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归》舟槐

13、第十三章

　　茕桦还在愣神之际，章鱼已经用触手在她腰上捆了一圈，往它嘴里送去。

　　茕桦大惊，越发接近看着它一张一合的大口，忙召出藤蔓牢牢地它的嘴边封了个网，同时掐诀往捆着自己的触手上一拍。

　　它吃痛地把茕桦甩开，脱离了它的掌控的茕桦看着它正手忙脚乱地把形成网状的藤蔓扒开，还未来得及在心里暗叹好险，一个鱼群就从她的身旁穿|插而过。

　　鱼群庞大而密集，单条鱼的个头不算大也不算小，每每看着有似要撞上了来的，而后又灵活地躲开，在茕桦身边穿梭，给了她感观上的冲击，茕桦实在无法忽视它们的存在，一时专注于观察鱼群的动向。

　　“诶……”惊吓一波接一波地来，茕桦刚开口发出了一个音，一条比其他都要小一点的鱼，半个鱼身都钻进了她的嘴里。

　　“呸！”一股腥味瞬间灌满口腔，茕桦偏头就把那条鱼吐了出了，这时从她脸旁经过的一条鱼，还顺势用鱼尾拍了一下她的脸。

　　茕桦气恼，伸手想要抓住刚才拍了自己脸的那条鱼，结果刚摸到它的身，它就加速向前游动，还未来得及合掌，就已经跑远了。

　　茕桦正想开口大骂，又怕刚刚的场景再重复一遍，连忙闭嘴。

　　挥手用仙力将它们震开，茕桦趁机离开了鱼群，就见到那只大章鱼正开心得用前两只触手欢快的拍着，其他的几条也在上下摆动。

　　“咯咯咯”的笑声伴随着冒着水泡的“咕噜咕噜”声传来，茕桦都见到了它头顶上往上走的气泡。

　　这是把茕桦刚刚所经历的那一幕当戏看了。

　　这时大章鱼发现没戏看了，再次将触手伸向茕桦。这次茕桦哪里还愿落在它的魔爪里，迅速往后一躲，让它抓了个空。

　　他仍是不放弃，连抓了好几下都被茕桦躲开了。

　　然而这样子下去也不是办法，水的阻力对于茕桦的影响太大，几轮躲闪下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动作迟缓了。

　　而那边像是玩开了一般，追赶的速度越发快了，也是抓不到茕桦，它也是起劲。

　　茕桦决定就维持这样，将它往海面上引，故而它再次伸出触手来时，茕桦不再是往后退了，而是往上游。

　　茕桦本以为它有这么大的块头，应该是有着修为的，可是以现在的接触来看，它应该是单单长个，并无修为，而且生性好玩。

　　可它虽然体型庞大，移动速度却是快得惊人，茕桦已经从躲闪有余变成了堪堪躲开，几次几乎就要被它抓住，这才引得它更为积极地追上来。

　　接近海面时茕桦发现它的动作开始迟缓了，似乎在进入怠倦期，从海底一直追到了这里，已经渐渐地磨掉了它的耐心。

　　茕桦怕它下一刻就转头离开，所以在它再次像向她抓来之时，故意一个躲闪不及，让它抓住了。

　　它就像是一个终于得到了糖的小孩，连带捆着茕桦的八只触手在上下挥舞，发出了伴随水泡声的笑。

　　茕桦在天旋地转中掐诀，手拍在它的触手上，一股淡蓝色的仙力延至它的全身，它的活动速度瞬间慢了下来。

　　数条藤蔓而起，穿过大章鱼的八只触手的间隙，最终汇在一起，直接把他兜在里面。

　　茕桦怕在水里便于它挣扎——毕竟我这地是他的老巢，使着这些藤蔓“哗”然一声，就把大章鱼整个带出了水面。

　　数条藤蔓形成了一个网兜将它围住，它发现自己抓人反而被抓了之后，整个人都暴躁了起来。

　　仍抓着茕桦的那只触手越发用力，像是要把罪魁祸首生生捏断。

　　“呃……”茕桦被捏得呼吸滞了一瞬，掐个燃诀，连忙双手放在它的触手上，一团火瞬间燃起，它还是没有松动半分。

　　茕桦都感觉闻到了烤肉的味道，这条触手已经烧得通红，章鱼将茕桦带得离他更近了，似乎想要借着这火将困住它的藤蔓烧掉。

　　茕桦感觉自己的大脑要停止运转了，想不到如何可以救下自己又能抓到章鱼不让他逃走的两全方法。

　　只好胡乱的拼命掐诀，把自己所能想起的攻击仙术都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它身上招呼。

