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远地长一时光》灵山妖石

91、第 91 章

　　时光来不及换衣服，裹了棉袄就蹿出了门，夏天长也披了件羊毛大衣，抱了件羽绒服跟了出去。
　　赶到医院的时候，林放正在抢救，许念坐在抢救室门口抽着烟，看到时光走过来，就把烟踩灭了。
　　“怎么回事？”时光着急的跑到许念身边，“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医生说，时间到了。”许念的眼睛还是肿的，没有神采。
　　“不可能啊，他今天明明气色很好的，吃的也多，还说要去院子里晒太阳呢！”时光不肯相信他的话。
　　“我跟医生说了，他说，可能是回光返照。”许念不停的皱眉，想要克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流下的泪。
　　“不会的，”时光安慰着许念，“等等看，也许这关撑过去，又能撑很久了呢。”
　　“不管怎样，你们在上海待到节后吧，遗产继承手续还要办。”许念听上去又很冷静，好像这一切都跟他无关。
　　“别说这种丧气话，”时光说，“还有希望的！”
　　“不大了。”许念说，“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是你让他又拖了半个月，谢谢。”
　　时光觉得他要忍不住眼泪了，只能一遍遍的念叨着：“不会的，他没事的，还在抢救，说明还有希望，他的气色那么好，没事的，夏天长！夏天长！”
　　“我在！我在！”夏天长搂着时光，“别担心，没事啊！”

　　三个人在抢救室外焦虑着，许念最着急，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三个小时了。
　　灯突然灭了，门开了，走出来两个医生，脱下了口罩：“谁是家属？”
　　时光想冲上前，许念快了几步：“我是！”
　　“死亡时间，凌晨一点零九分，节哀。”医生说完，摇了摇头，离开了。
　　许念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从抢救室的门缝里，能看到手术台上已经盖上了一层白布。
　　时光突然开始急促的喘息，整个人往下坠，夏天长抱住了他：“时光！怎么了？哮喘犯了？”
　　“林放！林放！”时光哭着，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呼吸越来越急，很快就要喘不上气了。
　　夏天长抱起时光就往医生办公室跑。

　　时光感觉睡了很久，他看见了林放，他们又回到相遇的时候，林放推开教室的门，看着他笑。
　　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好，我叫林放，欢迎你来Art&Time，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从那以后，林放的笑容就一直在他眼前环绕。
　　林放是他在新环境里第一个感觉到知心的人，第一个贴心的人，也是第一个让他觉得辛苦可怜的人。
　　如果不是夏天长的出现，他一定跟林放在一起了。
　　时光的泪根本止不住，他看见了自己告诉林放，自己帮他找了份新工作，让他来上海。如果不是他让林放来上海，林放也许不会这么早就离开。
　　林放又在他面前笑着：“时老师！我怎么这么喜欢你？”
　　“别忘了我啊！”
　　“我走了，再见！”

　　“林老师！别走！”时光哭着突然惊醒，眼泪模糊了视线，他只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赶紧抓住了那个人的手，“林放！”
　　那个人叹了口气，帮他戴上了眼镜，他才看清，是夏天长。
　　“按理说，这时候我应该发脾气，骂你一顿，或者摔门就走，”夏天长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在我面前做梦叫别的男人名字也就算了，还把我当成了他？！但是看在他已经不在了，我还计较什么呢？”
　　“我……”时光想坐起来，可是心口一阵阵的疼，他捂住胸口，咳了两声。
　　“老实点吧，”夏天长把床头摇了一点起来，“你睡了五天了，该办的事，许团长都办完了，就剩他的遗嘱了。”
　　“我不要！”时光的泪又滑了下来，“我怎么忍心要他拿命换来的东西？”
　　“你不要，可就便宜他老家那帮王八蛋了！”夏天长说，“你忍心让他拿命换来的东西给害他的人？他累出胃癌，那帮人绝对算罪魁祸首之一你信不信？！”
　　“我……我怎么能要？！”时光哭着。
　　“可那是他的遗愿，”夏天长说，“他的心血，你要了，他才能安心。”

