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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 82 章 ...

  •   “谢谢你给我争取了打电话的机会,谢谢你每天来给我送饭送水,谢谢你,有心了。”时光说。
      “这是我的工作,”舒柯说,“你不需要谢我。我只是想知道,你这么做,值得吗?”
      “现在还讨论值不值的,有意义吗?”时光笑道,“命运都这么安排了,就听他的吧,我已经没力气挣扎了。”
      “能跟我说说吗?”舒柯靠在栅栏门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像是会犯法的人。”
      “法院的都判了,还有什么像不像的,”时光说,“舒警官,能告诉我,我还有多少天吗?”
      舒柯皱了皱眉:“这不是我能决定和猜测的,不管还有多少天,你都应该好好的活着。再不吃饭,你就等不到那天了。”
      “我已经没有好好活着的意义了,”时光笑了笑,“反正都要死,哪一天这么重要吗?还要挑黄道吉日!”
      “你就为了她?”舒柯问,“她在哪?”
      “美国?”时光说,“对了,舒警官,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你说。”舒柯站直了身子。
      “估计我死后,我爸妈也不会想来给我收尸,”时光无奈的笑着,“我的银行卡里还有点奖学金,也没有多少,都给你吧,你能……”
      “你放心,我会帮你办妥的。”舒柯说。
      “谢谢。”
      “你好像特别喜欢说这两个字。”
      “从小的家教,谢谢对不起要挂在嘴边,习惯了。”
      舒柯愣了一下:“你真的跟其他犯人不一样。”
      “嗯,我是个老笨蛋。”时光说完,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停不下来。
      “最高院的审批下来,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舒柯说完,就离开了。
      “谢谢。”
      “不要再跟我说这两个字。”舒柯往前走着,“真想谢我,好好吃饭。”

      时光终于开始吃饭,体力也慢慢恢复,又过了三四天,舒柯每天都会过来跟他聊几句,他也渐渐跟舒柯熟了起来。
      “时光!”一天中午,舒柯端着餐盘兴致冲冲的跑了过来,“我听到消息,有人给你上诉了!你一时半会不用死了!”
      时光惊讶的跳下床,走到栅栏边,看着舒柯开门把饭送进来,又退了出去锁好门。
      “谁给我上诉?”时光很诧异,翻遍了脑海里的记忆也猜不到谁会管这种闲事。
      “我也不知道,”舒柯说,“就是听说这两天可能会有律师来找你,还要去参加庭审。这是好兆头,你要有希望,哪怕改判死缓,你都不用死了。”
      时光慢悠悠的吃着饭:“其实对我来说都没差别,我宁愿没有希望,绝望这种事,经历一次就足以精疲力尽了。”
      “你不能这么想,”舒柯说,“我研究过你的案子,其实是很好打赢的,上次你怎么不请辩护律师,好一点的律师最多也就是十年。”
      “我……”时光不想说他是被人抛弃了,“我忘了。”
      舒柯皱了皱眉,他知道时光是不想再说这些事,识趣的笑了笑:“你快吃吧,吃完给我拿走,有什么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谢——”
      “哎!”舒柯打断了他。
      时光笑了笑,飞快的扒了两口饭:“满意吗?”
      舒柯靠在栅栏上,看着时光,也笑了。

      时光没有想到舒柯说的事竟然是真的,没两天真的有律师来找他,问他整件事的过程和细节,时光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把夏天长告诉他的,换了个主人公。
      他也问了律师是谁在帮他上诉,律师说他们有职业操守,不能泄露非公开的信息。
      时光问了几次,也没有得到答复,索性放弃了。
      二审开庭,时光有些不适应有辩护律师这件事,说的话比上次少了很多,大部分都是律师在和检察官争执。
      他不知道律师从哪弄的证据,照片,还有路人的证词,他有些担心,怕会牵扯到夏天长。
      他甚至想,还不如不要上诉,就算出去了,他也被学校开除了。没有家,没有工作,还有前科,他要怎么生活?难道真的去流浪,从垃圾桶里捡个破碗去要饭吗?
      然而律师的专业性比他想的更高,一整场官司打下来,花了整整一个下午。
      法官宣判,无期徒刑。
      也好……时光心想,也不用出去了,就算减上一两年,出去也快死了。

      时光从看守所转去了监狱,分到了一个四人间。
      进监舍的第一天,时光就有些不安,其他三个人看上去都凶神恶煞,光头,纹身,胳膊比他大腿还要粗。
      想到要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待一辈子,时光觉得浑身上下像爬满了蚂蚁,直往他骨头里钻。
      好在他的舍友也就是看上去蛮横,人还算客气,大概是听说时光杀了人,用一根pvc管直接插进了别人的心脏,贯胸而出,有些畏惧。
      时光住了三四天之后,心渐渐的定了下来,他接受了这个事实,每天在狱中干活,吃饭,放风,睡觉。
      晚上还偶尔跟舍友聊聊天,抱怨一下干不完的活,好像习惯了也没那么难熬。
      直到有天,有个狱警走到正在钉纽扣的时光身边,告诉他有人要见他,时光心里一惊……是夏天长吗?
      会面室里坐着的是上次替他辩护的律师,律师告诉他,他们找到原先审判程序中有人受贿渎职,于是向省高院提出了审判监督程序,他的案子有望继续缩短刑期。
      时光愣了好一阵,他一直在问究竟是谁在帮他上诉,是不是姓夏。
      律师坚持一个字都不肯透露,只是让他等消息。
      回到工作间,时光还没有缓过神,这个一直在背后帮他的人,到底是谁?
      夏天长吗?除了他,也只有舒柯了。
      时光想了想,觉得舒柯的可能性比较大,他是警务系统的,一定能接触到很多能帮上忙的人。

