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王妃》苏水红

2、第2章 恨生2

　　白一帆此时目眦欲裂，剑从白灵胸口拔出，白灵“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躯一软，便要倒地，慕容聪一把接住，抱入怀里。
　　“为什么！”白一帆痛苦地看着她。
　　为什么要给慕容聪挡剑？白灵自己也不明白。
　　是下意识的动作？许是，已经习惯了如此对他。
　　侍卫们已经涌了进来，围住了白一帆和他的贴身侍卫田丰。
　　“来人！将他们拿下！”慕容聪大喝一声，紧紧抱住怀中的白灵。
　　白一帆扬剑招架，眼睛仍旧看着白灵，眸子里全是痛：“他如此对你，你竟然为他挡剑！你可知，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
　　白一帆看也不看那些指向他的刀剑，双手挥动，剑花飞舞。
　　他的声音暗哑地仿佛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你可知，他已经不是端王，十天前已经做了皇上？你可知五万白家军已经悉数被灭？你可知父亲被判私通外敌的大罪，已经被他杀了！白家被灭了满门！你可知慕容聪对外宣称，是你提供了白家的军事部署图，让白燕两家反目！你可知他用你钓了所有想救你的人，全部斩杀在这望月楼的门口？那些救你的人，都是父亲的嫡系！包括我！包括我！你可知，五日后，她，”
　　白一帆指了指慕容聪身后的女人，“你可知，五日后是孟丹的的封后大典！”
　　“你在说什么？”白灵一手捂住胸前的伤口，挣扎着从慕容聪的怀里站起来。
　　她转身问慕容聪：“他在说什么？我的父亲死了？你灭了白家军？是我提供了部署图？”
　　慕容聪深邃的眼睛狠狠眯起，像是在拼命地压抑着什么，声音更加低沉：“是。你父亲为了保锐王上位，联合后将军燕之春，勾结后胡人背叛了大兴，气死了我父皇！我负责剿灭叛军。我和锐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你父亲是锐王的人。战场上，只有敌我，并无其他。”
　　白灵眼底充血，浑身颤抖：“不可能！我父亲不可能勾结后胡人！我提供了部署图？什么时候？”
　　“就是，那副画。”他一字一顿地说，斩断了她最后的念头，也斩断了他的一丝迟疑。
　　白灵想说什么，胸口一闷，血沫喷溅，污了一张脸。
　　“灵儿，别说话了！这里有最好的御医，我找御医……”他象以前一样，叫了她灵儿。
　　白灵惨笑，指着他身后那个柔弱的女人：“那么孟丹，才是你要娶的人？”
　　慕容聪顿了顿，点头：“是。她随我多年。一年前，我已经娶了她。”
　　“她随你多年？你已经娶了她？一年前？”白灵笑颜如花，终于死心，气若游丝地说道：“你竟然这般……负…我！慕容聪，我们以前的种种，全都是假的？”
　　那些虔诚的誓言，难道都是笑话？
　　他一向寡言少语，鲜有笑容，大青山上，他受了伤，她找了两天找到了他，她给他疗伤，给他唱歌，就在那里，她第一次听到他的笑声，他不顾伤疼高举着她，大声说：“灵儿，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呵，那些偷走她心的美好情话，也都是精准的算计？
　　慕容聪呼吸沉重，看着她，沉默。
　　她看了看正在浴血奋战的大哥，他已经受伤了，却一次次冲上来，想要带走她。他如今已经自身难保了。
　　“慕容聪…….我刚才替你挡了一剑，你能放…..放我哥哥离开吗？”
　　他闭了闭眼，低声道：“不能。他刚才没杀了我，我必杀了他。”
　　“白灵，不要求他！大哥带你离开！”
　　白一帆怒喊着，一剑砍过来，封死的窗户砍掉了半边。他离她咫尺，却被层层围住，脱不了身。
　　他后背中了箭，黑色的紧身衣看不出受伤，白灵却能看到他右臂沿着手腕滴答而下的汩汩血迹。
　　他受了重伤。
　　又一阵箭雨铺天盖地射向白一帆，白灵绝望地看着，发不出一丝声音。
　　白一帆的侍卫田丰跳过来挡住了他，田丰弓着身子，瞬间变成了刺猬，拄着剑半跪在地上，没有了气息。
　　“好，只有我死这一切才能结束！大哥，你走吧，不要管我了！”白灵大叫了一声，跌跌撞撞奔向窗前………..
　　慕容聪伸手要拉她，身边的侍卫被白一帆斩断了手，血溅了孟丹一身，孟丹失声惊叫，惊吓过度仿佛要晕倒。
　　慕容聪回身抱住了她，低声温柔安抚。
　　白灵仰天长笑，拼出浑身力气，从那破损的窗户一跃而出。
　　她无颜面对大哥，更无颜面对白家人。如此，不再成为大哥的负担，大哥是不是还有一线生机？
　　窗户外边是后海，是她向往的地方。
　　她的衣襟被人揪住，勒的她生疼，胸口的伤如撕裂般让她窒息。
　　白灵抬头，竟然是燕鸿。
　　“白灵，活着。活着才能做一些事情！”他一边低声和她说话，一边用力拉她上来。
　　他抓着她，细长的瑞凤眼微微眯起，眼底痛楚，额头青筋暴起。
　　这个跟在慕容聪身后的燕家人，一定是个叛徒狗吧，白灵冷笑，看着他，张嘴狠狠咬在他的手背上。咸腥味充斥了满口。
　　他咬了咬牙，并未松手。
　　眼看着，慕容聪冲了过来，他脸红如绛，似乎在喊着什么。
　　白灵伸手拔了头上的簪子，狠狠扎进燕鸿的手腕，他手一松动，她挣脱开，微微叹息一声，发丝飘散，如一团缥缈的影子，坠向无尽的海，终于不见。
　　今日是月圆之夜。
　　那看着世间千年悲欢离合的极阴之光，温柔如水，罩着这一片血色的望月楼。
　　宫里放了烟火，璀璨绚烂，一片繁华。
　　远处传来咿呀的戏声：一度春来，一番花褪，怎生上我眉痕…..
　　中秋节的第二日，望月楼封楼。
　　据说那日进入望月楼的刺客无一生还。
　　五日后，孟辉升为骁骑大将军，孟辉之妹孟丹被封为仁德皇后，母仪天下，普天同庆。
　　而叛贼燕之春六子燕鸿一心为国，大义灭亲，忠心护驾，封为三品忠义将军。
　　谁不赞一句新皇胸襟宽广？
　　只是没有白灵的只言片语，仿佛她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