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远地长一时光》灵山妖石

80、第 80 章

　　鲜血喷了出来，溅了夏天长一脸。
　　眼前是男人茫然扭曲的脸，夏天长傻了，他的手颤抖着，杵着那只pvc管，不知道该放手，还是该把那只管子抽出来。
　　身后的两个男人见到这一幕，吓的汗都出来了，念叨着“杀人了”，转身跨上小摩托，瞬间就没了影。
　　夏天长像个木偶人一样，一动不动的盯着男人的脸，看他闭上眼睛，停止呼吸，脸上渐渐没了血色。
　　血一滴滴的砸在地上，起初还溅起一丝灰尘，最后汇成了一滩，顺着地面的坡度流淌着，像在音乐学院大楼前的那枚硬币一样，不知道又要流向哪一个角落。
　　夏天长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个男人是死了吗？他杀人了？会不会被枪毙？
　　他的手上，脸上，胸前的衣服上，全都是血。他忘了擦，忘了自己还在路上，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路过，看到他用一根pvc管插进了另一个人的胸口。

　　他的大腿突然开始颤抖，频率很高，夏天长突然清醒，眼里这才有了神。
　　“啊！”夏天长轻声的惊呼，眼里全都是恐惧，他猛的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
　　男人“砰”的一声面朝下砸在了地上，那一小截pvc管从背后穿出来，背上也瞬间就渗满了血。
　　夏天长的第一个念头是赶紧逃离现场，他跑回大眼睛旁边，骑了上去。
　　可是他犹豫了，就这么逃了，警察就抓不到他了吗？还是会追到学校，追到他家，把他抓进监狱。
　　他还没有考高中……他就要这么在牢里过完后半生了？那时光怎么办？

　　大腿还在颤抖，夏天长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是手机的振动。为了不打扰时光排练，他一进排练厅，就把手机调成了振动模式。
　　夏天长惊恐未散，他慌乱的在衣服上擦着手，拿出手机接通了。
　　“小夏，你人呢？”电话里头还有风的声音。
　　“时光！”夏天长喘着粗气，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恐惧，“我……我杀人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你说什么？怎么回事？你在哪？”
　　夏天长看了看四周，把路牌上上的路名告诉了时光。
　　“在那别动，我马上就到！”时光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夏天长不敢动，他不敢上前检查男人是不是已经死了，也不敢逃跑。
　　他就这么坐在大眼睛上，看着趴在地上的男人发着呆。

　　夏天长觉得自己等了很久很久，可能有半个世纪了，恐惧的过程中，时间尤其漫长。
　　时光终于来了，他打车在路口停下，没敢让司机开到地点，一路狂奔，才看到夏天长坐在电动车上，不远处趴着一个男人，周围一滩血。
　　“小夏！”时光心里也慌了，他跑到夏天长身边，把夏天长抱在怀里，“别怕，我来了，你没事吧？”
　　“时光！”夏天长看到时光的一霎那，所有的情绪一下子全涌到了心口，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会不会被枪毙啊？我不要死！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坐牢！我还没有考高中，我不想浪费你的心血！时光，怎么办？我怎么办啊？杀人要偿命的，时光！”
　　时光逼着自己冷静，深呼吸着让心跳平稳下来。他摸着夏天长的后脑，轻轻拍着夏天长的背：“别怕，小夏，冷静点，没事的，有我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所有细节一字不落的告诉我，交给我来处理。”
　　“时光！我害怕！”夏天长紧紧抱着时光，蹭了时光一身的血渍。
　　“你冷静点！”时光低吼道，“你怕有什么用，有我在，你怕什么？！快告诉我，快！”

　　夏天长从出音乐学院大楼掉硬币开始，一直说到另外两个男人仓皇逃离，连男人脸上猥琐恶心的表情都描述的很细致。
　　时光的眉心颤抖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处理这件事，那个男人明显是已经死透了，夏天长过了十四周岁，多少要付刑事责任。
　　即便判不了那么多年，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他还是个孩子，监狱那种地方，他能承受的住吗？
　　即便出狱了，年纪轻轻的，人生也毁的差不多了。
　　时光把夏天长跟他说的一切都牢牢记在心里，夏天长说的对，杀人要偿命的，总得有个人来负这个责任。
　　他想到了夏天长的爸妈，他们既然能找到警察把自己抓起来，应该能帮上点忙，人命案抹不了，其他的事应该可以周旋一下。

　　“小夏，别怕，”时光不停的安慰夏天长，“先跟我回家，洗个澡，把衣服换了，所有的一切，交给我！”
　　“交给你？”夏天长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要怎么办？”
　　“没事的，你这是正当防卫，好好打这个官司，做不了牢的，”时光把那根pvc管抽了出来，骑着车一路飞奔回了家，“你家那么有势力，能找最好的律师。”
　　“那这个人怎么办？”夏天长抱着时光的腰的那双手还在颤抖，“我们就把他扔在这不管了吗？”
　　“先回家，听你爸妈的安排，他们有办法，不会害你的。”时光昂着头，为夏天长挡着风。
　　夏天长把脸贴在时光的背上，他的心惶恐不安，只有时光的体温才能让他安宁一点。

