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上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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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会儿，周涣由雨师妾扶着回去。余残影得知计划失败并未怪罪，听说师弟没事后松了口气，抓了把喜糖塞给宋宋，让她去后院找殷砂玩，自己则打算宴毕后亲自看望师弟，毕竟也是麻烦了人家。
但岂料天公着实不作美，属实不愿看他俩结合，前有双枝庙祈缘被搅黄，后有殷砂不知道受何人袭击晕倒。
雨师妾在内室照拂殷砂，余下的人包括周涣、宋宋和余残影在外室侯着。周涣很是疑惑，早晨殷砂还好好的，怎会突然晕倒，莫非有仇家。
余残影道：“不可能，殷砂向来不出门，又没有法术，根本没可能与人结怨。”
“那就奇怪了，按宋宋的描述，嫂子当时倒在台阶上，曝于日下，没有佩戴辟日刚卯，若她只是寻常走动万不可能主动接触日光。”周涣道。
大黄突然竖起耳朵冲出去，扑倒正抱着包袱鬼鬼祟祟路过的黑影，宋宋以为光天化日撞见小偷乐呵呵跑出去，周涣担忧是黑袍跟着跑去，黑影不是别的，正是胡敢敢。
他命令大黄停下。余残影见到陌生妖类提醒周涣警惕，就要赤手空拳上阵。周涣见胡敢敢抱着包袱，不像进来干坏事，拦住道：“师兄冷静，这是双成拜托我和雨师去帮助的红线，看这样子是迷了路才在院子鬼鬼祟祟。”
“这说辞可信么？”余残影瞥了眼胡敢敢，对这个来路不明的狐妖还是不怎么放心，怀疑她是伤害殷砂的凶手。
“按智商的话确实可信。我去问问。”
胡敢敢见余残影是周涣的师兄，只差没晕过去，周涣本人已算十分厉害，若再加个师兄，狐命不保，掉头就跑。灵符比她还快，钉上院墙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瞬间被弹回来，越想越气，道：“谁知道只是送个贺礼怎么就落这个下场……”咬了咬牙，慷慨就义道：“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别像折磨上一个妖精那样。”
“不会吧，你还真是来送礼迷路的？”周涣还在想自己那句按智商的话确实可信是不是有些过分，这下看来是事实，连忙道歉，解释道：“贫道与师兄确实没有虐待妖精的特殊癖好，你说的上一个妖精是谁？”妖族多禽兽所化，嗅觉最是灵敏，有时甚至道士都闻不到的气味他们却能分辨，想了想请她帮忙闻闻院子里可还有其他异味。
雨师妾来到走廊看着他与胡敢敢交流，余残影询问殷砂的状况。殷砂暂时没有大碍，缺失的阴气已由雨女伞补回去，可她中的乃崇明玉毒，邪气入体，暂时是不会醒来。
“玉毒的话，可以试试我的血？”周涣跃跃欲试。
雨师妾否决他的想法。纯阳血为至纯至阳之物，殷砂作为鬼万不能接受纯阳血的净化。
胡敢敢把屋子里里外外嗅了一遍，确定就是妖类，虽被人有意掩盖却依稀能辨认，她是这么描述的：“是股麻雀的味道，虽然那妖精想掩盖，可手法属实太次，恐怕连我都比不上。”
“绝对是归如眉和她的罗刹鸟，上次她被师父打得半死不活，到处掘尸吸阴气，结果飘了敢欺负到婶婶头上！”宋宋道。
这九头鸟还真是阴魂不散。周涣想。
伴随一阵聒噪叫声，栏杆落下一只狱鸦，睁着黢黑的眼睛梳理羽毛，来汇报对白狐的结果。这渡鸦乃崔珏的一个分/身。
中元节后天子殿闲静了许多，崔珏觉得在其位谋其实，为民之官万不能尸位素餐，又给自己揽了好几个项目，近日奔波于冥河新城的督建，当地官员或有渎职，被他警告再如此这般就把他鬼一脚踹进冥河里，把一众官员吓得够呛，除了这些他还在着手评判地狱的冤假错案，繁忙之余便用狱鸦传讯。
狱鸦开口：那狐狸名叫猗与，本是青丘国白狐，因崇明玉祸蔓延到青丘，国内出现党同伐异，白狐一族遭受迫害东躲西藏，白狐在途中落下，被姜疑在东海边遇到，因此收为灵宠取名猗与。
狱鸦道：“臣该查到了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崔大人何时这般犹豫起来。余残影回房看望殷砂，宋宋跑去跟胡敢敢聊天，雨师妾道：“但说无妨。”
狱鸦拍了拍翅膀：“狐族向来擅画相之术，那狐狸虽只是一介灵宠却早已掌握化形的本事。前段时期幽都盛传的姜疑身边可疑女子，正是猗与。”
“他魔族还真是知人善用啊。”周涣来了这么一句。
“谁在吃面？”狱鸦瞥向他，拍打着翅膀道。
化形术都掌握得这么熟练，看来其他术法不会差到哪去，上次在画舫见他亲自寻找白狐，便觉得异常，果真大有文章。周涣没心思听下去，哼了声径直回房。
刚推开门，见那狱鸦在窗棂上梳理羽毛，黑漆漆的眸子转了圈，用嘶哑的声音道：“道长怎么走得那么快？”
周涣行礼道：“听闻中元节后崔大人事忙，近日奔波于冥河新城的督建，汇报完姜疑和猗与的信息，怎么还不回冥府？”