　　时光又在医院住了两天，稳定了才出院，暂时还住在许念家里。为了林放的后事，许念天天东奔西跑，夏天长就担负起照顾一病一幼的责任。
　　夏天长劝了好几天，时光才收下了那套房子，办了遗产继承手续，交了该交的钱，又过了户。
　　林放的墓碑安放好的那天，正好是除夕，时光在墓前坐了一天，不吃不喝，就看着林放的照片，那个笑容是他最熟悉的样子。
　　夏天长就等在旁边，也不催他，陪着他一天滴水未进。
　　天色暗了下去，时光才起身：“现在还能买到回家的机票吗？”
　　“能。”夏天长说，“就是晚一点。”
　　“买吧，多晚都可以，我想回家。”时光说。

　　急匆匆的赶回许念家收拾了衣服，两个人要坐晚上八点的飞机回家。
　　临走前许念把他们送到机场，还给他们带了点上海特产，说是要感谢时光为林放做的一切，林放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过他。
　　时光看着已经无比憔悴的许念，笑了笑：“其实他很喜欢你，不然不会跟你说他的私事。”
　　许念无奈的笑着：“我知道，他是为我着想，我就是喜欢他这副无所不知的样子，好像很懂每个人，但只有他真正在乎的人，才能走进他的内心，发现他的好。”
　　“他值得的，值得我们对他好，”时光微笑着，“只是我们对他的好，都来的太晚了。”
　　“希望他的苦都在这辈子受完了，下辈子能甜一点。”许念说，“你说，下辈子我还能认出他吗？”
　　“缘未尽，是会继续的。”时光拍了拍许念的肩，“许团长，后会有期。”
　　“再见！”许念朝时光挥了挥手，看着他们进了安检。

　　时光没有赶上去爸妈家吃年夜饭，这次还是没有来得及去东方明珠，他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再想去上海了。
　　一进家门，时光就看见虞子期坐在桌边，抱着虎皮猫，正无聊的摇着它的前爪。
　　“你怎么这个点还在这里？”夏天长惊讶的问，“看上我家猫了？”
　　“仓鼠喂了吗？”时光问。
　　“喂了！”虞子期说，“我今晚本来约了女朋友，结果吃饭吃一半，闹的不开心了，我又不想回家让我爸唠叨，只能来这里了。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这个点回来了？林放怎么样了？”
　　“走了。”时光把衣服收回了衣橱。
　　“去哪了？”虞子期问。
　　夏天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向上指了指，虞子期恍然大悟，赶忙捂住了嘴。
　　“不对，你哪来的女朋友？”夏天长突然反应过来，“你不是搞基的吗？”
　　“放你的屁！”虞子期骂道，“你是什么就觉得全世界都是？老子有女朋友，正儿八经的女朋友，谈婚论嫁的那种！刚谈的！”
　　“刚谈的就谈婚论嫁了？”夏天长半信半疑，“我一直觉得你暗恋我！不然你怎么总粘着我？！”
　　“咦…”虞子期嫌弃的瞥了他一眼，“滚蛋吧，老子跟你玩是因为看你人不错，没朋友又可怜，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吧，要暗恋我也暗恋时老师，还有你什么事？！”
　　夏天长脸色突然就变了：“是，你们每个人都喜欢他！他是香饽饽，全世界都要围着他转，送花送钱送房子！他一勾手指，成百上千的人往这涌，行了吧！”
　　虞子期被夏天长突然像神经病一样的反应吓了一跳，眼睁睁看着他吼完就蹿回了房间，“砰”的一声把门一摔。
　　“吃错药了？”虞子期愣住了。
　　时光从房间出来，听到外面的动静，疑惑的看着虞子期：“怎么了？”
　　“谁知道犯什么病了，”虞子期想了想，“时老师，谁给你送花送钱送房子了？”
　　“啊？”
　　“那个神经病，说全世界都喜欢你，抢着给你送花送钱送房子，然后就砰…”虞子期耸了耸肩。
　　时光愣了一下，无奈的笑着：“你晚上睡我房间吧，天冷，早点上床睡觉。”
　　说完，他也跟去了夏天长的卧室。

