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归》舟槐

4、第四章

　　茕桦听得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看着祁陌，法斐帝君的儿子灰飞魄散了这等大事，就算她不关心这类事，但也会略有耳闻，可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你……”茕桦有点踌躇，感觉到他忽然低落的情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大堆谜团在脑子里形成了浆糊，茕桦也不知道要先问什么了，也许对方也不知道答案。

　　茕桦看了眼自己有点疼的手肘，想要安慰他，语气却忍不住带着点委屈，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我还是被父君扔下来的呢。”

　　虽然碧宇说了天帝的初衷是要她去玄华山的，可要是天帝没有过这个想法，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着茕桦在怪天帝，祁陌瞥了她一眼，觉得这就是个还没长大的丫头片子，一千年了也没有长进，还跟一个小孩子似的，无心再与她多说，转身就走了。

　　“喂，你去哪？”见祁陌要走，茕桦下意识地就开口想要叫住他。

　　祁陌仿佛没听到一般，脚步未停。

　　“你站在！”茕桦有点急了，她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也不想落单，见他一点应她的想法都没有，一边朝他追去，一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祁陌。”

　　这回祁陌停了下来，半转身看着茕桦，问：“有事？”神情相当冷漠。

　　见祁陌听见自己叫了他的名字才理她，茕桦暗暗骂他幼稚，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母后说你自小天资聪颖，父君也常常夸你，说你是难遇的奇才，你……我……”

　　别人对他的这些称赞祁陌从小听到大，这会再听也没多大感觉，倒是茕桦像是很少夸人一般，在那里支支吾吾地你我他半天，把脸都憋红了，也没把下文说出来。

　　夸别人茕桦还真是第一次，接下来的请求也是让她难以启齿，想着走出这个奇怪的地方比面子更重要，最后心一横还是说了出来：“我要你教我仙术。”

　　茕桦说的又急又快，也没控制好语气，明明是个请求，说出口听着倒像是个命令。

　　祁陌有些不耐烦，刚想拒绝又觉得直说她是不会放弃的，还不如提个让她难以接受的要求：“拜我为师我就教你。”

　　这傲慢的语气，听得茕桦一阵牙痒痒。

　　还真是算准了茕桦不肯答应这个要求才这么说的。

　　天帝将茕桦扔给了罗宇仙君教，虽然没正式拜师，那也是全天界默认了，现在要是拜了祁陌为师，那怎么能行，她可不想到时好不容易回了天界，又被天帝追着教训。

　　被拒绝地这么直白了，茕桦也拉不下脸继续赖着，咬牙道：“不教就不教，本帝姬还不稀罕。”

　　说完就召出了磐缨，风一样的回到了她最初醒的那间房子。

　　待茕桦落地之后，又在懊悔刚刚像是落荒而逃的自己。

　　茕桦在房子里来回踱步了良久，才渐渐平静下来，盘坐在那个勉强能称为床的上面，仔细地回忆起罗宇仙君曾经教过的东西。

　　奈何当初的茕桦并没有用心听过，那些东西对于她来说远得飘渺难以抓摸，茕桦在这抓耳饶腮了半天也没想到多少，渐渐地又急躁了起来。

　　好在茕桦有个优点，铁定了心思去做的事情她都会死磕到底。

　　越是坐不住，茕桦越是在拼命压制住自己，“调整气息让自己冷静，修炼最忌心浮气躁。”这是茕桦千难万难才回想起罗宇仙君说过的一句话。

　　茕桦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呼吸，虽然没有回想到什么实质性的修炼方法，但她却发现了现在的自己可以散开神识看到房子以外的事物了。

　　虽然只是房子外的那么一小片地方，再远一点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雾气，什么也看不见，但这也让茕桦慢慢地安下心来。

　　茕桦就这么静静地坐到了夜幕降临，听到了人声的茕桦睁开了双眼，从床上站了起来，快速地往人流处赶去。

　　茕桦在人潮拥挤的街上走了许久，也没有找到碧宇。

　　茕桦正想着让磐缨带着她在上空飞一圈是不是更好找，就没从身边走过的路人一推，耳边响起一阵尖锐的耳鸣声之后，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空地。

　　茕桦奇怪地转了一圈，抬头看看天，明明还是夜晚，刚才满是人潮的大街上空无一人。

　　突然换了场景的茕桦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到了一个满带哀怨的声音在唤她：“帝姬。”

　　这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茕桦根本无法辨认出方向。

　　“帝姬……帝姬……帝姬……”回音未灭，新的一声又响起，连绵不断，听着甚是心烦。

　　“谁在那里装神弄鬼？”茕桦稳住自己害怕的情绪，喊出声来给自己壮胆。

　　“咯咯咯……”又传来一道令人悚然的笑声，紧接着茕桦就听到了一道道尖叫着的求救声，和绝望的哭泣声伴随着一阵阵巨浪声而起。

　　那是茕桦的一场噩梦。

　　茕桦学什么都不用心，一个小招式的口诀都要记许久，记下来之后，要她真真正正地使出来也是费劲，罗宇仙君也没像过她能学会什么大招，故而那个名为掀涛骇浪的招式口诀也没特意藏好。