　　“祁陌……”茕桦感觉自己的腰都要被折断了，甚至将带来的那把剑都掏了出来，狠狠地往它的触手上面捅去。

　　最终无计可施，祁陌能赶来救她也不现实，章鱼的触手烧了这么久还是这般有力，双方再这么僵持下去，都是两败俱伤的局面，最后自己还可能是被耗死的那一个。

　　茕桦只好收了藤蔓，决定将它放走。

　　就在茕桦松开藤蔓的一瞬间，大章鱼朝她喷了一口墨汁，茕桦直觉眼前被一团稠稠的东西盖住，整个鼻腔都是一阵接着一阵令人作呕的味道。

　　大章鱼重新落回水面的身音传来，还伴随着它那只被烧红的触手，在触水之后发出的“嘶嘶咧咧”的声音，它这时才像是疼痛难耐一般，将捆着的茕桦远远抛开。

　　茕桦被它抛开了一个弧，有重新掉回了海里，茕桦觉得自己已经神志不清了，想要划动一下手臂让自己浮出水面，却发现全身已经动弹不得。

　　“呃……咕噜咕噜……”海水灌进茕桦的口鼻，她甚至连辟水诀都使不出来了。

　　磐缨，磐缨……

　　茕桦在心中默念。

　　磐缨有所觉，迅速变大，将越来越往下沉的茕桦从海里捞了出来。

　　趴在磐缨上的茕桦往自己肚子压下，将灌入了里面的海水吐了出来，腰真的是差一点就要断了，一不小心拉扯到了就痛到难以呼吸。

　　“混……嘶！”一拳捶下，再次牵扯到了腰，茕桦选择直接扒着不动了，进入躺尸模式。

　　——

　　祁陌找到茕桦的时候已经天亮许久了，此时茕桦正仰躺在她自己用藤蔓结成的小伐上，一副悠闲惬意的样子。

　　祁陌收起了剑落在了她的藤伐上，小小的藤伐瞬间往他那边倾了过去。

　　茕桦反应迅速，赶紧朝另一个方向滚了半圈，将险些要翻倒的藤伐拯救过来。

　　茕桦在祁陌的对角线的位置坐了起来，一脸幽怨地仰头看着祁陌，腰间的伤处还在作痛，这连串的东西有拉扯到了，茕桦用手扶住，试图减缓疼痛。

　　祁陌见她用带着幽怨的小眼神，正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又见她扶着自己的腰一脸委屈得要哭的小模样，抬脚欲要往她那边走去。

　　祁陌一动，茕桦就感觉到了藤伐的岌岌可危，不想再落水的茕桦急忙开口阻止他：“你、你别动！”

　　祁陌也察觉到了这堪堪维持平衡的藤伐，将脚收回又是一阵动荡。

　　“你受伤了？”祁陌问道。

　　茕桦一听他这么问，连忙将扶着腰的手放下，不自然地撑在身前，嘴硬道：“没有，我没受伤。”

　　祁陌自是看出了她的嘴硬，她说话是有些音都因为痛疼带着颤抖。

　　“说实话。”

　　“我真没……”话还没说完，祁陌脚尖一点，朝茕桦掠去，茕桦只觉被祁陌的衣角挡了一下视线，再觉，自己已经在半空中了，慌忙地低头一看，正被祁陌抱着。

　　“你、你做什么？”茕桦吓得结巴，怎么也没想过祁陌会这般直接，两人一起修炼一年之久，却是第一次靠的如此的近。

　　祁陌的手往茕桦的腰间一探，茕桦疼得直抽气，祁陌见她这么明显的露馅了，问她：“还嘴硬？”

　　茕桦不想回他的话，被他抱得正舒服，又何必为难自己。双手环上了他的脖子，脸也埋了上去，假装睡着了。

　　这时有又感觉到了祁陌的手掌往她的腰间按，茕桦疼得差点跳了起来，环着他脖子的手用了力，像是想掐他的脖子。

　　茕桦咬牙切齿地道：“疼疼疼，我受伤了，受伤了，我承认还不行吗！”

