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尘窨

4、chapter4

　　chapter4 告白

　　10
　　“传闻中无往不胜的Mafia双黑，不过如此。”
　　一个天生美丽浪漫的欧洲男子走了进来。
　　夜莺少女跟在男子身后，看着墙壁上美人舞动的身姿渐渐消失，低头看到因为激烈打斗掉落在脚边的相片，眼角流露出悲伤。
　　“你的玫瑰终将错付。”男子漠然说道，“这也是诅咒。”
　　“恨我这个伴随诅咒而生的男人么？”男子仰面看着玻璃穹顶，似在向此时此地唯一能回应他的少女说话，又似向看不见的人倾诉。
　　“不，主人。”夜莺少女刚要回应，又听男子唤出一个名字——
　　“道格拉斯。”

　　少女瞳孔微张，失神地望着男子线条优美的侧颜——她知道男子本名王尔德，在与恋人道格拉斯经历一些事情后，才改成了恋人的名字。他来到横滨的理由，似乎也与道格拉斯有关。

　　不过此刻并非同情他人的时候，脚边的相片令她怀念起这个组织的年轻首领，她不明白少年为什么会拒绝她，明明只要回应她的爱意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少年曾有暗恋之人，她倾尽全力帮他追求那个女人，但那个女人践踏了他的爱，他却回过头来践踏她的爱。
　　既然如此，还留着她的相片做什么？

　　“只用了一个小小的诅咒，Mafia的干部便死于自相残杀。纪德找的人，真的会出现在Mafia里吗？”王尔德的视线落在躺倒在地的太宰和中也身上。

　　“啊，我也没想到，生效的是莎乐美的诅咒，那条奇怪的神秘情报竟是真的，港口Mafia最年轻的干部和黑色帽子君之间有道不明的感情。”王尔德拉长了声音，如同站在歌剧的舞台上一般，迈着华丽的步子走向两人，“送给我们情报的人会是谁呢？罢了，遇见的时候再说感谢之辞吧。”

　　“强大的异能者啊，可惜你无法亲口告诉我杀死心爱之人是什么感觉了。”王尔德停在中也身边，“是挣扎？还是恐惧？有没有后悔——还没来得及亲吻他，就耗尽全力死亡的钻石般的人儿啊，莎乐美告诉我你的心慌不择路。”

　　“谁他妈要亲吻那条青花鱼啊？！”中也腾的一声站起来，怒视王尔德。

　　王尔德惊讶地后退一步，扭头，果不其然，看到太宰也坐起身来。

　　“啊，真头疼，还想多体验一会儿死亡的感觉呢。”太宰叹了口气，看向王尔德时目光闪过一丝凌厉，“传闻中mimic的幽灵军师，终于找到你了。”

　　少女手中的玫瑰化成一支枪，挡在王尔德身前。

　　王尔德轻抚少女的肩头，看向太宰和中也的眼神中再无轻蔑：“你们没有中莎乐美的诅咒？”

　　“不是哦，小蛞蝓的确中了诅咒，不过，被我化解了。”太宰仰起头来。

　　“嘁，要不是我聪明，配合你演这出戏，怎么可能引出他来？”中也指着王尔德，暴跳着朝太宰吼道。

　　“哦？你们是什么时候识破莎乐美的诅咒并解除她的？”王尔德的表情似笑非笑。

　　太宰撩开中也的外套，掀起上衣一角，从腰到肩都缠着绷带。
　　在确认中也的心意后，他便通过绷带解除了污浊，就像十五岁那年第一次合作的一战。

　　中也想起骑机车载太宰从港口到基地的路上，太宰的手探入他衣下缠绷带的时候，脸不自觉地发烫。
　　不能让混蛋太宰察觉，中也立刻转移话题，看向王尔德，手中力量汇聚：“现在，你还有胜算么？”

　　“少年，你太小看诅咒的力量。”面对中也强大的异能，王尔德脸上没有一丝慌乱的神色，“你相信命运么？那种毫无预兆的降临，刹那之间的颠覆。”
　　“我相信的哦。”太宰一边唇角扬起，按住中也的肩膀——
　　怎么可能小看诅咒的力量，Q异能的破坏力他可是见识过的，仅仅是通过一只人偶。

　　一声从身后传来的枪响，子弹穿过王尔德的背，玫瑰般的血染红了胸膛。

　　夜莺少女双手持枪，扣着扳机的右手止不住地颤抖。

　　王尔德回头，剧痛与不解一同侵袭着他：“……夜莺。”

