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雨紧晨自寒》一截车厢

1、夜色

　　“小雨，小雨在吗，人呢！”休息室本就嘈杂的人声中传来了一声声尖锐的寻声，声源来自这个夜 总会里最傲气的妈妈咪花姐。
　　殷雨挤坐在休息室最后一排的沙发凳上，两侧坐满了妖艳媚俗的姑娘们，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昨天来面试的时候美其名曰要起个艺名，殷雨想了半天憋出的新名字现在毕竟是不太熟悉。
　　“到。”殷雨站了起来从各种短裙高跟中点头哈腰的挤到了花姐面前，这个一身修身职业装踩着蛇皮高跟的女人有着精致又简练的妆容，不同于沙发凳上浓妆艳抹的那些女孩，起码一看就是一个管理层级别。
　　正当殷雨战战兢兢想要开口问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误的时候花姐应该也是打量完了她。
　　“就是你啊，来来来跟姐走，昨天那个包间的客人今天还要点你，等半天了。”说着便拉起殷雨的胳膊往外走，刚穿高跟鞋磕磕绊绊的殷雨一边纳闷一个女人穿高跟鞋怎么能走的这么稳健如风一边听着花姐再次叮嘱着“我是这的订包经理，叫我花姐就行了，这包客人可是姐的大客户，千万要陪好了，特别有钱，第二次点你是给你面子，我看你是新来的，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姐，知道了吗？”
　　殷雨马上毕恭毕敬的回答了“嗯”心里想着原来这就是花姐啊。昨天刚来的时候就听见姑娘们聊花姐的精彩人生和职业素养了，什么季度业绩过百万，十八岁下 海被骗感情，独自供女儿上了名高校，包养三四个小白脸。八卦嘛都是真假参半的这个殷雨还是懂得，但眼前这个女人两米八的气场让她觉得这些故事没有个八九分真也有个五六成。
　　胡思乱想了一会便到了包间门口，花姐最后一次叮嘱完要溜须拍马哄骗好她的这颗摇钱树后，解开了西装前的扣子长呼了一口气带殷雨进了包间。
　　殷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中间的那颗摇钱树，哦不，客人，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张哥？礼貌的问完晚上好以后殷雨自觉过去坐在了张哥旁边，开始端茶倒酒，花姐也开始了和各位这个总那个总的…叙旧？
　　总之就是哎哟李总你可好久没来啦，齐总最近忙什么呢。殷雨小心的撇了一眼这个身边的张哥，其实她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张哥今天还会找她。虽然她是初出茅庐不懂规矩，可是大概也明白这个地方的生存法则，比如说必然是花姐这样的舌灿莲花且绰约多姿的才应该有人赏识的。而她昨天几乎没和这位张哥说上五句话就散场了，此刻坐着这里也丝毫没有一点大家见过面的熟络，尴尬的连坐姿都有点不自然。尤其是其他的老总旁边落座的各位姑娘又一个个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从上到下仿佛都写着“老娘很贵”，所以白体恤黑短裙配一双黑高跟的这种怪异搭配让殷雨坐着这看起来像个捉襟见肘的乞丐，哪怕是和脚下踩着的光亮的瓷砖看起来都格格不入。
　　花姐打完了一桌的圆场终于到了张总这边，开始了新的一套会谈，显然对待这个主客花姐的套路高级了很多，没有勾肩搭背没有谄媚的笑，而是一种非常商务的微笑和张总谈着投资，殷雨注意到了花姐的小腹因为刚才客套是的敬酒已经鼓起了一些，面色也有些泛红了，算是明白了刚才进门前花姐的准备工作，心里暗暗为这种可以随时风云变色的技能感到钦佩。
　　花姐聊了一会便有其他摇钱树来了，和张哥交代清楚后就离开了包间。没了花姐加持的氛围又再一次尴尬了下来，殷雨想了半天该怎么和这个大哥搭话无果就一直静静的杵在这。
　　“小姑娘你为什么来这上班”突然的问话让殷雨迅速扭过了脸来，
　　“缺钱…”显然这个回答非常的无脑而且危险，可是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确实让她没来得及考虑。完了完了，这下怕是要惹客人厌烦，经理说了不能再客人面前提钱。张哥顿了一下，确实是个他意料之外的答案，紧接着忽然笑了起来，这更让殷雨摸不着头脑了。
　　“姑娘啊，不能这么说的，这里的哪个姑娘不缺钱？”殷雨一颗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尴尬的笑了笑说“对不起啊，”张总摆了摆手，
　　殷雨又接着说“我可以问您为什么今天还是选我吗？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我刚来可能不懂规矩的地方挺多…”殷雨用她认为最礼貌的方式问出了这个她好奇了一晚上的问题，她也能感觉到这个张哥人挺好的应该不会生气。
　　“因为你话少一点，我来这里都是谈事，把这帮老东西灌多了好办事。”这个回答让殷雨觉得真是太真诚了！瞬间都想推心置腹的和张哥讲讲自己的悲惨故事的那种。
　　今天还是没说几句就散场的局，那几个老东西都喜笑颜开的搂着身边的姑娘到大厅腻歪了一会心满意足的走了，张哥告诉殷雨接下来的五天他都会来，让殷雨不要进别的包间，交代完也离开了。
　　这两天下来殷雨对这个工作仿佛有了新的认识，好像是可以接受的？说实话刚踏进这里她看到那些争奇斗艳的女人的时候，她脑子浮现出了电视剧里一幕幕的场景，昏暗的包间，烟雾缭绕的空气，娇媚的女伴，和一只只的咸猪手。她当时便打了退堂鼓，经理却直接拉她进了张总的包间，怕她跑似的，
　　“张总你看这个新来的妹妹，长得多纯哪，真真的自然美，都没化妆呢，留下陪你。”就这样，开启了她第一天陪酒女的工作。
　　接下来的五天每天都是这样的日子，张总也一如既往的只是不动声色的要求她当个木桩。于是这每过一天殷雨便会对这份工作的抵触少一点，她觉得真的可行了。拿到那份工资的时候也心安理得了。可是接下来，上帝就要告诉她现实还是现实，就像你爹还是你爹，哪有那么多岁月静好鸿运当头的好事天天都轮到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