天子亲厚,便是辞官归乡,亦是受人敬仰。
祖孙俩数月未见,相处未有半分生疏,在叶瑶光心里,祖父不若父亲严厉,许多话她自然更愿意与祖父说。
叶瑶光与祖父聊的皆是近来她发生的趣事或怪事,不曾问过祖父进京可有遇趣事,她不问,祖父便主动与她提起。
“此次你母亲随我一道回来了,晚些时候你去见见她。”
听祖父提起母亲,叶瑶光眼神一黯,垂眸道:“我知母亲不喜我,她心中是怨恨我的,若不是因为我……”
老爷子轻声打断,“至少眼下你们还是母女,你去向她请安,无妨的。”
叶瑶光乖巧点头。
“孙女明白。”
沉默片刻,她又听祖父悠悠道,“你已年过十七,寻常女子如你这般年纪早该出嫁了,此番我进京陛下多次召我入宫,陛下属意左相家的二公子,有意为你赐婚。”
叶瑶光震惊,急声道:“我的夫婿该是由我选,陛下他为何要多管闲事!”
话已出口她便挨了祖父训斥。
“瑶光,慎言。”
她不以为意撇了撇嘴,虽未再言语,却将不满表现在脸上。
此时她又听祖父叹息道,“陛下他有他的难处,外戚专权,朝局动荡,风雨飘摇,他有诸多身不由己,你莫要怨他。”
叶瑶光沉默不答。
老爷子如往常一样慈爱摸摸她的头,宽慰道:“赐婚一事我将陛下劝住了,我瞧着小郡王是不错的人选,你与他情投意合,又知根知底,若能结亲倒也是一桩美满姻缘,改日叫你母亲去谈一谈长公主殿下的口风。”
情投意合,美满姻缘?
她与靳淮笙?
叶瑶光扶额,她竟不知在旁人眼中她与小郡王是这样的,这是天大的误会。
不过好在这个天大的误会帮了一个大忙,若非祖父有此误解,怕是今日要带回一道赐婚旨意了。
“我与小郡王志趣相投,是志同道合的朋友,我对他并无男女之情。”
她深知此言并不能让祖父信服,迟疑了一下,又道:“孙女已有心仪之人,待时机成熟,请祖父成全。”
老爷子惊疑道:“有意中人了?”
叶瑶光脸上难得露出女儿家的娇羞,眼神却是十分坚定,“世间好男儿万千,可在我眼里他是独一无二的,纵有千难万难我也愿意一试。”
她向来行事有主张,谁的劝也听不进去,老爷子欲言又止,终是不忍往她头上泼凉水。
“罢了罢了,若陛下再有此意,祖父替你挡了便是,你既冠以叶姓便是我叶天的亲孙女,看上谁便去争取,若不成,祖父差人将他绑来与你拜堂成亲便是。”
“……”
祖父是斯文人,真到了那一天,要绑也是她亲自动手。
闲聊许久,叶瑶光发觉祖父已有倦意,便提出扶他回屋歇息,将祖父扶回屋后她却磨磨蹭蹭不肯走,东摸摸西瞧瞧。
“我记得去年您寿辰时宫里送来的贺礼礼单上有一株进贡来的血灵芝……”
祖父养了她十几年,她那点小心思如何瞒得过祖父,可她又不好开口要,便耍了点小心思。
祖父疼她,一向对她有求必应。
果然,祖父连问也不问便将血灵芝给她了。
血灵芝到手,叶瑶光便将去向母亲请安一事忘得一干二净,换上夜行衣后避开守卫溜出了叶府。
一炷香之后,一道黑影出现在宋府后院墙头,轻车熟路摸进梨花苑。
梨花苑曾是已故宋夫人的院子,宋夫人故去后便成了其子宋二公子宋良玉的居所。
宋府的防卫不若叶府那般严,叶瑶光轻松潜入梨花苑,行至游廊转角处停下,探头四处观望,四下无人,她轻手轻脚踏上石阶,去到雕窗前,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偌大的梨花苑竟无一人看守,甚至奇怪。
自外往里窥视,可知屋内燃着灯,半晌无动静,宋良玉多半已歇下了。
