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孤岛 他有艘船》山寺后禅院

9、一个梦

　　车上后座的两个人相继无言。
　　车外的景象飞快掠过，两人的脑袋很默契的转账向不同方向。
　　代驾是个年轻的小哥，车技还算不错。
　　杨小棉直到坐上车的那一刻才意识到刚才电光火石间都发生了什么，于是她没有喝酒，脸庞却通红。
　　许子期沉默着看着窗外，刚才的事情他仿佛也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没有半点质疑。
　　杨小棉低头看了看刚才被许子期紧紧捂住的右手，此时的掌心满是汗水，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
　　许子期缓缓叹了一口气，绝对理智的他一旦碰到了杨小棉，心里的那块水池便是激荡起千层浪花久久不能平息。
　　代驾小哥似乎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凝固，于是下意识的问道：“老板，能不能放首歌，有点尴尬。”
　　“随便。”许子期似乎很快就能从刚才的状态里平静下来，语气依旧冷漠。
　　“好嘞。”代驾小哥如临大赦一般，急忙放起车内CD，刚才车里明明没有开空调却让他感觉背后发凉。
　　随着周杰伦的一首彩虹播放，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杨小棉听到却微微一愣，随后偷偷摸摸的瞟了一眼看着窗外的许子期的侧脸，如同艺术家雕刻出来的侧脸，添上外面闪烁的霓虹灯，空气逐渐迷离。
　　………
　　“许子期，我刚学会一首周杰伦的经典曲目，你要不要听？”
　　杨小棉一大早就趴在许子期的课桌前，兴奋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赵年年却是满脸期待的点头捧场。
　　许子期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说听与不听，杨小棉都会直接开嗓。
　　“所以，杨小棉，你昨天晚上就为了专门学这首歌，我叫你做的试卷一张也没做？”许子期听完了整首歌后，给着一脸等待点评的杨小棉这样的疑问。
　　“我就问你好不好听，你怎么又说试卷的事情？”杨小棉噘着嘴巴，不太高兴。
　　…………
　　“许子期，那个买单的钱我过段时间就还你。”杨小棉突然想起包里还有着他的钱包，急忙掏出来递给许子期。
　　“不用了。”许子期接过钱包，没有多说什么，刚才喝了那么多酒，脑袋终究昏沉。
　　“那，你看需要我做些什么，比如洗衣服，或者做…”杨小棉知道许子期不要钱，就想着自己能不能做一些其他补偿的事情，但是想到自己做饭也不会的时候，一下子表情尴尬。
　　“你会做饭？”许子期好奇的转过头，看着紧张窘迫的杨小棉，对于这个独自异国他乡生活三年的人，做饭应该也学会了吧。
　　“呃，火腿三明治，泡面加火腿，然后汉堡，不过得买好那些配料，就…”说着说着杨小棉明显的底气不足，她说的这些貌似都不是所谓的做饭烧菜。
　　“哎呦，感情美女你这做的都是半成品加工啊，你这充其量也就是烧烧水，煎煎蛋，哪里是做菜啊。”代驾小哥被杨小棉的一番话给逗乐了，也是忍不住的打趣道。
　　“你别小看人，我还会做意大利面。”杨小棉也是不落下风的回嘴道，似乎不想在许子期面前太没面子，这三年来，她已经很努力的学习了，只是国外的食材她真的做不来中餐。
　　“厉害，不过要我说，就我看这个老板的面相，估计下厨房不在话下。”代驾小哥也是口若悬河，没谱的说道。
　　“你还会看面相？”杨小棉很喜欢和有趣的人斗嘴，这个毛病一直没有改变。
　　“那是，我还没干代驾前，祖上你知道干嘛的吗？”代驾小哥越说越兴奋，也是激动的说着。
　　“干嘛的？”杨小棉凑近身子，想要听听小哥怎么说。
　　却见小哥一脸神秘，故弄玄虚的说着：“祖上世世代代，替人算命消灾。”
　　“吹牛。”杨小棉不由的撅嘴回到。
　　“你还真别不信，就像刚刚，这位老板要找代驾，你看我马上就出现了，我说实话，我就是有感应，所以我就来了，而且我断定这个老板应该是从事摄影这方面的，没错吧，所谓眼眸生命，修为见心，我一看就知道他是干嘛的，没说错吧？”小哥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口就来。
　　杨小棉转头一想好像还真是，许子期刚叫代驾，这个小哥就骑着小电驴停在了二人的面前，而且居然一眼就看穿了许子期的职业，真的太厉害了，可是，这种东西是封建迷信，不应该啊？
　　见杨小棉越想越皱，越寻思越较真的眉头，许子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打断了小哥的话。
　　“好好开车，话太多了。”语气很冰冷，如同命令一般。
　　“好的，老大。”小哥很听话，马上停下叽叽喳喳不断地嘴巴，很乖巧的闭上了嘴。
