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仙》璀然

9、慕雅与木桑

　　“是你毁了这里的一切吗？”眼前的一片枯灰，着实刺痛了慕雅的眼睛，她不由分说，便直接地攻向了无名，“你为什么要毁了这里？”
　　“那你为什么要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里？”无名一边抵抗着慕雅，一边反问道，“或者说，你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个幻境，是为了谁？”
　　“与你无关！”慕雅直接攻向无名的命门。
　　“那与你带进来这两个孩子，又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将他们带进来？你还打算让他们走出这个幻境吗？还是，你已经忘记了你到底带了多少个这样的小孩来到这里？”
　　“我说了，与你无关！”
　　“是吗？可是，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虽然这与我可能无关，但是我却不能任你害了他们两个！另外，我也要提醒你不该忘却的那些事实！”
　　“哼！”
　　慕雅冷哼一声，手下的攻势更加凌厉。
　　长思急忙拉着还有些发楞的君里退到一旁。
　　君里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长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无名他不是为了你来的吗？怎么一下子又与那个女妖打起来了？”
　　“你看出她是个女妖吗？”长思有些惊奇地问。据他观察，君里同他一样，到现在为止，根本没有修习过任何的术法。
　　君里指了指自己的腰间的一块黑漆漆但正泛着微光的玉佩，道：“你看，它在泛着微微的绿光，那附近必然有妖物。这是我父亲给我的礼物——冥冥佩。”
　　“哦。”长思低低地应了一声。
　　二人遂不再说话，开始专心地看无名与名叫慕雅的女妖打斗。
　　但来来回回不过数十回合，无名就突然从半空中掉了下来，还震得脚下的土地颤颤作响。
　　君里脸上立刻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原来他不止是叫无名而已，他的实力也就仅止无名而已。
　　站在君里身边的长思，眼里同样也闪过了一抹些微的失望。可是，他很快便将目光从无名转到了女妖慕雅身上。就是她带着他们来到了这个幻境吗？她到底为什么要带他们来这里？长思心中一阵忐忑，眼中也闪过一抹紧张。
　　“你们两个，跟我来！”
　　长思的目光与女妖的目光在半空中“不期而遇”地交汇了。
　　长思心中一颤，却仍然佯装着平静，问：“你为什么要把我们从山林里带到这里来？”
　　“你在害怕？”慕雅没动，一双眼却似乎看穿了长思的伪装平静。
　　“我没有！”长思急道。
　　“我想，只要你们现在乖乖地跟我走，你们暂时会没事的。”慕雅的声音虽然依旧充满了愤怒，然而在面对长思时，似乎更多了一份漫不经心，她不时地望向远处隐约的竹屋，仿佛十分期望能快点回到那里去。
　　那个地方，果真还住着其他人吗？
　　长思当然没有忘记，慕雅刚刚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这时，躺在地上的无名却突然哀嚎着道：“不要！你们不要跟她走！你们跟她去了，她肯定不会再放你们离开这处幻境的！”
　　君里不忍地看了无名一眼，拉了拉长思的衣袖。
　　长思遂回头看了无名一眼，然而很快却又将目光转向了慕雅，眼神坚定，言辞笃定，“好，我们跟你走。”
　　“放心，至少现在你们还不会有事。不过，如果你们不听我的话……”慕雅眼中蓦地涌上了一抹痛苦，虽然那种痛苦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她的眼中又只剩下了冰冷和淡漠。
　　“长思……”君里紧紧地拉着长思，躲避着慕雅的目光，他仍然很害怕，似乎并不想离开。慕雅没说完的话分明是一种警告，还有刚才无名所说的话，都让君里心有戚戚。
　　长思却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君里，直接拉着他，跟在了慕雅的身后。
　　“不要……”
　　“她可是个女妖啊，会吃孩子的，你们……”
　　任凭无名怎么哀嚎，长思和君里还是跟着慕雅慢慢走远了。他们慢慢地走向了远处依旧隐约的竹屋。
　　然而，就在这时，却有另一个声音自幻境外破空而来，再次让慕雅和长思以及君里都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师弟，你快让开！让师姐来收拾这个妖物！”
　　慕雅回身，看着突然出现在幻境内的来势汹汹的女娃。
　　长思忍不住惊呼道：“你……怎么来了？”
　　女娃冲长思笑笑，道：“乖，叫师姐！”
　　岂料，长思还没回答，君里却已忍不住眉开眼笑，高声叫道：“师姐！”
　　五岁的乐蘅高扬着下巴，看了君里一眼，突然就有些急躁道：“我是让长思叫！你又不是瀛洲的弟子，干嘛叫我师姐？”
　　“那，我替长思叫你！”
　　“不行！你不能叫我师姐！我爹爹不会允许的！”
　　“可是……”君里似是急躁不得了，但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长思适时道：“你到底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说着，长思还朝四周看了看。
　　乐蘅道：“我一个人来的，爹爹不知道，但是，爹爹也在到处找你，现在估计朝堰山去了吧。”
　　“堰山？那是我家。”君里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共同话题似的，急忙开口，“你爹爹去我家了。”