今日宋良玉救她,她此番偷偷摸摸带血灵芝而来是为了报答他的相救之恩。
宋家二公子身患顽疾数载,宋家请了许多名医也只能让他多活几年而已。
得亏宋家家大业大有银子买珍贵药材为宋良玉续命。
叶瑶光望着屋内灯火,不禁忆起今日他在街头咳血一幕,她翻窗而入。
但愿血灵芝对他有用。
屋中陈设与别院那间雅室别无二致,她倒也并非头一次来此,不觉得惊讶。
她本欲放下血灵芝便离开的,但她方转身便听金丝帐幔后传出咳嗽声,她惊得一动也不敢动,不多时又听到细弱蚊蝇的哼唧声。
“水……”
细听片刻方才确认床上之人哼唧什么。
多半是渴了。
迟疑一瞬,她又折身走向圆桌,伸手触摸茶壶,冷不防被烫得缩回手甩了甩。
壶中水很烫,她将水倒在茶杯里后还弯腰吹了吹,帐幔后的人哼唧声不断,她只好先尝了一口,确定水已能入口后她才端着水走向床榻。
她掀开帐幔时宋良玉忽然睁眼,目光撞个正着,叶瑶光稍愣,莫名生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来。
见宋良玉目光迷蒙,她又低头往茶杯里吹了吹,借此以掩饰不自在。
她半晌不动,宋良玉哑声开口,“你为何在此?”
叶瑶光干笑两声,信口胡诌,“听闻宋府堆金积玉,便是院中小路也是玉石铺出来的,恰逢近日我手头拮据,便来此一游。”
宋良玉盯着她瞧了许久,冷冷吐出两个。
“蟊贼。”
叶瑶光不以为意,大大方方在他床沿坐下,一手端着茶杯,一手去扶他,“我本意乃偷金窃玉,既被你抓个正着,那我便用这杯水贿赂于你,还望宋二公子替我遮丑。”
宋良玉借她的力坐起身,她极其自然地喂他喝水,喝了小半杯后他便不喝了,而后尴尬的一幕发生了。
看他喝水,她的肚子也跟着凑热闹,咕咕直叫。
在死对头面前肚子如此不争气,叶瑶光羞愤之余狠狠拍了拍肚子。
“即便宋良玉秀色可餐,你也不可如此放肆,再叫打死你!”
宋良玉:“……”
他伸手扯了扯垂在床头的红绳,一阵‘叮铃’铃铛声响起,房门从外打开,今日在街头抱宋良玉上马车的男子出现,乍一眼瞧见叶瑶光在,愣了一下。
“公子……”
宋良玉略拔高声音,吩咐道:“初九,去拿些吃食来,莫要惊动旁人。”
“是。”
男子应声后无意瞥见桌上的雪灵芝,惊讶张了张嘴,随即露出了然之色,又多瞧了叶瑶光一眼才离开。
叶瑶光站起身,打着呵欠道:“夜深了,你歇着吧,今夜你当作没瞧见我,我也没来过你家。”
宋良玉俊眉微挑,眸光幽幽,勾唇道:“府中进贼,明日一早我家管事定然会去报官,想必郡守大人会在百忙之中抽空将蟊贼缉拿归案的。”
这厮果然心如蛇蝎,枉费她还好心给他送血灵芝,他竟想害她。
叶瑶光狠狠瞪他一眼,气呼呼又坐了回去。
“算你狠!”
不肖片刻初九便端着两盘点心进来放在桌上,叶瑶光很有骨气地轻哼一声,表示不屑。
随后初九又进来了,这次他一手端着粥碗,一手托着一个托盘,眼力及嗅觉极佳的叶瑶光一眼便认出托盘里放的是荷叶鸡。
荷叶鸡可是她最喜欢的一道菜,她已许久不曾一饱口福了。
初九将手中之物尽数放于桌上,默默退了出去。
屋子里弥漫着诱人的香味儿,叶瑶光揉揉肚子,瞟了眼宋良玉,假惺惺关怀道:“你饿不饿?”
宋良玉淡淡道:“一日未曾进食,是有些饿了。”
叶瑶光闻言一笑,对他殷勤备至起来,“我扶你起身,粥凉了口感就不好了,得趁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