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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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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么一打岔,夕雾原本的心情倒是缓和了许多,起码是没有再哭的冲动了。
只是……“慎用”?
夕雾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也不知道那面镜子有什么问题。
慎用……到底是怎么才算是“慎用”啊?
夕雾从城中一路纠结到自己那个小木屋,凌厚人却不在。
她倒是不觉得奇怪,估计又跑到哪里去挖灵草了。夕雾虽然不知道凌厚修为如何,但看他这么些年一直都没变老,也知道他应当是筑基了。
修真界的人,一般生来都有灵根,炼气期的功法也早就烂大街了。
话是这么说,但单就引气入体就拦住了多一半的人,就是侥幸成功,也是一辈子都耗在了炼气期,筑基无望。
但只有进入筑基,才算是真正踏入修真一途,从此容颜永驻、百病皆消。
就是不知道凌厚一个已经筑基的修士,怎么还会混得这么惨,连个宗门都拜不进去。
正想着,屋檐下挂的一个桃木挂饰啪地掉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看那碎裂的程度就知道,那挂饰并非在地上摔得裂开,大约是因为下午那场炸炉,把里面震得碎了,不过外表还完好,倒是一直挺到了现在才裂开。
想到某次睡到大半夜起来,突然发现家里变成一片废墟的不愉快经历,夕雾深深叹口气,觉得自己大约知道凌厚拜不进宗门的原因了。
——就是再怎么有钱的宗门,也经不起他这么霍霍啊。
*
而被夕雾腹诽的凌厚,这会儿却站在后山的山巅。
青川县的名字,就来源于它的这个常年翠绿的后山。
这片山林里藏着不少妖兽,当年有高人在山脚下设了个结界,高阶的妖兽出不去结界,山脚下这才有人定居,最后成了一个小县城。
青川县本地有不少关于后山的传说,甚至有说里面住了金丹期的妖兽的。不过,稍明白点的人都把这个当个乐子听,金丹期妖兽,那是什么个水准?就搁人来说罢,金丹期的真人都足够开宗立派了,那妖兽吃饱了撑的,窝在后山这么一个旮瘩角?
虽是这么想,但后山深处,到底还是无人敢去,更别说登上山巅了。
太阳已经偏向西斜,落日的余晖将山峰镀上一层金芒,凌厚身上那万年不变的白袍也染上一层金红,山风吹得袖袍猎猎,脚下是缭绕的云雾,就好似传说中要羽化飞升的仙人。
凌厚脚下碾了碾,顿时一阵让人悚然的“嘶嘶”声,他脚底是一条通体翠绿的碧蛇,鳞片光滑、远看竟像是一条碧玉雕成的琼枝。
凌厚的声音极冷,“我叫你给我看好人,你就是这么看的?”
他的脚正踩在那蛇的七寸上,那蛇不敢乱动,只“嘶嘶”地吞吐这蛇信。
凌厚敢放夕雾到后山采药,就是提前同山林里的那只头领妖兽打好了招呼。
“是个……嘶……意外。”那条蛇竟口吐人言,虽然语调奇异,还夹杂些暗沉的嘶声,但到底是人话,原来这条蛇是个已经筑基了的妖兽。
凌厚可不管什么意外不意外的,大哥仅留下来的血脉,一丁点事儿都不能出。
*
把那条蛇收拾了一遍,又威胁了一通,得了保证的凌厚,这才返身回去。
他也不担心自己这样粗暴的作为让那条蛇有什么不满。“强者为尊”,这条准则在妖兽之中,可比修士之间赤裸裸多了。
果然,等凌厚转过身去,那只两指粗的小蛇化作成年男子腰粗的巨蟒,并未有什么偷袭的作为,而是深深地低下头去,一副驯服的模样。
凌厚走了没几步,却脚下一顿,手比了一个剑指往一旁树丛里一削,一阵哗啦啦的响声,方才还枝叶缠绕的地方,竟露出一条容一人通过的小路来,连贴着地面的草皮都被清了干净。
凌厚没说话、也没动,片刻后,一旁的树丛里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有个人跃到那被凌厚削出来的甬道上,缓步走了来,上前作揖,“晚辈陆御,见过朱雀前辈。”
凌厚神色更冷,“棠溪宗的人,也敢出现在我面前?!”
……
夕雾在家里等到半夜,也不见凌厚回来。她在屋里翻了几页据凌厚说是“家传秘籍”的纸书,也真只是翻一翻,脸上表情没多严肃,一看就没在正经学。
修真界又不是凡俗界,大凡要紧点的东西都记在玉简里,哪有什么秘籍是记在纸上的?也不怕日子太久烂了?
夕雾有理由怀疑,是凌厚在外面被人骗了。依他那沉迷炼丹、不理外物的性子,被人骗太正常了。
偏偏那买东西的小商贩也不知怎么哄的凌厚,让他对这本“秘籍”深信不疑,隔几天就问一下她学得怎么样。
多亏这只是一本教人画符阵的书,要是真的是什么功法之类的,她这会儿早就经脉逆行了,再惨点说不定就是个爆体而亡。
在屋里心浮气躁地等了许久,夕雾把那“秘籍”往桌上一放,还是忍不住起身跑到院子里来。她抬头看看月亮的位置,都已经是月上中天的时候了。
她心中焦急,手不自觉地抠着挂在腰间的穗子,大红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一下一下摆着。
许久,院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夕雾手下一松,那穗子又贴回了她的腰间,她小跑到门前,松口气道:“你可算回来了。”
凌厚应了一声往里走,夕雾在一旁抱怨着,他这次出门又没同她打招呼。
不过一会儿,她就察觉不对,“凌叔,你心情不好?……是灵草被妖兽啃了?还是你又不小心踩坏了?”
