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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无決”现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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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恭喜你,身边终于没有了可以利用的东西!”
“你说什么?”
这是深斓与深淞。深斓复杂却平静的神情与深淞暴躁犀利的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深淞愤怒且愤恨地看着他的女儿,他唯一的女儿。
这里是淬灵渊。此刻,这里只有这双对峙而立的父女。自黑洞中吹出的风,依旧强烈刚猛,也依旧仿佛要撕毁天地间的一切,这里实在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然而却是他们最近唯一可以见到彼此的地方。
因为自从深斓回到魔族后,深淞就将她囚禁在了这里。深斓无法离开淬灵渊,同样地,她也无法靠近那个黑洞,那个可以摧毁任何生灵的黑洞。
深斓继续冷嘲道:“我只不过是想知道,父亲到底打算如何对待我,作为我跳脱了你控制的惩罚。”
深淞看着与他针锋相对的深斓,眼眸深沉,“这么说,你并不觉得你做了什么事,也并不觉得作为魔族未来的主君,不应该去做那样的事,是吗?”
“是。”深斓似乎根本无意与深淞解释。她的初域之行,是只属于她的记忆,无论她是深斓,还是魔族公主。她与一个人相遇了,然后,她爱上了那个人,这与她是谁有什么关系?
“既如此,你就继续待在这里吧!你知道,他一个微弱的灵族,是不可能也不敢随意靠近淬灵渊的。”
“我愿意待在这里,可是我也并不是待在这里等待他来救我,父亲,你怎会不明白,那不应该是我们魔族人的想法。魔族没有弱者,也不允许弱者存在。”所以,我是不会如同母亲那样的,因为爱上一个人,失去了自我,成为被追杀的弱者,最后丧命在淬灵渊。我绝不会!
……
仍然是淬灵渊,淬灵渊依旧充斥着低低的呜咽,仿佛那些被撕碎的灵魂在低泣。
对峙的人却在瞬间变成了夜泓与深淞。
夜泓虽战甲在身,可是浑身伤损;虽依旧以剑勉力地支撑着自己,可是他微微颤抖的手却泄露了他的无力。他脸色苍白至极,身形摇摇欲坠,一路强行闯至淬灵渊,已经耗费了他大部分的力量,更何况他刚刚亲眼见到了深斓的灰飞烟灭……
“深斓……”
他们既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也还没认真地看看对方……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夜泓将满腔的怒意全部撒向了深淞,深淞同样将满腔的怒意全部倒向了夜泓。这是两个同样暴躁愤怒的人之间的对峙。
但奈何实力悬殊,所以,胜负早已注定。
而分出胜负之后的两个人,竟然开始了一段从未有过的平静对话。
“你依旧认为,深斓遇见我、爱上我是错的吗?”夜泓这样问深淞。
“当然。你们之间的结局不是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一点吗?”深淞满脸阴鸷,言辞凛然,“你与她不该相遇,她不该遇见你,而忘了她的身份。她是魔族的公主,我所认定的魔君继承者。“
“她从来没有忘记过她的身份,她是你的女儿,一直都是。我相信,这才是她无法忽视、也无法抛却的身份!”
深斓有魔族人的骄傲,可是同样也有着她不可摆脱的脆弱,每个人都有的脆弱。因为她是深淞的女儿,所以,她不能离开魔族,她也不能恨自己的父亲,尽管她的母亲因自己的父亲而死,自此造成了他们父女间的隔阂。夜泓能够理解深斓为什么会与他分开,选择回到魔族;所以,此刻,他也更加愤恨,深淞作为父亲,竟然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日又一日在淬灵渊中受着折磨,他却置若罔闻,他怎么能这样惩罚深斓?
“你认为,她并不恨我?”
夜泓摇头,“不恨。”
“是吗?那你呢?”深淞忽然残忍地笑了起来。
夜泓的脸依旧很平静。
……
“你竟然又想起了他们?”
当这个声音从淬灵渊里传出时,深淞立即从脑中那张定格的脸上回了神。是啊,他怎么会又想起了夜泓呢?
“你忘了你的野心了吗?”伏戾的声音再次响起。
深淞立即意识到这已是警告了,立刻正声道:“没有。”
“那你可是忘记了你来想说的话?”伏戾质问道:“飞鹜到底去了哪里?”
从黑洞中传出的声音似乎无形之中也带着来自淬灵渊深处的“淬灵”之气,令深淞心头不由一紧,整个人更是一震,他立刻答道:“飞鹜上神……去了东荒,旧日被称为东来洲的地方。”
“原来如此!原来竟然是他带走了无決!原来是所有人都忽略的他!”伏戾语气听上去十分兴奋。
然而,深淞却觉得这只是表象。
“你不知道他具体去了什么地方,是吗?”伏戾声音恢复了一贯的阴郁,“那里,是无決曾经最喜欢去的地方,当然也是上古四大战神喜欢去的地方。那个地方,如今的近古仙魔,想来依旧无法踏足。”所以,你当然不可能知道飞鹜为什么去那里,他又去了那里的哪个地方。那个地方……无決只有可能在那个地方,也只有可能是那个人将无決从天外天带去了那里。他竟然忽略了这个人——白首!他怎么能瞒过他?他怎么能不让他知晓?他怎么能让他忘了他呢?既如此的话,那么,他必须受到惩罚!