　　茕桦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祁陌见她是真的痛极了，叹了口气，掌中蓄上仙力，为她疗伤。

　　祁陌的仙力抚在茕桦受伤的腰上，茕桦感觉清清凉凉的，甚至舒服得“嗯哼”了几下。

　　祁陌见她似乎好了许多，开口叮嘱：“下次受伤了别瞒着，逞强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这次茕桦没回话，祁陌也没强求，就当他以为茕桦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她在他耳边低不可闻说了声“谢谢”，气息扑在颈间，有些痒痒的。

　　“嗯。”祁陌淡然应下。

　　茕桦扣着自己的手指，继续说道：“我昨天不应该生气的，我就是……就是觉得自己好没用，做什么都不行……就连今天抓到了章鱼，还是让它跑了。”

　　茕桦的声音低低落落的，满口都是对自己的否定，祁陌不由地想到在天界那次一脸朝气的小姑娘，和现在这个简直是判若两人。

　　茕桦还在祁陌的耳边数落自己：“我学什么都学不好，还老是乱发小脾气……”

　　“噗。”祁陌忍不住笑出声，阻断了茕桦的话。

　　“连你都被我蠢笑了。”茕桦更伤心了。

　　祁陌奇怪地看了茕桦一眼，心想：这是伤口太痛，痛得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你不笨。”祁陌说道。

　　“嗯？”茕桦仰头看了祁陌的脸一眼，又埋了回他的脖颈，闷闷不乐地说：“你别安慰我了。”

　　“这一年你学会了多少仙术，你自己心里也有数。”祁陌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觉得自己仍有不足，那就多多练习。”

　　“好。”茕桦乖巧地应道。

　　当天晚上碧宇就来找茕桦了，把祁陌赶了出去，强制茕桦将衣服脱了要检查她的伤口。

　　茕桦有些不好意思，又怕她看了心疼，躲着不愿，一直推辞：“已经治疗过了，姑姑不必担心。”

　　“不行，不看一下我放心不下。”碧宇拉住乱串的茕桦，把她压在床上，“听话。”

　　“呀，疼疼疼，姑姑你轻点。”茕桦避无可避，嘴上还是要讨点好。

　　碧宇一听，手下的动作轻柔了许多，逐渐剥开了茕桦腰间的衣物，露出了她腰上的伤口。

　　茕桦腰上的伤是在章鱼的死死的捆缩中摩擦形成的，没有大的伤口，可是她腰上那一大圈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小伤口，掀开衣服一看，星星点点地红了一大片，实在是触目惊心。

　　碧宇倒吸一口凉气，手都不敢去碰触那些伤口，茕桦转头看见碧宇满脸的心疼，眼睛里都像是有了雾气，连忙说道：

　　“姑姑，你别担心，我的伤口好得很快的，过几天就全好了。”

　　“还嘴硬？”碧宇责怪道。

　　茕桦将头转了回去，埋进了枕头里，传出来的声音都闷闷的：“这个还真没骗你，父君也是经常打我的。”

　　“那是因为天帝留手了，他每次打完你，还得避开你往天后那儿跑，问你的伤势呢。”碧宇将手覆在她的腰上，开始为她第二次疗伤。

　　碧宇的仙力和祁陌的不同，茕桦感受到了一阵火辣辣的疼，咬牙忍住，扬起头一脸开心地问：“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碧宇笑着回应，“他呀，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回去以后不要再与他顶嘴了。”

　　茕桦在碧宇温温柔柔的笑容中险些一口应下，转念一想，满脑子都是天帝面对她时板正严厉的表情，撇了撇嘴：“我尽量。”

　　碧宇看她一脸不愿，但也是将话听进去了，也没再说什么。

　　两父女的关系也不是说不好，天帝希望她不要再只顾着玩闹，能给自己省点心；茕桦觉得他烦，管着管那的，可来到百徐城后，得知是天帝原先是想让她去玄华山时的一脸委屈样，也没有真真怨怼过他。

　　小姑娘心中最依赖的人还是她的父亲呢，只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好了。”治疗完毕后，碧宇收手，给她盖上了被子，遮住了裸|露出来的伤口，嘱咐道：“这几日别再上蹿下跳地跟个皮猴似的，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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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昨晚居然梦到姑姑和魔尊有故事，把我给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