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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找救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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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清芷惊疑不定地看着赵乐谨。
如果提出要求的人是安王,杨清芷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因为安王种植雪梅是为了赏梅画梅,但凡梅树有丁点损伤,便心疼不已。
赵乐谨也赏梅,但更爱美酒,满园雪梅在他眼里,更多的是一种酿酒的原材料。
见杨清芷再次走神,久久不作回应,赵乐谨有些不耐烦了,“看来杨二姑娘并非真心悔过,说要补偿安王府的损失也是说说而已。既如此,留下梅枝,请回吧。今日之事,我会如实告知父王,父王自会与杨家主交涉。”
赵乐谨口中的杨家主正是杨清芷的父亲——杨子琏。他此刻并不在盛京,而是在半个月前去了江南一带,采买几样珍贵的材料,早早地为宫里除夕宴和上元宴的御酒做准备。
这件事可大可小,杨清芷不想让父亲操心,最好是自己亲手解决掉麻烦。
她鼓了鼓腮帮,脸上还未褪去的婴儿肥明显了不少,声音轻软甜糯,能听出带了几分不满。
“将梅枝接回原处是不可能的,但我可以试着用别的方法救活它。我需要一些时间,请世子爷允我将梅枝带回杨府。”
赵乐谨不疾不徐上前,走到杨清芷身边停下,偏头睨着她瞬间紧绷起来的下巴,“那我就拭目以待,等着杨二姑娘妙手回春。”
听着身后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杨清芷长出了一口气,还以为赵乐谨会继续为难她,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可转念一想,又有些忧心忡忡,他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进园子前,杨清芷回头看了一眼,早已不见赵乐谨的身影,可能是回到楼上去了。
她停步定了定神,先整理过裙裾,方镇定自若地走进去。
梅园里,杨汀兰正翘首以盼,见杨清芷回来,急忙上前关切问道:“芷儿,安王没有为难你吧?咦,这梅枝怎么又拿回来了?”
杨清芷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梅枝,轻轻摇了一下头。
这也不算撒谎,安王确实没有为难她,为难她的人是安王世子赵乐谨。
这时,丛梅林中传来一声疑惑的询问:“关管家,我记得这个位置原本有一棵百年老梅树,为何现在只剩下个木桩子了?”
百年老梅树?杨清芷心中一动,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步走去。
见状,杨汀兰也跟了过去。
梅园深处,关福看着面前不足一尺高的木桩,摸了摸下巴,带了些惋惜的语气道:“你说这棵啊?几个月前被雷劈中,着了火,烧了小半个时辰。世子命人把烧焦的上半截锯掉,免得王爷看了伤心,又能留个念想。”
“那么好的梅树,真是可惜了!”
杨汀兰和侍女们均露出惋惜的表情,唯有杨清芷怔愣地看着那截树桩。
太巧了!
被雷劈了的这棵梅树,正是前世被赵乐谨砍掉的那一棵。
犹记得那时,为了采摘最高枝头的一朵蓓蕾,她一个大意失了平衡,从梯子上掉下去,摔断了左小腿胫骨。
虽有宫里最好的太医为她接骨,但她还是卧床休养了半月有余,之后足足撑了大半年的拐杖。
因此,当年她酿的酒数量大幅锐减。
嗜酒的赵乐谨气得大骂她笨,摘个梅花也会摔断腿,命人拿来锋利的斧头,亲手砍了那棵珍稀的百年梅树。
当时他那狠戾的模样,让她毫不怀疑,要不是她是杨家酿酒术的唯一传人,还有利用的价值,他会像砍了那棵梅树一样,毫不犹豫地砍了她。
杨清芷看着那树桩,心里涌上一种微妙的感觉。
无论是她和赵乐谨的初次相见,还是这百年梅树的死都提前了,但又有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样的变化,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
回府之后,杨清芷带着梅枝去找了府里的花匠,半个时辰后抱着个花盆回了自己的屋子,将它放在避风的窗台上。
那枝梅枝经过修剪后,扦插在花盆的土里。
翌日,杨清芷起身后,先去看那花盆里的梅枝,见其安静蛰伏的样子,不禁哂笑了一声。
说什么接活了梅枝,便不追究,不过是找个由头来刁难她罢了。
吱呀!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和杨清芷年龄相仿的青衣小丫头端着半盆水走进来。
先将铜盆放在盆架上,方转身对杨清芷道:“二姑娘,洗脸水打来了。”
杨清芷洗了脸,坐到镜台前,轻声问了句:“芍儿,今儿是初几啊?”
芍儿从妆奁里拿了一把象牙梳子,站在杨清芷背后,一边细心梳理着及腰的长发,一边答道:“今儿是十一月初九。”
原来自己是重生到了十三岁这年的十一月初八,杨清芷心想。
等等!
十一月初九?