      半个月后,狱警带着时光换了监舍,终审判决下来了,他被改判了四年有期徒刑。
      时光有些懵,短短一个月,他好像经历了死而复生,每次在他最绝望的时候,那个人又给他点燃了一盏灯,照亮了他面前的一小段路。
      他也有很久没有见到舒柯了,自从二审判决后,他转到监狱,以后可能都见不到了。
      他有些后悔,那时候以为自己活不了多久,居然没想起来问舒柯的手机号和住址,四年之后真的出去了,他一定要找到舒柯,好好谢谢这个恩人。
      新的监舍是个六人间,关的都是轻刑犯,没有之前那间的犯人彪悍,但时光总觉这几个人都不好相处,可能不会像之前那间过的舒坦了。

      吃饭都是去食堂,时光不想跟同监舍的人同进同出,每次都是跟在最后。
      吃完饭放风的时候,他也是一个人坐在铁网下,靠着铁网闭目养神。
      他每天想的都是出去了要怎么生活,如果可以,他也想自己租个房子,找几个孩子教教笛子。
      也只有这一条路了吧,有前科,还杀过人的人,估计没有哪家公司会要的。
      教笛子……时光想着这四年都练不了笛子,会不会生疏?!
      “想什么呢?”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光猛的睁开眼睛,看见舒柯坐在他身边。
      “你……”时光愣住了。
      “我调过来了,”舒柯说,“看守所的待遇哪有监狱好啊?!”
      “你好神速啊!”时光笑道,“公务人员,说调就调的吗?”
      “我很早就打了申请了。”舒柯说。
      “多早?”
      “知道有人给你上诉的那天!”舒柯转过头,看着时光。
      “……”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死的。”舒柯坚定的眼神让时光感觉像吃了颗定心丸。
      “能帮我一个忙吗?”时光说。
      “你现在不用我帮你收尸了。”舒柯笑道。
      “我给你一个地址,”时光说,“我的东西应该还在那里,里面有支笛子,能带给我吗?”
      “好,我下班就去。”舒柯应道。
      “谢谢。”时光说。
      “这么久没提醒你,你又开始了。”舒柯皱着眉。
      时光愣了一下,笑着说:“习惯了,很难改啊!”
      “监狱就是一个改过自新的地方,没有难这个字。”舒柯笑道。
      “你这人真是……”时光笑着摇了摇头。
      舒柯突然又沉下了脸,有些犹豫的说:“她……来了吗?”
      时光的脸色一变,摇了摇头。
      “你还在等她?”
      时光又摇了摇头。
      “那就好,”舒柯说,“过去的事情,算了吧,就当烧菜多放了一勺盐,虽然咸了点,吃完拉倒。实在不想吃,就倒了。”
      时光笑了笑: “你真不会安慰人。”
      “我不是在安慰你,我是在跟你讲道理。”舒柯说完,站起身,向时光伸出手,“时间到了,该走了。”
      时光心里猛的颤抖了一下,拉住了舒柯的手:“再麻烦你一件事,以后能不能不要再说这句话?”
      “好。”舒柯说,“以后我就说——到点了,赶紧滚!”
      时光笑着,推了舒柯一下,往门里走去。

      舒柯第二天果然就把笛子拿给了时光,可他拿来的是夏天长送他的那支黑底红斑纹的G调笛子。
      “怎么拿了这支?”时光有些疑惑,这是他塞在夏天长衣柜里的。
      “你的东西……没有。”舒柯说,“只找到这支笛子。”
      “没有?!”时光愣了一下,但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一定是张美兰他们扔了,他无奈的笑着,“行吧,那就它吧。”
      从那天起,时光每天放风都会在球场的角落里吹笛子,舒柯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的听着,到时间了就叫他回去。
      尽管时光跟监舍里的几个人有些合不来,但日子也算过的平静,一两年的时间,好像眨眼也就过了。
      时光想,可能是因为舒柯处处的关照,让他在里面的日子没那么难熬。
      直到有一天,时光早上起来刷牙,一抬头看见自己的笛子架在头顶,中间挂了一条内裤,两头还各套了一只袜子。

      时光认识那条内裤,是他对面上铺的那个光头,每天晚上都穿着内裤走来走去,显摆他的背大肌。
      时光只感觉一股邪火直蹿上了脑门,他把笛子拿了下来,甩掉内裤袜子,走到光头的床头,一脚踩在下铺的床沿就跳了上去,一笛子抽在了光头的肚子上。
      “我操/你妈!”光头惊醒,惊恐的四处张望,看到了身边的时光,猛的坐起身,“你想死啊?!”
      “是你想死吧?!”时光低吼着,“凭什么动我的东西?”
      “动你东西怎么了?”光头抬手把时光推了下去,“老子不光动你东西,要不是那死人脸狱警天天看着,老子打的你直接保外就医!”
      时光双眼冒着火,掐着光头的脖子,生生的把他从上铺拉了下来。
      光头摔在了地上,下一秒肚子上就挨了时光一脚。
      冬天的监舍里,又干又冷,光头光着上身,冻的浑身僵硬,一时间毫无还手之力。
      “你今天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打的你保外就医!”时光甩手就用笛子抽了光头两下,笛膜裂了两道,他也顾不上了,夏天长送他的笛子,谁也不能碰。
      “解释?!”光头突然抱住了时光的腿,想把他拉倒,“你他妈杀我兄弟的时候,给他解释了吗?老子动不了你,就恶心你,怎么样吧,打我?只要你不打死我,我就一直恶心你,你睡着了防不住我吧!”
      时光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一笛子就抽在了光头的太阳穴上,头骨的硬度把冬天本就脆生的笛子也挡出了两条裂纹。
      光头抽了两下,不动了,嘴里往外冒着血。
      “打不死你?”时光骂道,“那我今天就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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