　　与此同时，莎乐美的人形幻化成扭曲的黑影，从洁白的墙壁消失——若异能者的心脏受损，便无法再发动诅咒。

　　“为什么？”王尔德狠命咬牙。

　　“他是你杀的，对么？”夜莺少女放下枪，捡起脚边的相片，掩面而泣，“他没有拒绝我，我都看到了……”

　　看来芥川做到了，太宰嘴唇扬起的角度更弯——

　　真的有异能力的特殊点啊……

　　太宰听安吾说过，在两个或以上异能力相互干扰后，有极少数的一部分异能者会能力失控，并且能力会向谁也预想不到的方向偏移。

　　少女的异能是镜像，能让触摸之物变成镜子，甚至能将现实中的物体移到物理的镜中——海面上的船就是这样封入冰中。

　　但在少女中了“莎乐美的诅咒”时，爱慕之情扭曲成占有，她本想将少年封印在镜中，成为她的私有物，结果因为“诅咒”和“镜像”两种异能力冲撞，产生“特异点”，镜中的她与本体分离，跟随捣毁少年组织的中也来到酒馆外。

　　在发动『人间失格』看到海面只是破裂没有恢复成水时起，太宰就确认少女的异能是镜像，出现在酒馆门口的那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孩应该就是镜子里的她。
　　照片里少年与少女关系亲密，眼中都有爱意，按理说少年不会拒绝少女的示好，“莎乐美的诅咒”不会生效，一定是王尔德不甘心自己豢养的杀手倾心于横滨一个不知名组织的首领，才想方设法拆散他们。
　　正印证了他的猜测。

　　在离开港口时，他便交代芥川到中也去的酒馆，寻找与少女杀手一模一样的女孩，告诉她被利用的事。

　　镜像中的冰冷少女终究与夜莺少女一体，在知道真相时想必已经与夜莺少女共享精神体，以爱为生的夜莺，不会宽恕杀害恋人的人，哪怕是她的主人……

　　夜莺的悲鸣响彻教堂般的基地，破碎的穹顶玻璃如玫瑰花瓣坠落，如少女的心四分五裂。

　　“太宰！”中也先用异能移开落向太宰头顶的玻璃，飞快地奔向他身边。

　　“啊，真糟糕，歌声这么动人的女孩也会暴走。”太宰叹气，“跟我殉情该有多好。”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些？！”中也想锤爆太宰的脑袋，却拉着他跳到安全地带。

　　据点轰然倒塌，尘石飞扬，火光映红了雪夜。

　　11

　　当两人再次回到废墟一般的基地时，再不见夜莺少女与王尔德的身影。

　　“可恶。”中也踏在废石上，狠狠踩了一脚，石头霎时裂开一道不浅的缝隙。

　　太宰仰头望着夜空，四周的飘雪也渐渐式微。

　　“你知道他们去哪——”中也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便看到太宰捂住胸口蹲下身。

　　“是我出手太重了么？”中也语气软下来，不再关心敌人的情况，来到太宰身边。

　　“真是的，我怎么会不受控制地攻击你？”中也本来在责备自己，忽然想起“莎乐美的诅咒”是因爱生恨，意识到攻击太宰的真正原因，声音低了几分，“你没事吧……”
　　“啊，是诅咒让你失去理智，我不怪你哦，当然，也不算成你欠我的人情。”太宰反倒平静地打断中也，起身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全身上下都透出不同于往常的氛围，“我们是搭档嘛，帮你解除污浊也是应该的，同伴就是应该这样啊……”

　　感受到身后炽热的目光，太宰回头，正对上中也的视线，微微一笑：“不对吗，中也？”
　　黑色风衣下的身体因为紧张而颤抖，第一次体会到这么强烈直接的情绪波动。

　　“你不一样。”中也紧盯着太宰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

　　太宰绝非迟钝之人，许久没有得到回应，中也内心难免慌乱，但明澈的目光依旧坦荡。

　　“你不想伤害的人多了，就像羊的那帮小鬼。只要曾是你的同伴，哪怕拿刀刺向你你都可以不计较，甚至还想着保护他们——对这样的你来说，我有什么特别吗？”
　　中也回想起那时太宰双手捧着他的脸，眼中却看不出任何情感。
　　“恨我吗？中也啊，我也恨着你呢。”
　　藏在眼底深处的，根本不是恨，中也明白过来——为什么青花鱼要把感情藏那么深？直接说出口不好么？
　　这样一想，十五岁那年一起执行任务的路上，太宰似乎说过最喜欢他了，却被他毫不在意地拒绝。
　　说是毫不在意，三年后的此时此刻，却记忆犹新。
　　那就直接说出口吧。