　　夏天长终于又尝到了满足的滋味，大年初一的清早，新年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脸上就把他唤醒了。
　　他给时光盖好被子，怕光着身子的时光着凉，又在床上回味了好一阵，才自己披了件棉睡袍就去厕所了。
　　路过走廊，余光瞥见虞子期已经坐在桌边了。
　　“还算有良心，知道早起给我们做早饭。”夏天长打着哈欠，昨晚切切实实的没睡好，“看来昨晚没吵着你，我也就安心了。”
　　“老板早！”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夏天长脚步一顿，转身看了过去，姬雨坐在虞子期的对面，正在吃荷包蛋，盘子里还剩两根煎过的火腿肠。
　　夏天长愣了好久，久到睡袍的绳子松了都没注意。
　　“啊！”姬雨惊叫一声，虞子期赶紧抬手挡在她的眼前。
　　“夏天长！耍流氓啊你？！”虞子期骂道，“透风凉快是吧？！”
　　夏天长回过神来，赶紧拢好睡袍：“你怎么在这？”
　　“我来过啊，你忘了吗？时老师上班的第一天，你让我带他来的。”姬雨说，虞子期把手放了下来。
　　“不是，我是说，你为什么会在这？”夏天长看了一眼虞子期，“你不要告诉我你就是他女朋友！”
　　“干嘛，你有意见啊？”虞子期夹了根榨菜喂到姬雨嘴边，“有意见也保留！”
　　夏天长愣了一下，突然往厕所跑去：“疯了疯了，猫真的给耗子当伴娘了！”
　　“喂！夏天长！你他妈什么意思啊？！”虞子期冲着夏天长的背影喊道。

　　“吵什么，大年初一不让人睡个好觉？！”时光一边穿睡袍，一边跑出来，“夏天长，你是不是在厕所，赶紧出来！我要尿——”
　　“啊！”两个声音同时发出，虞子期又瞬间抬起了手。
　　姬雨扒下了虞子期的手，想多看两眼。
　　“你怎么在这？”时光赶紧转过身去，飞快的系着睡袍绳子，“小雨老师，你……”
　　“你们俩真配！”虞子期忿忿的说，“轮流在我女朋友面前耍流氓！”
　　“你还真有女朋友？”时光也是一脸惊讶，“你不是……一样的吗？”
　　“你们……”虞子期气呼呼的说，“哼！物以类聚！”
　　“那你不是也聚了？”时光笑着，跑去了厕所，“夏天长，你快点！”
　　“我刚进来！”
　　“我数到十，你不起来我就尿你身上！”
　　“行吧，狗都喜欢在属于自己的东西上撒尿，标记主——我操，你真尿啊？！等等等等，十秒钟！就十秒！你让我把屁股擦了！”
　　姬雨一脸懵逼的看着虞子期：“他们俩私下都是这样的吗？时老师他……”
　　虞子期笑道，又夹着火腿肠喂了过去：“别管他们，你吃你的。夏天长就是绣花枕头，看着彪悍，其实不堪一击，时老师是看着温柔，其实狠着呢，我见他的第一面，他就一个人单挑七八个小流氓，救了我。”
　　姬雨兴趣盎然的看着虞子期，听他说着以前的事，眼睛瞪的老大，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小黄毛，”时光的声音从厕所传来，“管住嘴迈开腿可不只是对胖子的训诫！”
　　虞子期心里一惊，瞬间闭上了嘴，愣了一会才小声的说：“回去我再慢慢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