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魂》文雨

71、第 71 章

　　71.殒命

　　“通通通。”
　　三发辣椒粉炮弹又将水野静夫的视线遮蔽了，游击队发动了前所未有的大规模进攻。迫击炮和轻重机枪一齐开火，到处都是枪声和炮声。
　　“开火，开火。”水野知道，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挺过这一波，援军就会赶到，也是他反击的时候。他发了疯一样大吼着，高射炮极速打出一片死亡弹幕。
　　“砰砰砰。”
　　冲在前排的游击队员瞬间倒下一片，但方晓这时根本看也不看，他抱着炸药包，和王铁柱、净空分三个方向奋力向车厢接近。
　　水野因为视线被阻挡，根本看不清进攻的人，辣椒粉雾辛辣无比，令他涕泪横流，他也根本不去管他了，只是命令所有的武器猛烈开火，封锁车厢的周边。由于火力太猛，冲锋的部队完全被压得抬不起头，进攻停滞下来。
　　“妈的，要是有飞机，直接一个航弹。”趴在方晓身边，宋志成骂骂咧咧。
　　“你就做梦吧，步兵炮都没有，你还想飞机。”老赵伏在泥地里，看着远处几次想要跃起，却又被弹链阻挡住的方晓，反唇相讥。
　　“快看，是王铁柱。”宋志成猛的叫道。
　　老赵一愣，看时，只见弹雨之中，王铁柱猛然跳进一个弹坑，这小子非常精明，他似乎找到了高射炮的某种发射频率，几乎在炮弹每一次发射的间歇跃出，每一次都落在一个弹坑之中。一步步接近车厢。
　　这是老兵的赌博，因为老兵们都相信，每一发炮弹不会落进同一个弹坑，有弹坑就意味着安全。
　　“不要让他接近。”拿着望远镜的水野很快发现了王铁柱。
　　“机枪。”水野大声命令。
　　“哒哒哒”
　　一发机枪子弹几乎贴着王铁柱的身子掠过，他似乎有着天然的直觉，瞬间向一片草丛滚落。
　　而在王铁柱吸引水野的注意力的时候，方晓和净空同时动了，方晓的动作简洁干练，他几乎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几个跳跃之间，已经到了车厢的30米附近。净空却像个幽灵一样，他跑起来样子很是狼狈，怎么看怎么别扭，可是就是很快，而且隐蔽。
　　“手榴弹。”老赵及时发现了战机，命令掷弹兵对准车厢的射击孔，不要命的一股脑扔手榴弹，也许运气好，有一颗能投进射击孔的话，那么战斗就结束了，至不济也能扰乱水野的视线。可惜奇迹没有发生。
　　“机枪，机枪封锁爆破手。”水野终于发现了秘密接近的方晓和净空。由于距离已经太近，高射炮用不上了，但机枪却更能发挥威力。
　　两挺重机枪疯狂的打响了，将王铁柱和方晓压制根本动弹不得，不到30米的距离，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车厢，可是，这段距离似乎如同天堑，完全可望不可即。
　　王铁柱抱着炸药包，竭力将身子贴在地面，他知道，这时候完全不能抬头，只要稍微抬头，他就会被机枪子弹撕成碎片。他目光死死的盯着车厢，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冲上去。”郭江这时却站了起来，他带领一个排迎着弹雨，发动了几乎是决死的冲锋，因为他知道，不能让车厢的火力这样压制前方的爆破手，必须想办法让鬼子顾此失彼，鬼子火力虽然猛，可是他们人不多，我们就是用人堆，也要炸了这个乌龟壳。
　　老赵见状，立刻明白了郭江的用意，他一跃而起，大叫道：“兄弟们，冲上去，只要一个人，一个人就能干掉这个铁王八。”
　　顿时游击队们都疯狂的从四面八方向车厢涌去，呐喊声惊天动地，高射炮的发射越发的猛烈起来，机枪也不得不调转枪口，乘着这个机会，净空一跃而起，直向车厢扑去。
　　“哒哒哒”
　　一挺轻机枪一直注视着方晓几个人，净空这一暴露身形，顿时打响，一梭子直扫在他的大腿上。净空身子一滞，顿时落在草丛里，他顾不得伤痛，奋力连打几个滚，用手一摸，发现两条腿全是鲜血，已经失去了知觉。
　　王铁柱和方晓对视一眼，做了一个手势，二人一左一右，从弹坑中跃身而起，迅速直沿着草丛向车厢滚去。但早已等候的机枪却如同跗骨之蛆，一片片的弹链又将二人的前路封锁住了，两人不得不又只能趴在那里，一动也不敢稍动。