　　见太宰保持双手插兜的姿势站在原地，中也重复他的答案：“以前羊的小鬼也好，现在的同伴也好，他们与你都是不一样的。”
　　似乎是担心太宰不相信，中也又说：“如果有人跟我打街机敢出老千，我一定揍他一顿。”
　　“跟你没揍过我似的。”太宰唇角微微动了一瞬，眼中生出几不可察的笑意，但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
　　“可我还会再跟你一起玩啊。”中也啧了一声，“别人的话绝对不会的。”
　　“哦。”太宰不冷不热地回应一个字。
　　“喂！”中也实在忍受不了，上前一步抓住太宰的衣领，“那让我再说清楚一点，我喜欢你。如果刚才你没有帮我解除诅咒的话，我可能真的会杀了你，明白了吗？”
　　“哦？”太宰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双眼眯起，“小蛞蝓是在表白吗？可是，没有实际行动区分我和他们的话，就算是我，也不能确认小蛞蝓的心意啊。话说，打街机游戏并不是恋人的限定行为呢。”

　　太宰已经不能算是暗示了，中也揪住太宰衣领的手微微颤抖，深呼吸一口气后，踮起脚尖，前倾着身子吻上太宰的唇。

　　身后红色的火苗蹿腾扬起灰尘。
　　飘落在废墟的雪，是往日重现，还是喃喃私语？

　　太宰的手离开腰侧的口袋，环住中也的腰，欺身将他揽入怀中，加深这个吻，仿佛一开始主动的人是他。

　　雪落在橘棕色发尾，融化后又凝结成冰，晶莹剔透。

　　纯洁的理性被温暖的拥抱裹挟，血液里被束缚压抑的情欲只需一个吻做引。两人鼻息交缠，彼此的气息在雪夜里暖的恰如其分。
　　太宰从未想过中也的薄唇会这么温软，无论是舔舐还是轻咬都舒服的不像话。如樱桃一般柔嫩的唇惹得太宰想要咬破，又想要爱抚，在得到中也生涩的回应后极具侵略性地启开唇瓣，将舌尖探了进去。舌头刚碰触到贝齿，便与中也的舌面轻擦，两人舌头交缠在一起，津液混入对方口腔，不辨彼此。一开始比月色还温柔的吻渐渐变成了法式热吻。
　　还不够，想离对方更近一些。
　　不必隐晦，想要更暖的拥抱埋葬孤独，想要更紧的牵手驱散暗夜。
　　我允许你踏入我只有孤独的世界。
　　我允许你踏入我充斥暴力的世界。
　　两人接收到了对方无声的讯号。

　　唇分时，两人口中牵出丝缕分不出是谁的津液，额头紧贴。

　　中也看到太宰闭着眼睛，似乎有心事，刚要开口问却见太宰睁开了眼睛，目光温柔而贪婪，就像下一刻落在他耳畔的吻。

　　太宰沿着中也的耳侧向下，轻咬他发烫的耳垂，吮吻他线条分明的下颌。

　　中也脸红到微窒，一把推开太宰：“你怎么这么色？”
　　“啊？我还想跟中也做更色的事呢。”太宰在两人身体即将分开的时候重新拉住中也的手臂，用力将他拉回怀中。
　　“喂！”中也别过头去，看着废墟压低了声音问，“要做吗？”
　　“什么？听不见？！告白的时候不是很有气势嘛！”太宰将手抬到耳侧，做出倾听的手势。

　　中也羞怒地朝太宰扬起手臂，拳头停在距离太宰左脸一指处。
　　确认太宰听到了他的话，中也捡起帽子重新戴好，向太宰递了个眼神，朝机车的方向走去：“去我家吧。”

　　见太宰无动于衷，中也皱眉：“难不成在这里啊？！”

　　太宰一侧唇角勾起：“你不要后悔哦。”

　　“少废话，上车。”中也抬手，拇指指向机车后座。

　　莎乐美舞动的身影在某处重现，爱欲与分离的诅咒没有消失。
　　相爱的人会选择不同的人生。
　　但深情犹在。
　　定格在早春的风、夏夜的梦、秋之夜空、冬日黎明。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你守护的城市中，海风扑面，偶尔有猫跳过窗棱。

　　《早春的风》《夏夜的白日梦》《秋之夜空》《冬日黎明》都是《羊之歌》里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