这个日子令她感觉……有些熟悉。
一定是在前世的这天发生了大事,否则,她不会记住这个日子。
杨清芷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现,想起来了!
“糟了!”杨清芷喊了一声,猛地站起,冲出了房间。
“二姑娘……”你去哪儿?
话未说完,杨清芷已经跑得没影了。
芍儿低头,怔怔看向手里的象牙梳子,梳齿间夹着几根乌黑的长发,是刚才杨清芷突然起身时扯落下来的。
二姑娘最爱惜她那一头又黑又柔顺的长发了!
芍儿心虚地把头发拉拽出来,团成一小团,偷偷藏进袖里,打算拿到外面去扔掉。
却说杨清芷径直跑出了杨府,沿着长街跑了一小段,钻进了一条狭长的巷子。
杨家的酒铺与杨府相隔两条街,抄近路可以节约近一半的时间。
她只记得前世的今天上午发生了一件大事,给杨汀兰之后几年的生活造成了恶劣的影响,却不清楚发生的具体时辰。
为今之计,是越早赶到杨家酒铺越好。
离杨家酒铺的大门还有十余步,看见门外并排站着四个牛高马大的家丁,脸朝着外,双手抱胸,凶神恶煞地堵着酒铺的门,不让人进。
有几个起了好奇心,探头探脑往里看的人,也被他们凶巴巴地骂走了。
杨清芷心里打了一个咯噔。
还是来晚了?
顾不上多想,她跑过去,低着头往里冲,被那四个“门神”拦下了。
“这是我家的铺子,让我进去!”
她个子矮,力气小,推不开他们。
冲着里面喊了两声阿姐,没人回应,好似听见有人被捂住嘴巴后发出的呜呜声。
杨清芷着急起来,现在回府去喊人过来,肯定是来不及了。
杨清芷四下张望,想找个人帮忙。
显然周围的人都知道,进了杨家酒铺的那个人惹不得。
与杨清芷的视线一对上,要么低头,要么别开脸,甚至是走开,没有一个愿意见义勇为的。
人心凉薄,杨清芷的心彻底凉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中。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揉了一下眼睛再看,果然是赵乐谨。
他穿了一袭月白色长袍,身姿挺拔,步履轻缓地从街尾朝这边走来。
要不要向他求助?
如果今日是杨清芷自己有难,她是不愿意求助于赵乐谨的。
可为了阿姐……
天人交战之际,杨清芷目光微微错开,落到了赵乐谨身边高大结实少年的脸上,顿时心中一喜,提起裙摆跑过去。
在赵乐谨略惊讶的目光中,一把抓住少年的手,“廉小将军,救我阿姐!”
突然被个身高才到他肩膀的小丫头拉住手,廉铮错愕不已,下意识问道:“你说什么?”
“阿姐在酒铺,你快去救她!”
“阿铮,去救人。”
清泠悦耳的嗓音不大,却有一种令人服从的魅力。廉铮立刻甩开杨清芷的手,飞快地朝酒铺跑去。
杨清芷转身跟上,完全无视帮了她的赵乐谨。
赵乐谨倒也不在意,步履比方才快了一些,但完全看不出一丝急躁。
看见挡在酒铺门前的丞相府家丁,廉铮忍不住笑了。这几个人脸熟得很,都是曾经被自己狠揍过的。
“不想挨揍的话,就给小爷让开!梁麒才,给小爷滚出来!”
家丁互相看了一眼,硬着头皮上前拦人,可还没坚持到两秒,悉数被廉铮打倒,在地上不停打滚哀嚎。
轻蔑哼了一声,廉铮迈开大步往里走,身边突然刮起一阵小风,一道丁香色的身影抢先进了酒铺。
早有心理准备,但看清酒铺里的情形,杨清芷还是差一点咬碎银牙。
顾不上多想,她抄起搁在门后墙脚的扁担,一个箭步冲到梁麒才的身后,使劲砸下去。
梁麒才隐约知道有人进了酒铺,起初没当一回事,直到听见脑后风声,才惊觉不对劲,边扭头边不满道:“何人多事,扫本公子……”的兴!
话未说完,一扁担狠狠砸在背上,疼得他呲牙咧嘴。
“哪个混蛋敢打……”
梁麒才气呼呼转过身想发火,正对上一双因为生气而分外明亮的眸子,不由愣了一下,旋即便见小姑娘用力挥动扁担朝自己迎头砸来,慌忙跳开。
廉铮进来的时候,杨清芷正追着梁麒才打,而梁麒才狼狈地满屋子乱窜。
身后的扁担好像长了眼睛似的,一直追着梁麒才不肯放。
只要他稍微放慢一点脚步,那根扁担就兜头砸下来。
好几次,他都是险险避过。
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姑娘,看着娇娇弱弱的,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好的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