　　乐蘅打量了一下君里，“这么说，你姓君？”
　　“我是君里，师姐！”君里急忙自报家门，一声“师姐”也叫得格外响亮。
　　“我不是说了嘛，不要叫我师姐，爹爹不允许！”
　　“哦……”君里的声音又顿时低落了下去。
　　慕雅和无名都极有“耐心”地听着三个小娃娃之间的见面“寒暄”。
　　可是无名却在心中不由暗叹，他以为会来一个大人物，岂料竟然还是一个小女娃，可这三个孩子怎么感觉……似乎一点都不怕呢……
　　与无名相比，慕雅的目光似乎更加复杂一些。她看着三个小娃娃，目光里一时露出痛苦，一时又显露某种欣羡，一时忽又如寒冰突至，一时又掠过一丝失神。总之，她看向三个小娃娃的目光既非带着全部的恶意，也非带着全部的善意。她的目光似乎是随着她的心思在起伏变幻着，让人难以看透。最后，慕雅的目光终于定在了长思身上。
　　“原来你是瀛洲轩崖子的女儿，那么他就是那个‘大难不死’的孩子，是吗？他的父母都死了，他却在天雷之劫下独自活了下来，就是这个孩子吗？”
　　慕雅突然变幻的目光让长思一阵心紧，而且她话语中流露出的那种深深的恨意，更是让他开始不由地后退。
　　“师弟，快过来！”
　　乐蘅快速将长思一拉，连带着君里也都拉到了她的身后。明明只是个五岁的女娃，可乐蘅却一点也不畏惧慕雅威压的气势，牢牢地护着长思与君里。面对慕雅的步步紧逼，三个娃娃开始不由地慢慢往后退。
　　“为什么只有他活了下来？为什么他可以在天雷之劫活下来？为什么……”慕雅声嘶力竭地大吼着，不停地朝三个娃娃逼近。
　　三人中，谁也没有出声回应慕雅。
　　“为什么只有他可以在天雷之劫下活下来？为什么他的父母都死了，他却没有死？为什么他可以大难不死？为什么他还可以自由地到处乱跑？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孩子，不是吗？”
　　“……即便如此，与你有什么关系？长思是个好孩子，是受上天眷顾的孩子。天雷当然不会伤了他。”乐蘅哆哆嗦嗦地回道。
　　终究，他们三人都还只是五岁的孩子。面对满怀恨意，缓缓朝他们逼近的慕雅，他们三人心底都不由生出了深深的颤意。
　　“眷顾？凭什么只有他会受到眷顾？凭什么上天不眷顾所有的人？”慕雅吼得更加大声了。
　　“你是妖，他是人……”
　　乐蘅声音里充满了颤意。
　　“是吗？原来这就是原因吗？人妖殊途，原来终究是不同的。”慕雅冷笑着吼道：“可是，他的存在，实在是碍眼，我不能、也不想看到受到上天眷顾的人还继续活着！”
　　“你到底……想干……什么？”
　　乐蘅使出一个法诀，企图阻挡慕雅的脚步，但却被慕雅轻松避开；乐蘅接着再使，慕雅又轻松化解，眼看着慕雅越逼越近……
　　“慕雅！”
　　突然，自竹屋中传出了一声轻唤。接着，伴随着一阵轮椅转动的声响，一个人出现在了竹屋前。
　　所有人都朝竹屋的方向看过去。
　　慕雅更是直接奔到了坐着轮椅的年轻男子身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会儿，才温柔地道：“木桑，你怎么出来了？”
　　“我出来看看你，也看看那三个孩子。”
　　木桑朝长思三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想见他们吗？我本来就是打算带他们去见你的，你又何必从竹屋里出来？”慕雅神情忧虑，一双眼却痴痴地看着木桑。
　　“不用了，我出来见见他们，然后你就把他们……送回家吧，好吗？”木桑恳求地看着慕雅。
　　慕雅温柔地笑了笑，点头道：“好。”
　　慕雅推着木桑渐渐向长思他们走去。
　　无名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所发生的一切。这时，他已从地上站了起来，或者说，从听到木桑的声音的那一刻，无名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是长思，你是君里，至于你——”
　　木桑对着乐蘅笑了笑，乐蘅立即便道：“我是乐蘅。”
　　“哦，我知道了，你叫乐蘅，是轩崖子的女儿。”木桑温柔地看着眼前的三个小娃娃。
　　“你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乐蘅指了指木桑身后的慕雅。她没有感觉到木桑身上的恶意，反而对于始终在温柔微笑的木桑很有好感，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木桑会和看着冷冰冰的慕雅住在一起。
　　木桑仰头朝身后的慕雅看了一眼，慕雅站在轮椅身后，温柔地回应着木桑的目光，木桑道：“我们是伴侣，当然在一起了。”
　　“可是，是她拘了长思和君里来这里。”乐蘅不解地道。
　　“她啊，只是想让我见一见这两个孩子。”木桑依旧温柔地道：“因为她知道，我很喜欢孩子。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我。”
　　“但是，这样是不对的。”乐蘅依旧固执地道：“她怎么可以凭着术法就任意妄为呢？如果孩子丢了，家人会很担心的。我爹爹就很担心长思。”
　　“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让她再这么做了。”
　　木桑朝着乐蘅伸出手，乐蘅将自己的右手慢慢放在木桑手上，一大一小的两双手紧紧贴合在了一起，像在虔诚地许诺。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好，那我记住了。我不会立即让爹爹来这里的。”乐蘅声音里依旧带了一丝的倔强。
　　木桑笑了笑，道：“谢谢你，乐蘅。我想讲个故事给你听，你想听吗？”
　　乐蘅慢慢地点了点头。
　　于是，木桑说起了他与慕雅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