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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二卷4 孝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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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轩这下彻底瘫在一边椅子上,大口喘气,脚仍然很疼,好像硬是被揭了一层皮一样。张飞鸾打开门查看了一下外面,确定安全之后用火折子点亮了屋中的油灯。还不等林景轩说什么,张飞鸾走过来蹲下,一把拉过林景轩的脚,把林景轩疼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你你你!!!你干什么!!!”林景轩叫到。
“闭嘴,废物。”张飞鸾狠狠瞪了林景轩一眼,林景轩不敢再出声了,因为他发现张飞鸾这会儿特别生气,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那个妖孽跑了吧。
张飞鸾虽然很凶,但是总体来说动作还算轻,小心脱下林景轩的鞋,把油灯端到地上,再开始慢慢褪他的袜子。
林景轩的脚比一般人的小,从来也没吃过什么苦,走过什么远路,所以在油灯的照射下,显得特别白,指头珠圆玉润,颇是精致。
而刚才受的伤却仿佛是白玉有瑕般印在林景轩的脚背上。虽然那水无色无味,跟清水无异,但是林景轩脚背上肿了一大块,还隐隐有溃烂的痕迹,好像是已经伤了很久一般。
张飞鸾再拉起林景轩的裤腿,这下林景轩才知道为什么刚才张飞鸾一拉自己竟然这么疼了,因为那个伤处竟然往上延伸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林景轩有点吓到了。
张飞鸾冷着脸,但是神情还算轻松,站起来打开放在床头的行囊,从里面掏出一个灰色的带子,然后从里面掏出一把看不清楚是什么的东西走了过来,一把按在林景轩的脚上。
林景轩怔了一秒,来不及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然后就感觉疼痛火辣辣的从脚一直烧到全身,如同尖刺一般直戳脑门,于是顾不得颜面,眼泪鼻涕齐飚,大喊:“疼死我啦啊啊啊啊啊啊!!!!!”
他拼命想踢自己的脚,但是张飞鸾一下就制住了他,林景轩挣扎不过,就只能大叫,实在是太疼了。
外面陆陆续续有了动静,有人提这灯过来,有人干脆做了简易火把,都在门口,问出了什么事。
张飞鸾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执着地把那些粗糙的黑色粉末状东西抹在林景轩伤口,一边用力按住林景轩。
林景轩一边嚎一边把眼泪鼻涕都蹭在张飞鸾怀里。好半晌,林景轩感觉自己的脚已经麻木了,刚才的疼痛都渐渐消去,张飞鸾才放开了他,简洁地说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请村长让人送热水来。
张飞鸾解释得实在太简略了,如果是一般人估计完全不知道张飞鸾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外面的人却立刻明白了张飞鸾在说什么,所以立刻变了脸色,在外面议论纷纷。
林景轩嗓子都嚎哑了,现在感觉脑子总算是有点儿清明,于是嘶哑着嗓子问:“刚才那是什么?”
“就是宋大人提过的老妇。”张飞鸾一边拿干净衣服出来,一边答道。
“我问的是脚上的!咳咳……”林景轩不满道。
“混了狗血和盐的糯米粉。驱邪的。”张飞鸾回答的很简略。
盐?糯米?林景轩知道这些都是驱邪的,但是加上自己肿得跟猪蹄似的脚背,实在很想腌制腊肉。
然后等村长的媳妇儿送来热水,两人都没说过话。外面的其他人一直想等房里的两人出去说点什么,但是张飞鸾明显不像会出去说的人,而林景轩洗干净脚上的粉末,村里的大夫正被请来给他上伤药,他也没空出去解释点啥。
村长见这个情况,就出去让众人散去,再自己和两三个人进来了。
大夫已经上好了药,由于已经驱了邪气,所以现在林景轩的伤处就是一般的伤药也可以治愈的了。
虽然还是很疼……林景轩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张飞鸾更觉得自己是废物了,躲都躲不好……
村长等大夫交代好注意事项,才进来关心地问:“这位官爷可还好?在我家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对不住呀。”
林景轩已经被移到床上了,现在靠在床头摆了摆手:“村长莫这样说,这种事与村长无关。”
村长看看左右两人,下定决心问道:“大家伙商量了一下,实在是想不明白,想问一下官人。”
林景轩看一眼张飞鸾,他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换了干净衣服,此时手里正在编一条什么东西,并没有理会这边。
林景轩只好独自面对村长:“您请问。”
“我们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清水鬼为何要攻击你们?这实在不合道理啊?”村长皱眉道。
“不合道理?”林景轩抓住这个字眼。张飞鸾听到此,也抬起了头,看了过来。
“对呀对啊,那个清水鬼从来都没有攻击过年轻人!”村长道。
旁边的一个人附和道:“是的,都是家里的老人。”
“光我们村子里就有三户这种情况,全部都是老人家,一个年轻人都没有。”村长强调道。