　　“你们认识？”杨小棉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然后隐约间杨小棉才想起来，上午在工作室门口聚集的那几个人里好像就有他。
　　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后，杨小棉也是郁闷的叹了口气，想着真有这么厉害的算命先生一定让他给自己算算。
　　“你信了？”许子期冷不丁飘来三个字。
　　“没有！”杨小棉很笃定自己并没有怀疑自己受到的高等教育。
　　“其实我也会算命。”许子期缓缓吐出这句话，一下子又把杨小棉好奇的毛病给勾了起来。
　　不过有了前车之鉴，杨小棉还是很谨慎的说道：“不信。”
　　“不然我怎么会在那里等着你。”许子期语气中似乎带着一点埋怨。
　　等待的四个小时里，他抽了两包烟，却不知道自己等待的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等在那里？”杨小棉突然意识到几个小时前，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和许子期有任何交集了，而现在她却坐在他的身旁，语气温柔甚至有些暧昧的交谈着这些。
　　“有天夜里，我梦到了你。”许子期转头看向车窗外，语气平静的仿佛再讲一个故事。
　　杨小棉的心猛然跳动，这是什么情况，她无法理解。
　　但是许子期却没有接着说下去。
　　杨小棉紧紧的握紧拳头，脑海里不断的浮现起以往的画面。
　　…………
　　“许子期，我昨天晚上坐了一个梦。”
　　杨小棉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侧着脸颊，眼眶通红的对着许子期喃喃道。
　　许子期好像依旧没有丝毫兴趣，自顾自的翻看着一本摄影集。
　　“我梦见我在一座小岛上，狂风暴雨，雷电交加，我很害怕，然后我就拼命的叫，没人听到。”
　　说着说着，杨小棉忍不住皱了皱鼻子，似乎昨晚的梦给她的刺激依旧很强烈，现在回想起来，还感觉历历在目，触目惊心。
　　“然后，黑夜里的我，都快绝望了，我就看到远处的海上有一束灯光，缓缓而来。我就跳啊，叫啊，那灯光是一艘船，不大不小，却在狂浪中很安稳。”
　　杨小棉撅了撅嘴，吸了一下已经塞住的鼻子。
　　许子期许久没有翻动书籍。
　　他听着杨小棉的语气很低落。
　　“你就在那个船上，你开着船，努力的把着舵，当我以为你是来救我的，我特别开心，真的特别开心，只是你就看了我一眼，没有理我，你就开走了。”
　　杨小棉在梦里崩溃的坐在礁石上，嚎啕大哭。
　　许子期皱了皱眉头，然后看着已经将脑袋深深埋进手臂里的杨小棉。
　　“杨小棉，你知道梦只是人潜意识的一种反馈吧？”
　　许子期第一次安慰着，虽然语气很平淡。
　　“我当然知道啊，可是这样不就说明，我的潜意识里认为你根本不会来救我吗？”
　　杨小棉的声音颤抖，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噩梦，也许自己的前十几年过得太没心没肺了，在遇到的第一次的梦魇时，手足无措。
　　“杨小棉，关于梦还有一种说法你知道吗？”
　　许子期缓缓合上书，动作略显僵硬的抬起手，试图拍一拍杨小棉的脑袋，却停在半空中，因为杨小棉在听到还有第二种说法的时候，猛然抬头。
　　“什么说法？”
　　杨小棉眼神里一扫刚才的阴霾，依稀盼望的看着许子期。
　　许子期脸色一变，急忙收回已经探出的手掌，然后挠了挠后脑勺。
　　“梦是相反的。”
　　许子期尴尬的咳了咳。
　　杨小棉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点了点头，认为许子期说的很有道理，只是所谓的梦是相反的意味着什么了？
　　“所以，你会来救我？”
　　杨小棉抽出纸巾，毫不收敛的擤出鼻涕，然后看着许子期。
　　许子期白了她一眼。
　　“我是说，你根本不可能会一个人在孤岛上，而我对于航行也不感兴趣。”
　　许子期起身，用书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脑袋，感叹着杨小棉的脑袋里，一天到晚到底想的是什么事情。
　　“奥。”杨小棉对于他的回答却显得又没有那么开心。
　　许子期在走出教室的那一刻，回头看着依旧没什么力气趴在桌子上的杨小棉，摇了摇头。
　　“杨小棉，如果你真的有一天被困在孤岛上，我会来救你的。”
　　许子期小声嘀咕着，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然后突然意识到这只不过是杨小棉众多古怪的故事里其中的一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急忙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补上了一句。
　　“出于人道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