凌厚思维没和她在一个频道上,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一时没来得及接话。
夕雾却以为是他心情仍不好,不由咬了咬下唇,眼珠一动,突然伸了手指,在虚空绘了几下,淡蓝色的灵力,在虚空中环成了一个巴掌大的圆阵。
一只只泛着荧光的蝴蝶从阵中心飞了出来,飞得稍远些就溃散成零散光点,但阵中心仍有蝴蝶持续不断地往外飞,像是在院子中铺了一道银河。
那本书里虽有介绍,但夕雾还是第一次画这个阵,看到这震撼的效果,不由也有些呆。
凌厚也愣了一下,眼里却露出了些怀念来。
许久,等这满院子的荧光终于散了去,两人才回过神来。
夕雾看看凌厚,笑道:“怎么样?心情好点了吗?”
【怎么样?心情好点了吗?】
清朗的少年音和眼前小姑娘的声音混在了一起,凌厚竟觉得有点鼻酸,他吸了吸鼻子,觉得南天实在是个混蛋,走得倒是干脆利落,连自己闺女都不管了。
“凌叔,你哭了?”
“胡说什么呢?!”凌厚下意识地呛声,这才想起来眼前不是南天,而是夕雾这个小姑娘。
他咳了两下,试图维持自己长辈的威严,“你看错了……”
夕雾踮起脚来,摸了摸他的头顶,“凌叔,你别难受了,灵草又不是只有一株。没了,咱们可以再找。”
凌厚觉得自己真把这丫头惯得没大没小,连长辈的头都敢摸。但到底是自己从那么一丁点养到这么大的小姑娘,他还是舍不得说重话。
把夕雾的手抓下来,告诫道:“不许再这么干。”
可夕雾分明觉得他挺受用的,她眨了眨眼,决定还是体谅大人的口是心非,点头道:“嗯,好,以后我不摸了。”
等凌厚等到半夜,早就过了平时要入睡的时候了,觉得凌厚的心情不那么差了。夕雾也打了个哈欠,就要回去,可临近房门,却又被凌厚叫住了,“雾丫头。”
夕雾转身看他。
“我要出去一段时日。”
凌厚说得郑重,夕雾拧了拧眉毛,“出去一个月?”
凌厚虽然时不时地出去挖灵草,但一般也几一两天的功夫就回。一个月,是凌厚走得最久的一次。
那会儿夕雾才十岁多一点,凌厚虽然提前跟她打了招呼了,但那么长的时间,夕雾还是提心吊胆:要么是担心凌厚出了什么事儿,要么是担心他就这么把自己扔下了。他走的那后半段,夕雾几乎每天早上都顶着一双核桃眼起来。
凌厚顿了一下,迟疑道:“……应该能赶上你明年的生辰。”
他笑了笑,又道,“等凌叔给你带生辰礼回来。”
夕雾今年的生辰刚过不久,也就是说凌厚要出去将近一年。
夕雾滞了滞,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许走?她又不是胡闹的小孩了。要跟着?可凌厚要是能带她,肯定就带了。
“你……什么时候走?”最后,她只是这么问道。
“明早……你起来之前,我就走了。”凌厚似乎也觉得这消息有点太突然了,他又补充道,“……早点走、早点回来。”
夕雾闻言也没了困意,一面往屋里跑,一面道:“我去给你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凌厚常用的东西都在储物袋里,他屋里总是干干净净的,好像随时人都能走。
两人每次搬家,大半时间都是在收拾夕雾的东西。
“我不在的时候,离董家那小子远点。”
自己养的水灵灵的小白菜要被猪拱了,还是主动被猪拱,那猪还不是什么好猪,只把凌厚怄得心肝儿都疼。
想着南天当年写得那一堆话本子,里头一对儿对儿的,全都因为家里的长辈阻拦,结果越拦越是情比金坚,最后到什么至死不渝的。
虽然他当年就觉得那上头都是什么狗屁玩意儿,但那混蛋最后还真抱得美人归了,他还真不敢不信。
夕雾听凌厚的话,却是一怔,掩饰地低了头,应了一句。
凌厚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儿又怕自己方才的语气太硬,“雾丫头,不是凌叔拦着你,只是你年纪还小,现在还得以修炼为主,至于道侣一事,这可是大事……”
凌厚越说越觉得这话十分熟悉,稍一回忆,就知道是哪里熟了,这不就是当年南天那话本子里的那些老顽固的台词吗?
凌厚:……!
“凌叔!”听凌厚大有继续说下去的架势,夕雾稍提高了声气儿止他。
凌厚:……
完了!这反应!
南天!你当年写那些名门女修和草根臭小子的话本的时候,想没想过你闺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