崔大人知人善用，狱鸦背后的他如何没品出那股酸味，乐呵呵笑道：“八宝说道长和君上相处甚好是对的，崔某起初不信。君上叮嘱崔某带药，崔某信了一半，再看道长反应，剩下一半也信了。”
周涣一顿，道：“她让你带药了？”其实常清终究忌惮他的身份，二人打完后都没有受伤，雨师妾仍叮嘱崔珏送药来，可见是真担心他，不禁笑起来，心头暖洋洋的。
狱鸦道：“自然。君上特地叮嘱我带神仙水来，此药乃阴间良药，由神兽舌尖那一点珍贵甘霖凝制而成，獬豸食灵无数，此药能钻透肌理，直达筋骨，有凡药不可望其项背之奇效，定是道长受了重伤这才……道长你怎么了？”
周涣刚还挂着晴天笑意，脸色越来越难看。崔大人不说还好，舌尖甘霖说白了不就是獬豸的口水？獬豸那头吃人神兽来地府六百年从来没刷过牙，用它的口水涂伤口岂不……
打发走狱鸦，周涣推开门，没想到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门口赫然是雨师妾，手里端着药膏。狱鸦连忙化成黑烟离开，只剩下两个人。
周涣看着瓶子满脸惊恐难堪，表情带着一言难尽的诡异与抗拒，道：“雨师姐姐，我们打个商量。我觉得自己没什么大碍，就不用擦这玩、这药了吧？”
雨师妾疑惑地打量他，觉得人怪怪的，反驳道：“跟常清对阵怎么可能毫发无损？若是受了内伤更应重视，此药亦可内服，勿需害怕。”
本来以为上药就已经是最坏的结果，没想到还有更坏的结果是内服。周涣只差没晕过去。
我又不是瓷做的怎么可能那么脆弱，他心想。常清是九重天的神，再怎么好战也不会真没个轻重，他跟常清应战本来就是为了试探九重天的态度，九重天终究还是想选个万全之策，不到最后不会轻易杀他。
雨师妾想了下，点头赞同道：“你说得对。”话锋一转：“可九重天之前想杀你是真的，我不能担保。莫非给你上个药就那么痛苦？”
是真的很痛苦啊。周涣暗道这性子怎么这么倔，转身就跑。一缕光在她眼底划过，施法绊他，脚下蓦然出现根木棍，眼见着倒下，周涣秉持着有难同当的理念，回头抓住她的手腕。
一片哗啦响，月牙桌君子兰文具字画齐齐倒地，双双发出吃痛的呻吟。
遭了，好像有点过了，周涣连忙拿掉头上的宣纸，担忧地扶起她的手臂查看情况。雨师妾冷漠拍开他的手，盯着他，沉默地坐起来，盯得周涣内心咯噔了一下，仍旧伸手。
俗话说得好，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越想越气。雨师妾冷笑着说：“既然青涯道长不需要，我何苦逼迫。”拍开他的手，站起身子。
周涣心想完了。和惹她生气起来，涂口水突然变得没那么可怕。反正獬豸只是一头兽，就当被麒麟舔了一下好了，反正都是神兽，有什么区别？若是放师门里，说不定同门们还要排队求麒麟赐祥瑞，被獬豸舔一下又算什么。
他刚这么给自己做好心理辅导，可在雨师妾眼里，却是一种沉默，她生平最不喜欢不负责任的人，站立良久，周涣仍没动作，她终于气不过，转过身，居高临下地愤怒地瞪着他，咬牙道：“……小畜生。”
他突然被这么一骂，愣了愣，抬头看着她难得这般鲜活的神情，脸不可控制地红起来。
不怪克己复礼的阴天子说粗口，换做谁干这事都有点没良心，周涣爬起来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不就是不上药吗，给你上，上几次都行，话说我若真有事还能这么生龙活虎招惹你吗……”
她剜了他一眼，这次却未甩开他放在手臂上的手，只是愤然道：“早知道你不愿意，我何必叮嘱崔大人拿帝流浆来追着你？”
“不是獬豸的口水吗？”周涣发愣，看着因方才闹剧她泼墨似的长发有些凌乱，有一缕长发挣脱耳后的束缚，掠过墨描的眼角，惊魂摄魄，下意识伸手为她别在耳后，在耳后轻轻抚了抚。
雨师妾仍在气头，未察觉动作上的亲昵，殷红嘴唇张合：“神仙水乃鬼族药物，如何给你用？那是给殷砂的药。”
啊……他猜错了，不仅如此，简直大错特错，他居然被崔大人诓了。
秋后再找人算账，周涣先安慰眼前还气着的，不停赔罪重复说我错了，骂自己真是个混账，以前气她不够现在还气，捉住她的手往脸上挨近，诚恳道：“你打我吧，往这打。”
“小畜生。”她怎么下得了手，收回手又气又笑地骂道，这是她唯一能想出最解气的话，骂完这些便也消气了，便没察觉这个称呼让周涣脸色更红，更热了。
二人的头发在争执间缠在一起，所以她方才只是站起来并没走远，抓过头发连接处解结，却见他盯着自己，脸比柿子还熟，正想问怎么了，周涣慌张地转过去，露出通红的耳根，仿佛还冒着热。
她解开二人头发，在桌上放好帝流浆，一屋子乱象就留给他自己收拾吧，临走前留下医嘱，离开时又被绊住脚步，却是他扣着自己的手，想了想攥得更紧，脸冒着热气，低声道：“我确实有伤，你别走。”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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