“深淞。”
伏戾再次开口了。
自从察觉藏身黑洞的人很可能已经明白了飞鹜的去向,就一直没有再开口的深淞,立刻心神一紧,快速地看向黑洞中心。
“你准备何时拿下初域?”拿下初域,灭了灵族。
深淞想了想,才道:“请您示下。”
“我看,不如现在如何?”
八个字,看似平平淡淡,轻描淡写,然而却显然并不是。直到此时,深淞也终于能够肯定,藏身在黑洞里的这个人的确是在愤怒。他发怒了,针对的是谁?
当元亨上仙急匆匆地走进司命府的时候,司命也正急匆匆地往外走,二人恰好在门口碰见,司命不等元亨开口,便对元亨道:“走,一道去!”
两人脸上都是一副神色匆忙的样子,离开了司命府。
待两人进入沉水境,来到观星台,看到那个依旧面向星空站着的静默背影时,两人再也忍不住,异口同声地大声地道:“上善,无決上神现身了!”
上善面色平静地转过身来,发现两人竟然都是一脸的震惊与神色不属,心头闪过一丝疑虑,立刻问道:“在哪儿?”
“在初域,魔君深淞在他身旁。”元亨似乎还是不敢完全相信这个消息,一脸的怔楞与疑惑。然而,在听到上善的问话后,他突然不再那么不安了。因为上善对于他们刚才所说的话,反应似乎太过平静了。
也就是说,天地之间新的主神,曾经的上古四大战神之一,无決上神竟然站在了魔族的那边,还出现在了第二次魔灵之战的战场上。
这可能吗?
这是真的吗?
当上善明确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之后,他脑中第一时间闪过的竟然不是怀疑,而是无決上神为什么会出现在初域?他又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出现?
偏偏是第二次魔灵之战的时候,偏偏是在飞鹜上神出现之后。
上善心中实在有太多的疑问。他重又怅惘地看向了一片平静的星空,事情真的会像飞鹜上神说的那样的吗?世事的变化,不能提前窥知,因为有太多的变数。想到这里,上善突然很想去初域见一见那位“无決”上神。
初域,化生池旁。
化生池已经枯竭八百年了。
八百年前,深斓与夜泓在化生池邂逅,而后相爱,最终却引发了第一次魔灵之战。魔族大胜,灵族式微,堕而为妖者不计其数。而后,更有许多人投向魔族。初域,几乎被魔族人占了大半。灵族早已无力控制初域,加之灵族本只是代管初域,留在初域的灵族本就不多。在魔族几乎已经占了初域的情况下,深淞为什么还要故意挑起第二次魔灵之战?
这一次,魔君深淞是否同鸢古上神历劫那次陈兵初域边界一样,还是意在震慑?
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上善发觉即使到了此刻,他心中竟然还是不清楚事情到底是如何变成了今天的局面。化生池早已枯竭,灵族人早已出走,初域早就已经不是灵族的初域了。
到底是为什么?
上善沉默地看着化生池。
却不料,身后突然有人说道:“你想知道吗?”
上善回头,才发现“无決”上神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你想知道。”“无決”十分肯定地说道:“而且,你想知道很多事。譬如新的主神为什么是我,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初域。还有,你直到现在也无法堪破的那只卦,为什么天地大劫会应在我和鸢古身上,到底是我们会毁了天地,还是我们会挽救天地?所有的这些,你都想知道。可是,飞鹜已经毁了因我而生的星象。所以,你陷入了从未有过的茫然中。很多事,不再像以前那么明晰;很多事,越来越让你困惑。作为众星之子,你的力量来源于无尽星辰,可是,当你再也无法从星象中得到启示时,你自然也与近古九重天的那些仙君们没有什么不同了。即便你不想承认,但是,你的确已经泯然于众了。飞鹜不想让你提前窥测到某些事,所以,毁了星象,这就是上古战神的决绝威严,你永远都无法抗拒,也不能抗拒。”
不能抗拒吗?
上神之威无法抗拒,那么主神之威呢?
“那么,敢问上神今日之所为呢?”上善定定地看着“无決”,眼中晦暗难明,“不,是您之所为,您是否觉得灵族不会反抗?”就像我当日并没有反抗飞鹜上神毁掉星象一样,你是否也是这样认为的?
空气中有片刻让人窒息的沉默。
片刻后,“无決”微微笑了笑,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灵族长老易橒。听闻你与他有些来往,想来他会告诉你——他的打算。”
易橒?那一次,被鸢古上神所察,已然连累了他。
但,上善还是会去见易橒,但不是现在。
此刻,上善还想更多地与这位“无決”主神聊一聊。关于上古四大战神,他了解得太少。九重天的仙君之中似乎也没人真正了解他们,他也不了解他们。可是,他早应该去了解这四个人的,威名赫赫的上古四大战神,历经了上古、中古直至近古的古老神祗,现在,他们依旧不曾陨落,没有消失,他们的存在,足以撩动任何人心中的好奇……就在他卜出那个卦象的时候……
正在上善犹疑踌躇着该如何与“无決”继续交谈的时候,却有另一个声音从虚空中传来。这个声音,上善只听过一次,却印象至深。
“‘无決’,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初域?怎么你不打算与你的兄长说一说吗?”
话音刚落,飞鹜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化生池旁。
飞鹜来势汹汹,同时也怒气汹汹。他毫不掩饰地看着“无決”,等待着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