　　时光带着夏天长回到家，夏继伟和张美兰已经等在客厅里了。
　　夏天长低着头，跟在时光身后，慢慢的往里走。
　　时光握着夏天长的掌心，轻轻的捏了几下，拉着夏天长往沙发边走。
　　夏继伟和张美兰看到他们进门，从沙发上跳起来就冲了过来。
　　张美兰把夏天长拉到身边，夏继伟甩手一个巴掌，狠狠的扇在了时光的脸上。
　　时光侧身摔倒在地上，肩膀突然一阵剧痛。
　　“时光！”夏天长推开张美兰，扑了过去，把时光扶了起来，抬头就瞪着夏继伟，“你神经病啊，打他干什么，人是我杀的，你们要是不想管，我自己扛！”
　　“儿子，别乱说话。”张美兰想要把夏天长拉回来，又被夏天长推开了，“爸爸妈妈怎么会不管你？！”
　　时光被夏天长扶着站了起来，揉了揉肩，夏天长赶紧就伸手过去，帮时光揉着：“摔疼了吧？”
　　“我没事，”时光拍了拍夏天长，“你先去洗澡，我跟叔叔阿姨商量一下，这事怎么办。”
　　“我要陪着你，他们会欺负你的。”夏天长突然抓住了时光的胳膊。
　　“不会的，你赶紧去洗澡，臭死了。”时光推开夏天长，“听话。”

　　夏天长皱着眉头，不情不愿的上楼拿了换洗衣服。
　　下楼去厕所的时候，夏天长看见时光跪在沙发前，他抱着衣服就跑了过去。
　　“起来！”夏天长拉着时光的胳膊，“我就知道，我一不在，他们就会欺负你！你个老笨蛋！”
　　“没有，出了事是我的责任，我要求叔叔阿姨原谅。”时光推开了夏天长的手，“你赶紧去洗澡！”
　　“我不去，我要在这看着你！”夏天长说。
　　“夏天长！”时光突然发了脾气，“我说最后一次，去洗澡！”
　　夏天长愣了一下，撇着嘴抱着衣服跑去了厕所。
　　他不知道时光在客厅对着他爸妈会怎么样，洗个澡都不安心，匆匆把身上的血迹洗干净，穿了睡衣就跑了出来。
　　时光没有再跪着，站在夏继伟和张美兰面前，一个劲的点头。

　　夏天长走到时光的身边，时光转过身，拉着他上了楼。
　　“小夏，明天，夏叔叔会送你出国，”时光坐在夏天长身边，摸着他的脸，“你在那——”
　　“出国？”夏天长愣了一下，脸色突然就变了，“潜逃啊？”
　　时光笑了：“滚，不让你留在这，是怕后面的操作不方便，夏叔叔早就帮你联系好了学校，你先去读几个月预科，九月就——”
　　“你去吗？”夏天长问。
　　“我也去。”时光笑着说，“但是我成年了，签证比较麻烦，所以你先去，在那边等我。”
　　“你没骗我？”夏天长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时光站起身，“那我们就这么说好了，你先去，这样我也能出国了，我一直想去看看国外是什么样子。”
　　“你真去？你真没骗我？”夏天长总是不太放心，“他们要怎么解决这件事？我杀了人啊，不是偷钱打架，这么容易就解决吗？”
　　“那是他们大人的事了，你只要去那边读好你的书就行。”时光揉了揉夏天长的脑袋，“说好了，不准反悔，我给你收拾行李。”

　　夏天长看着时光忙前忙后的收拾东西，他有些想哭。
　　“时光！”夏天长突然扑过去，从背后抱住了时光，“我等你的签证，我们一起走！你不要让我离开你，我一天也不要离开你。”
　　“小夏，听话，你明天就要走，”时光握住他身前的那双手，“你就等我，好不好，最晚不会超过一个月，我就去找你，你不信我了吗？”
　　“我就是不想离开你。”夏天长说。
　　“短暂的分别，是为了在重逢的时候，体会疯狂的喜悦。”时光拍了拍夏天长的手背，“你不听话，我就不喜欢你了。我跟你说过，老师都喜欢听话的学生。”
　　“学生？”夏天长本想松开时光，一听这话，又勒紧了时光的腰，“你再说一遍！”
　　时光靠在夏天长的怀里，仰着头笑着：“我错了，错了，对不起。”
　　夏天长歪着头，在时光的颈侧狠狠的亲了一下：“再说让我不开心的话，我就咬死你。”
　　时光伸长了脖子：“咬吧，狗都喜欢在属于自己的东西上留个印记。”
　　夏天长轻轻在时光的颈侧咬了一下，就松开了时光，叫了一声：“汪！”
　　时光不停的笑着，突然转过身，扑在了夏天长的身上，紧紧的抱住了他。
　　“小夏！”
　　“怎么了？”
　　“没事，让我多叫你几声。”
　　“时光！”
　　“嗯？”
　　“我也要多叫几声。”
　　“要叫时老师！”
　　“哼！”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这天晚上，时光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躺在夏天长的床上，枕着他的胳膊，尽量平稳着自己的呼吸。
　　夏天长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呼吸渐渐变轻。
　　时光见夏天长睡着了，轻轻把手抽了出来，小心翼翼的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