　　但这时王铁柱这时却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因为他发现，乘着鬼子不注意，净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滚落到车厢附近。他两腿满是鲜血，在草地上拖出一条鲜红的血迹，但他脸上却满是笑容，一只手夹着炸药包，用一只手匍匐着一点一点向前移。最后他靠在了车厢之上，炮车的车厢底早就被地雷炸得变了形，这里的地面又不平，车厢底露出一个大大的口子，净空毫不犹豫把炸药包塞了进去，拉燃引信，然后就靠在那里，看着引信燃烧着，唱起歌来：
　　哥锄草，妹送茶。
　　妹呀妹，你莫哭。
　　哥哥给你搭花屋。
　　妹呀妹，你莫哭。
　　我给你寻个好婆家。
　　堂前吃饭婆捡碗。
　　房里梳头郎插花。
　　......
　　“轰。”
　　歌声之中，车厢再一次被掀上了天，“咣当”落在地上，高射炮和机枪声戛然而止。
　　“和尚。”方晓大叫一声，他和王铁柱直跃而起，向车厢冲来。随后紧跟着部队一涌而上。
　　由于是近距离爆炸，净空完全被炸得粉身碎骨，连尸身也找不到了。方晓环顾四周，随即愤怒的一把拉开车厢门，直冲了进去，他感觉自己几乎要爆炸了，需要找什么来发泄。
　　车厢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血肉模糊。
　　“大家注意警戒，没死的直接来上一刀。”老赵皮靴踩着地上的血肉，大踏步跟着方晓往向里走，说道。
　　“咳咳”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传来。
　　“还有活的？”大家顿时警觉起来，看时只见一张桌子底下，一个日本军官斜躺在那里，胸口被一根不知道哪里飞来的钢筋穿透了，口里不停的咳着鲜血，奄奄一息，正是水野静夫。
　　看清他的面容，方晓踏步走了过去。
　　“你来了，方晓君。”水野静夫目光散乱，他努力想抬起头，但一阵无力，“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能死在你的手里，是我的荣幸。”
　　“废话真多。”方晓拔出了刺刀，根本懒得理他，直接一刺刀刺入了他的咽喉，冷冷的割下了他的头颅。他提着人头，“命令部队，迅速打扫战场，我们从冷水铺方向撤退。”
　　丁二狗几乎都快要绝望了，他1000多人的部队，数千民夫死的死，散的散，现在最多也就只剩下两三百号人，死死的占据了一道山岭，缩成了一团。
　　日本人也不好受，一个1000多人的大队减员三分之一，小部分是被阵地前无法探测的碎石地雷和瓷罐地雷给干掉的，大部分却是被丁二狗一波又一波的自杀式冲锋炸死。但这群疯子终于走到了尽头，他们龟缩在一座小山之上，弹药已经耗尽。也许只要一个冲锋，就能拿下他们。
　　一辆铁道牵引机车打头，两辆装甲掩护，日军经过精心准备，开始发起最后一次进攻，毕其功于一役。
　　“轰”
　　日军的铁道牵引机车刚刚发动，数发炮弹就落了下来。
　　两辆装甲车毫无抵抗之力，顿时被一炮一辆，直接干掉。
　　“战防炮？”日军指挥官目瞪口呆，“游击队哪里来的战防炮？”
　　方晓冷冷的看着山下的日军，装甲列车上的日军武器要么损毁严重，要么太重，根本搬不动，结果只弄了三门战防炮、四门迫击炮和一些机枪，但这些就足够了，在战防炮面前，日军的薄皮装甲车就跟纸糊的一样。
　　“方连长，你们终于来了。”丁二狗几乎要哭出来了，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伤心。
　　“打。”增援部队迅速进入阵地，十多挺重机枪，数十挺轻机枪，6门迫击炮，2门战防炮，完全是不要钱一样，将山下刚刚发动冲锋的日军完全笼罩在弹雨之中。
　　“撤退，撤退。”日军指挥官这时一脸苍白，这样的火力，简直顶得上中国军队一个师了，他一个已经残破的大队，怎么可能顶得住？
　　日军很快撤退了，方晓也不远追，因为屁股后面还有岳阳城里出来的大股日军，董三估计已经顶不住了。他下令部队赶紧撤退，又让人给董三下令撤出阵地，不作纠缠。
　　部队穿过铁路线，踏着枯枝落叶，开始撤退。太阳出来了，晨雾彻底散尽，远处洞庭湖的水光山色之间，一群水鸟从湖滩上飞起。方晓站在望城岭上，提着那个血淋淋的人头，目送着飞鸟远处。
　　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