　　谁知道茕桦就对这一招开了窍，把南海搅了个天翻地覆，捣乱了海里的生物的平静，他们对茕桦心生怨怼，起了报复之心，趁着罗宇仙君还未来得及阻止，顺藤摸瓜地将巨浪引向了沿海居住的渔民。

　　一个浪淹了沿海而建的小渔村，第二个浪紧接而至，直接把小渔村冲成了平地。

　　瞬息之间曾经孕育生命的地方成了灾难现场。

　　茕桦被天帝关禁闭一百年，罗宇仙君揽下重责，差点上了诛仙台。

　　茕桦在被关禁闭的那一百年里，反复梦到那个场景，最后意识都变得混沌，天后心疼她，最后没忍住，悄悄地为她淡化了她的这段记忆。

　　茕桦记得南海一事，记得事情因她而起，可其中的各种惨状却忘的一干二净，现在这些声音拼命地往她的脑海里钻，迫使重新回忆起那件事情。

　　被卷入海里的人大声呼喊，奋力挣扎，也没能摆脱这场天来横祸，待海浪平息，回到一派风平浪静的时候，整个小渔村的人，都成了南海海底里的冤魂。

　　“不……不要……”这一幕重新在茕桦的脑海里涌现，耳边的声音一转，全都是他们找她讨命的怨音。

　　他们挤在一起扑向茕桦，几百双手朝她伸来，仿佛想将她一起拉入海底的深渊。

　　茕桦一个踉跄跌在了地上，她知道自己有罪，如今她们来找她讨罪，倒有种随他们去走一趟人间炼狱去赎罪的念想。

　　可他们再怎么扒拉，在碰到茕桦的时候，却是穿过了她的身体。

　　这群人渐渐成为一道道虚影，越来越透明，直至消失，茕桦久久未缓过神来。

　　周围静的只剩下茕桦大口的喘息声。

　　忽然一个金属点地的声音响起，茕桦抬头望向声源，见一名男子持刀而来。男子有道从眉间往右蜿蜒而至的伤口，鲜血流到他的右眼里，强行让他闭着右眼，可睁着的左眼带着种凌厉的恨意死死地望向茕桦，像是已经在将她千刀万剐。

　　待他逐渐走近，茕桦闻到了一股海腥的味道，她知道，这个也是当年受害的其中一位。

　　当男子举起手里的大刀，面目狰狞地看向茕桦的时候，茕桦明明可以召起磐缨满天飞，让他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的。

　　她却没想过要躲开。

　　这样也好，茕桦如是想。

　　当年要不是罗宇仙君替她顶罪，她早就该从诛仙台跳下，到凡间历经九九轮回的苦难。

　　苟活了这么多年，讨债这种事会迟来，但永远不会缺席。

　　茕桦也从未想过自己能躲过这一关，也没想过躲。

　　“还我妹妹的命来！”男子大吼一声，持刀就朝茕桦的脑门上砍去。

　　当男子的刀快要砍刀茕桦的头上时，即使茕桦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决定，可死亡逼近的时候，还是害怕地闭上了双眼。

　　准备好的疼痛并没有来，一阵风拂过，紧接着茕桦听到了一道兵器相撞的脆响，茕桦诧异地睁开了双眼，看到了那名男子在和祁陌交手。

　　两人打了好几个回合，好几次男子想要突破祁陌朝茕桦袭来，但都被祁陌挡了回去。

　　祁陌打得不耐烦了，连接用了好几个了一个狠式，男子招架不住，连连败退，茕桦眼看着祁陌反手一个挽剑，正往男子的腹部插去。

　　茕桦看得一惊，想要站起来去阻止祁陌的动作，可是刚起到一半，一个腿软又跌坐回去，随即一阵麻意贯穿了她的整条腿，一时间连呼吸都难以自持。

　　剑刺入男子的腹部却没有血流出来，祁陌又抬脚在男子的腰腹处踹了一脚，男子被迫飞出数米，还未落地就被一片白光覆盖，完完全全地消失在茕桦和祁陌的视线里。

　　祁陌把剑入鞘，转身看向坐在地上脸上苍白的茕桦，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她起来，不满地“啧”了一声，迈了几个大步就走到了她的面前，伸出手想要拉她，嘴上却不饶人：“真没用。”

　　“我确实没什么用。”茕桦也没反驳，将腿平直地伸着渐缓麻意，“父君也是这么想得吧……虽然没有直白的说出来，却也是这个意思。”

　　祁陌见她一再陷入低落的情绪，默默地把手收了回去，瞧着她一脸要哭的表情，把语气强行放缓，干巴巴地安慰她：“你也不要这般妄自菲薄……”

　　“那你说说我有什么好的？”茕桦打断了他的话。

　　这倒是有点难为祁陌了。

　　祁陌看着茕桦神色颓然，眼睛里却带着寻求安慰般希翼的光看着自己，满脑子都是他把茕桦打趴下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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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国庆节快乐，祖国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