“很简单,”张飞鸾突然开口了,“我们被下套了。”
最终还是两人一起睡了。
本来村长还想问更多,被张飞鸾赶走了,他说他累了,要休息。刚好林景轩还是累得很,不要说刚才根本就是生死攸关的大难关,光是刚才嚎的那半天,都实在太费体力了。
但是现在林景轩压根睡不着,他窝在床里面,恨不得整个人贴在墙上,但是还是会碰到张飞鸾。毕竟这床原本是打给两个小闺女睡的,就算比一般床宽点,让两个大男人睡还是挤了点。
林景轩知道张飞鸾很快就睡着了,估计这种事儿对张飞鸾来说压根不算什么所以也不会打扰到他的休息。
但是林景轩就不一样了,他还想着刚才这床被老妇躺过……
虽然刚才张飞鸾大概解释了一下,那个躺着老妇的房间,是一个邪阵,林景轩和张飞鸾二人是被困在其中,并不是这张真正的床,林景轩还是打心眼儿里觉得膈应。
他已经听到张飞鸾平稳地呼吸声了,知道张飞鸾已经睡熟了,于是他悄悄翻了个身,没想到压到受伤的脚,他忍不住“嘶”出声,不过还好,张飞鸾并没有受影响,还是睡得很熟。
林景轩正觉得自己既无助又弱小可怜之际,突然张飞鸾翻身过来,一只手臂抱住林景轩,把他按到怀里。
林景轩一惊,以为张飞鸾醒了,又觉得这姿势实在尴尬,正准备唤一声张飞鸾。
才发现这厮压根没醒,仍然睡得很熟。
林景轩叹了口气,知道张飞鸾折腾这一晚,也的确不容易,就打算由他了。想着今晚肯定是无法睡着了。
正在这样想着,听着耳边张飞鸾的呼吸声,胡思乱想着,渐渐却陷入甜蜜的黑暗之中。
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林景轩挣扎着坐起来,发现张飞鸾已经不在了,床都已经冷了,应该起床很久了。
坐着发了会儿懵,发现不能再等了,因为自己实在想去茅厕……正在纠结自己应该怎么办的时候,张飞鸾推门进来了。
“呃……我……呃……”林景轩觉得有些尴尬,脸都涨红了,但是实在忍不得了,“麻烦飞鸾兄,我想去一下茅厕。”
张飞鸾挑眉看着林景轩,林景轩以为他会奚落自己几句然后拒绝自己,没想到他就直直走过来,像拎小鸡似的,手一提,把林景轩的胳膊往他的肩膀上一搁,就拉着他出去了。
林景轩脸有点红,头顶感觉有点热……
刚才在茅厕也都是他帮的忙……
这些彻底无颜见他了……
正在胡思乱想着,张飞鸾又推门进来了,端来了几个白面馍馍和热水。
林景轩和张飞鸾四目相对,羞愤欲死,立刻捞来一个馍馍,假装啃得很认真,别开脸。没曾想馍馍实在太干,没啃几口就噎着了,林景轩用力咽了几口都没吞下去,实在难受。张飞鸾倒了杯水放在林景轩面前,林景轩干巴巴道了谢,喝了水才好些。
“我刚才和村长聊过了。”张飞鸾突然开口。
“什么?”林景轩巴不得赶紧聊点别的,减轻这尴尬的气氛。
“关于清水鬼。”
村长和宋老爷不一样。宋老爷是读书人,为官多年,讲任何事情都是点到为止,不确认的事情绝不多说。但是村长就是一个普通有钱点的农民,只要听说来的事情,他都敢说,所以刚才张飞鸾一问,他就把这南关村里和十里八乡其他村发生关于清水鬼的事如倒豆子般说了个全部。
清水鬼害人并不是随便选到哪个人就去害哪个人,而是有规律可循的。她选中的人,都是家中老父母,有孝顺子孙奉养的。这个特点张飞鸾认为是真实的,因为无论是宋老爷还是城里的孙家,都是这样的如此。
“所以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林景轩问。
“等过两天,你的脚好点再说吧。”张飞鸾又在编者手里的东西。
“哦……你昨天说我们被下套了是……”林景轩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你说被害之人都有孝顺儿女,都是老人家。我们明显不是,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对付我们?那是什么人?”
“暂时不知道,但是就是冲着我们来的。我怀疑林夫人也是如此。”张飞鸾眯了眯眼,手里动作没停。
“你一直在编什么?”林景轩突然想起来,问道。
张飞鸾没有回答他,而是专注自己的工作,让林景轩有些气闷。张飞鸾几乎不闲聊,只要跟他谈论的问题,大都跟除魔降妖有关。
于是林景轩又仰在床头,开始理清现在的情况。
清水鬼是一个老妇,看她的外表是被溺死的。可能最后要从这里下手,究竟是什么人,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会被溺死,溺死之后为什么会害这些孝子的父母?
难道生前有什么纠葛和怨恨,就如王成邺跟王夫人那样?
林景轩默默推翻这个想法,如果是有怨恨,这个范围太广了。包括岷县在内,有好几个村子都有这样的人家,这个老妇人如何和这么多人都结了怨?
更别提她甚至行动不便了,林景轩由记得她有一条腿是动不了的,这应该是生前就造成的,毕竟他看到的那个影子是拄着拐棍的。
一个行动不便的老妇人,平时根本不可能走门串户到这么多村子去,那她凭着一股怨气为什么选中这些受害之人呢?
林景轩记得师父教的,人死了变成灵体,会直接进入阴间鬼界。而如今,五界界限模糊,许多灵体因为执念滞留人间。这些灵体一开始并不能称为恶鬼,如果执念短期之间能化解,就自然再入阴间。有的却因为执念深厚,渐渐变成怨念,甚至有人或者外界干扰,会变成邪气,这个时候这些灵体就会渐渐变成鬼,甚至恶鬼。
鬼一开始并未开智,所以行动全凭怨念,在人间跌来撞去,往往不成气候,很容易就被鬼差或者除魔降妖之士所处理。
但就如同妖可以修炼,鬼同样如此,但是妖修炼尚分善修恶修,鬼却一定是作恶。因为一开始未开智,所以凭本能害人伤人,哪怕是枉死之鬼,一开始就有神志,但死因甚惨,所以一门心思就想报仇,等报完仇也是恶修之鬼了。
所以人们常常一提到鬼就神色大变,提到妖还心念往之,盖因为如此。